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六十年代谈恋爱

    
    “阿姨，您好。”周嘉言和林慧敏齐声向徐莉莉的妈妈问好。
    徐阿姨笑着点头，招呼她们进来：“来了呀，快进来”，转头对着二楼喊，“莉莉，快下来，你同学来了。”
    徐阿姨年纪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头黑色卷发，穿着一身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长毛衣外套，这一身打扮即使在二十一世纪也不过时，在这里更是时髦。
    徐莉莉应声：“知道，这就下来。”紧接着就传来咚咚咚的下楼梯的声音。
    徐阿姨站起身就走了，说是要去准备一下午饭。
    徐莉莉开心地拉着周嘉言的手：“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早，我都还没有打扮好呢，走，我带你们去我房间。”
    徐莉莉的房间布置得仿佛一片粉色的海洋，粉色的被子，粉色的床帐，粉色的梳妆台，粉色的拖鞋，置身于其中，少女心迎面而来了。
    林慧敏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公主房，兴奋中带着拘谨，探探头，没有看到徐阿姨，悄悄地说：“徐莉莉，你家真好看，你妈妈也漂亮，我刚才都不敢看你妈妈呢。”
    “哈哈，林慧敏你怎么这么搞笑，我妈妈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
    周嘉言以手抚额，这是当女儿的吗，有哪个女儿会用老虎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妈妈，徐莉莉这个话不过脑的，幸好徐阿姨不在，要不然肯定被气到：“徐莉莉，你怎么这么厉害，居然敢说你妈妈是老虎，我敬佩你。”伸出大拇指，给你点个赞。
    徐莉莉用力拍了周嘉言胳膊一下，假装生气：“你污蔑我，我哪里有说过我妈妈是老虎，明明是你语文水平不好，理解错了我的话。”
    “哦，是么，我语文水平不好，慧敏，我的语文真的不好吗？”
    林慧敏低着头小声地笑着：“哪里的事，沈老师最喜欢你了。”
    “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这不公平。”徐莉莉嚷嚷，不能就这么认输。
    周嘉言自觉是大人了不跟小孩子计较：“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虽然你说错了话，但我这个人向来大方，就原谅你了。”
    徐莉莉哇哇大叫，说不过周嘉言就直接上手，两手掏着周嘉言的咯吱窝，周嘉言这人最怕酸了，躲来躲去，总有没守住的的时候，笑得上喘下喘：“哈哈哈，笑死我了，徐莉莉，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给我快停手。”
    徐莉莉第一次用实力完全碾压周嘉言，这种成就感来得尤其可贵，她终于找到打败周嘉言的有力武器了，得意洋洋：“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小女子可以动手动脚，来，我们继续。”
    徐阿姨在楼下听着楼上的动静，一点也不觉得吵闹，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家莉莉朋友不多，这还是她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呢，可得好好招待了，不让坠了徐家的面子。
    等到两人停下来，已经过了好一会了，周嘉言笑得两颊僵硬，几乎喘不过气来，徐莉莉比她好点，却也没有力气了，头发更是乱糟糟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歇息。
    “诶，你说我要不要去外国读书啊，我爷爷奶奶在外国，他们想我过去一起住，可是我不太喜欢外国的生活，小的时候我就在外国住过，那里的食物、语言，我都喜欢，好纠结啊。”开心过后，徐莉莉郁闷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如何选择是好。
    周嘉言心里是很赞成她去外国读书的，到时候就可以避免即将到来的□□了，不过这话要怎么说还得细细斟酌，和徐莉莉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周嘉言是看出来了，她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处处都需要别人捧着哄着，一不开心就给人撂脸色，暗暗捏捏手掌心：“外国啊，我还没去过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出国见识一番，你就好了，想出国就出国，不仅能够学到很多外国人的东西，还可以增长见识，这是一举两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林慧敏觉得周嘉言说的话没错，点头赞同，面露憧憬：“我也没道外国去过呢，也不知道外国和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同。”
    “哪有什么不同，一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个耳朵，要说不同就是头发、肤色、眼睛的颜色不同”，徐莉莉扯过床头的洋娃娃抱在怀里，有点迷茫，“外国好是好，可是那里的人我都不认识，我其实有点害怕。”
    周嘉言理解她的想法，要是能够选择，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可是这个时候再不走，以后就来不及了，想走也走不了，继续劝：“你要知道，就像上次你给我们吃的巧克力，这种东西只有外国有，我们国家没有，这说明了什么，也就是说我们在很多方面还比不上外国，还有很多需要进步的地方，为什么我们比不上，是因为我们人才不够，我们缺乏人才，而你能够到外国去，学习他们的一些新知识、新技术，这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徐莉莉和林慧敏都被周嘉言的这一番话惊到了，她们现在还是一名高中生，在这之前从未想过这么深刻的话题，每天想着的是吃什么、穿什么、怎么打扮得更漂亮一点，徐莉莉觉得和周嘉言这一比较，她显得太没思想了，低着头，浑身散发着失落的气息。
