我在六十年代谈恋爱

    
    放学回家的路上，周嘉齐向周嘉言抱怨：“姐，中午你去哪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白白在门口等了好久。”
    周嘉言理亏，讨好着说：“对不起呀，小齐，是姐姐不好，事先没有告诉你，下次，下次姐姐一定记得，我们小齐可是个很大方宽容的人呢，能不能原谅姐姐？”
    “好啦，我原谅你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姐姐也真是的，说得好像他不原谅她，他就是不是一个大方宽容的人，周嘉齐觉得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姐变化了不少，人比以往开朗活泼了许多，这样的姐姐他更喜欢，“姐，中午到底是谁去找你？”
    周嘉言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问这事了，之前撒过的谎只能继续往下编，尬笑：“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找我有点事，诶呀，都这么晚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周嘉齐挠挠头，觉得周嘉言有点奇怪，平常他们就是这个时间点回家，路上也会聊天，今天怎么就说比以前晚了，奇了怪了，想不明白。
    吃完晚饭，洗完澡，周嘉言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拿出会计书，琢磨了一秒钟，决定先看《会计基础知识》，快速浏览了一遍，确实是有关会计方面的一些基础知识，难度不大，这时候她很庆幸当初在大学学的专业就是会计，虽然大学的时候她就是学渣一个，不过好歹熏陶了四年，从未挂过科，基础知识还是有那么一点在的。咬咬牙，加油，光明大道正在前方等着她，所以现在先从啃书开始吧。
    第二天早上，周嘉言眯带着一双熊猫眼，打着呵欠，神色颓靡地走进教室。
    徐莉莉一眼就看到她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打趣道：“周嘉言，你不会是昨晚一夜没睡，做贼去了吧？”
    林慧敏脸色诧异：“言言，你还好吗？”
    周嘉言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呵欠，昨晚看书看得太入迷了，忘了时间，想起要睡觉的时候估计已经快十二点了，自从来了这里，没有手机，没有平板，没有电视，没有WIFI，晚上严重缺乏娱乐节目，每天晚上早早就上床睡觉了，昨晚生物钟一下子被打乱，就是早上这种情况了，睡眠不足：“没事，我昨晚就是看书看得太晚了，没注意时间，晚睡了一点，待会课间我补补觉就好。”
    “你成绩这么好，还这么努力，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人成绩不好的人活了。”心塞外加心累，果然成绩好都是有道理了。
    林慧敏在一旁点头附和：“就是，我回家都不看书的，怪不得我成绩不好了。”
    周嘉言都不知道话题怎么就从睡觉跑到了成绩好不好去了，话说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她懒得理会这两个满身散发着怨气“你怎么可以这么努力”的小女生，也不解释昨晚看的不是课本，而是课外书，反正说了没用，她们只会更加感叹，人家课余时间都用来看课外书了，成绩还是这么好，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一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上完课后周嘉言尾随数学老师走进了办公室。
    “周嘉言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吴老师坐下，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喝上一大口，连上两节课让他口干舌燥，急需补充水分。
    周嘉言酝酿了好一会：“老师，我不想再读读书了。”
    惊天大雷震得吴老师口中的水直接喷了出来，周嘉言就站在他前面，灵活一躲，非常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场天女散花。
    吴老师脸色微变，好好的怎么就不想读书了，还是成绩这么好的学生，考上大学的希望很大的，这么一个好苗子不读书可惜了，也会影响到学校的升学率：“为什么突然就不想读书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周嘉言摇头，吴老师是一个对待学生很尽心尽责的好老师，她不想让他失望，可是为了避免以后凄惨的生活，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家里都很好，只是我看到爸爸妈妈每天忙着工作，身体还这么不好，我大哥很快就要结婚了，结婚后他就有自己的小家庭要照顾，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照顾父母，我小弟也还小，所以我想要着就不考大学了，早点出来工作早点分担一下家里的压力，老师，对不起，辜负了你们这么多年的用心培养，希望您能理解。”
    周围还没有课上的老师听着周嘉言这番感言肺腑的话，泪眼浅的已经红了眼眶，吴老师也很受感动，但是他认为还没有到一定要辍学的地步，事情还可以挽救，为人师表就应该要做到让学生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掉以后的人生，在他看来，为了分担家里一时的压力选择不再继续学业，失去考大学的机会，这是得不偿失、弊大于利的。
    “你考上大学后，就是大学生了，毕业出来分配的工作绝对比大多数人的要好上很多，只需要四年，而你现在出来也就是一个高中生，这跟大学生完全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老师相信你是一个聪明孩子，你应该懂得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周嘉言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定：“老师，这是我和家里人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很抱歉，我还是选择不读书了。”
    吴老师本来想问清楚，这个决定到底是周嘉言一个人决定的，还是她父母也同意了，没想到人家家里早就商议好了，尽管很可惜、很遗憾，但这毕竟是学生家里的事，作为她的老师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好插手，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行吧，我知道了。”
    一旁一位年纪较大的女老师提议：“是个好孩子，吴老师，要不你去跟校长说一下，看能不能给这孩子办法一个毕业证，到时她找工作会更容易些。”
    吴老师一时间还没有从心碎的情绪中缓过来，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陡然觉得又有了力量，还可以为这位即将辍学的学生争取一点利益，点点头：“张老师你说的对，这孩子的成绩完全是可以应付高考的，高中知识掌握得很熟练，我现在就去找校长谈谈”，转过头对着周嘉言道，“走，你跟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周嘉言没想到将要说出口的话被张老师帮忙说出来了，而且吴老师还这么热心，她突然觉得这个时代的人远比想象中的热情淳朴，声音有点哽咽，弯腰给张老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您，张老师。”说完小跑着跟上吴老师的步伐。
    张老师抬手摸摸眼角：“这孩子，谢我干嘛。”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在感慨：“可惜了，这么好的成绩。”
    叩叩叩……
    “进来。”
    周嘉言跟在吴老师后面走进校长办公室，只见一位五十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文件。
    校长抬起头，脸上透露出一丝诧异：“吴老师来了，先坐吧，您是有事找我？”
    吴老师坐到对面位置，斟酌了下语言，把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和校长说了，希望校长能够通情达理。
    校长看了一眼周嘉言，那一眼让周嘉言觉得很有压力，仿佛一切谎言在他面前都跟透明一样，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语气和表情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你确定要退学？”
    周嘉言用力点了一下头，声音紧绷：“是的。”
    校长颔首，接着对吴老师说：“关于毕业证的事情，学校有自己的明文规定，这种无故退学，没有修够所有课程的学生，理应不颁发毕业证书，但既然有吴老师作为担保，我可以网开一面，但前提是你需要完成一份高考试卷，分数合格的话就没有问题，吴老师您怎么看？”
    吴老师立即道“好”，他对自己的学生很有自信，相信一套高考试卷难不倒她。
    周嘉言也点头，没有异议。
    后面由于吴老师还有课要上，校长办公室里只剩下周嘉言和校长，周嘉言留在这里独自完成考试，试题难度不大，不过还是花费了好几个小时，等到全部做完，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吴老师已经吃完饭回来等着，另外还有负责其他几门课程的老师，他们是过来评卷的。
    周嘉言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揉揉僵硬的手指：“好了，我做完了。”
    于是，几位老师分工合作，不到半个小时分数就出来了，成绩不算很高，但也不差。
    吴老师边看试卷上的分数边感慨：“这么好的成绩，太可惜了。”
    沈老师也是一脸惋惜，不过他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周嘉言是下定决心不再读书了，所以说再多也没用，也不再多说。
    校长盯着试卷看了一会，才缓缓道：“幸苦各位老师了，你们先回去休息，下午还有课”，转过头看向周嘉言，语气慈祥，“你既然决定好了，就不要后悔，下午过来拿毕业证。”
    周嘉言的心里也不好过，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明知道未来结果的人，却因为胆小害怕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只能瑟瑟地缩在龟壳里寻求自我保护，弯腰低头给校长和每一位老师鞠躬，对不起，原谅我的怯懦和退缩。
    下午从校长办公室拿走高中毕业证书，周嘉言心里才算真正落下一块大石头，这时候的毕业证书就是一张红纸，里面简单写着姓名、性别、出生出生年月、毕业日期、毕业学生等基本信息，以及学校地盖章，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走进教室，还没有坐下来，徐莉莉就扯过周嘉言的手，急急问道：“周嘉言，你今天怎么一直跑办公室啊？”作为学生，徐莉莉是很害怕去老师办公室的，在她的印象里，去老师办公室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各科课代表，另外一种则是学习成绩差，被老师揪到办公室里挨批的。
    周嘉言幽幽地说：“徐莉莉，我要退学了。”
    “什么，你要……。”徐莉莉惊得就要椅子上蹦起来，周嘉言一手快速捂住她的嘴巴，生怕她大呼小叫，让整个班级的人都知道辍学的事情，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不要惊讶，不要大叫，要安静，要小声说话，知道吗？”
    徐莉莉点头，等到周嘉言放开手，她首先深呼了一口气，接着把头凑到周嘉言跟前，小声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退学了？”
    林慧敏刚才惊讶之下张大着的嘴巴现在才合上，也一同凑上来，焦急地问：“是啊，言言，你怎么突然就不读书了，是家里人逼你的吗？”
    周嘉言摇头，将前因后果和他们说了一遍，说法还是之前在办公室的那一套，并且告诫她们这件事她暂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虽然她们两人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要说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徐莉莉有些伤心，刚交上的好朋友就要离开了，好舍不得：“那你走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周嘉言笑着说：“当然是啦，我不在学校，你可以去我家里找我玩，或者我去你家找你玩，不会有见不到面的时候，你就放心吧。”
    徐莉莉被哄笑了，林慧敏看到周嘉言和徐莉莉的关系这么好，心里酸酸的，就好像好朋友被抢走了一样，不过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不会妒忌徐莉莉，也不会埋怨周嘉言，稍微收拾好心情，想着再过大半年自己也要高中毕业了，去向尚未明：“那言言，你离开学校后你想过要做什么？”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工作的。”
    徐莉莉对好朋友是很有自信：“你这么厉害，肯定很快就找到工作”，话头一转，说起其他事来，“你们要记得这周六上午过来我家玩，我已经和我爸爸妈妈说好了。”
    周嘉言和林慧敏笑着点头，答应那天肯定准时到。
    川宁市第九中学，周丽红觉得今天相当倒霉，早上来到学校，刚坐下来发现凳子上湿漉漉的，屁股下面还被弄湿了，用手一摸，放到鼻子前面一闻，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恶心得她在家里吃的早饭差点要吐出来。然后想将书包放到桌兜里，手一放进去，摸到了软绵绵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一条黑色的大蚯蚓在她手上蠕动，吓得她拼命大叫。接着到厕所洗手，又被人不小心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却没有心飞扬。最后，没办法只能回家换衣服，路上还崴到了脚，回到家扑到床上大哭。
    总结一句，这是周丽红倒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