    周嘉言看出徐莉莉已经有一点松动了，决定再下一剂猛药：“这话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是第一个，我听一个得到的内部消息朋友说，明年国家政策会出现重大变化，清算阶级矛盾，你们家是华侨，有很明显地资本主义特征，这就很危险了，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徐莉莉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周嘉言，脑袋里犹如紧绷着一根丝线，稍微一扯就断，声音涩涩的：“我有点听不懂？”
    周嘉言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做任何躲闪：“我只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但是空穴不来风，既然有这样的话传出来，那就有一定的可信度，这个可信度我们暂且不论高低，万一，我说的是万一，要是真的呢，你们家怎么办，你可想清楚了？”
    徐莉莉整个脑子混乱不堪，没办法理智思考，躺在床上不说话，盯着天花板看。
    林慧敏突然觉得有点冷，不禁摸了摸双臂，干巴巴地说：“言言，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了，所以才不读书了吗？”
    周嘉言没想到林慧敏这么快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在说出这话之前，她就知道她们可能会问起退学的事情，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否则之后会有大麻烦：“没有的事，你也知道我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很好，前段时间我妈张罗着要给我哥找个媳妇，我就想着以后我哥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就不会把原来的家放在心上，读大学要四年，太久了，我就想着先出来工作，要是有条件的话，可以再考大学。”
    林慧敏点点头，心里的怀疑打消了一大半。
    周嘉言暗自舒了口气，提醒自己下次不能这般大意了，以后这样的话只能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对外说出去。
    谈到这么沉重的话题，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周嘉言从床上起来，拍拍手：“好了，别想那么多，车到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今天难得过来，徐莉莉你可得好好招呼我，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徐莉莉被她这么一刺激，勉强放下乱七八糟的心绪，扯出一个笑容：“知道你们今天过来，我妈一大早特意买了很多菜，绝对管饱又好吃。”
    “快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洋楼呢，你带我们下去小花园逛逛。”周嘉言说道。
    林慧敏也在一旁附和：“我也是第一次见，徐莉莉你真幸福，每天住着这么漂亮的房子，要是我能住在这里，每天早上都能笑醒。”
    徐莉莉被两人哄得高兴了，振臂一挥：“走，带你们这两个土包子去见识见识。”
    下楼梯的时候，听到厨房乒乒砰砰的声音，周嘉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我们过去帮一下你妈妈？”
    徐丽丽摇头：“不用了，我家有一个保姆，平常都是她在做事。”
    周嘉言心底一沉，这年头很少有家庭聘得起保姆，自家都吃不饱，还要养一个活人，谁家愿意这么干，又一个资本主义特征，烦心。
    周嘉言和林慧敏倒不介意“土包子”这个称号，可不是土包子吗，连小洋楼都没见过，当然原身是没见过，可周嘉言什么高楼大厦没见过。
    小花园不大，打理得很是漂亮，正逢秋季，花园里开满了百合、月季、蝴蝶兰、桂花等各类花，风一吹，桂花树下下起一场桂花雨，纷纷扬扬，香味宜人。
    看着两人惊叹痴迷的样子，徐莉莉甚是得意：“告诉你们哦，今天我妈妈还做了桂花糕，特别好吃。”
    林慧敏双眼一亮：“真的吗，太好了。”
    三人在小花园的椅子上，喝着茶，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侃侃大话，时间很快就流逝了，直到徐阿姨喊可以开饭了。
    午饭很丰盛，有香菇炒肉、肉桂南瓜、红烧鲤鱼、辣炒白菜和一锅排骨汤，看得出主人家对客人的看重。
    “来来，别客气，你们都是莉莉的朋友，招待不周可别见怪。”徐阿姨招呼着两人坐下，徐叔叔因为工作在外中午不在家吃饭。
    周嘉言和林慧敏忙摆手：“没有的，阿姨，这些菜已经很丰盛了，让您忙活了这么久，我们真的不好意思。”
    徐莉莉打断双方的互吹互捧，嚷嚷着：“妈，我饿了，可以吃饭了没？”
    “你这孩子，大家吃饭吧。”徐阿姨笑着说。
    确实应验了徐莉莉之前说的话，管饱又好吃，吃完午饭，三人继续聊了会天，就告辞了，徐莉莉送两人出门。
    周嘉言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徐莉莉，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话，你是我的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好了，不用送，再见。”
    徐莉莉目送着两人离开，心想着晚上等爸爸回家了，再跟他说，商量是否出国的事情，她能感受得到周嘉言对她的好。
    晚上，杨家。
    杨母吩咐刚下班回来的小儿子：“承康，你把这盆饺子送过去给你张大娘家。”说完，把手里捧着的一盆饺子递给杨承康。
    杨承康接过盆，转身就走了。
    杨承明不明所以：“妈，你怎么无缘无故送张大娘家饺子，还是这么一大盆，我都不够吃呢。”
    “去你的，整天就知道吃，也不关心一下你弟。”杨母推开杨成明，心里想着，这回总能成事吧，张秀芬家的二女儿漂亮贤惠，温柔能干，要不是小儿子整天忙着工作，一点心思都没放在解决终生大事上，让她这当妈的操碎了心。
    杨家离张大娘家不远，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走路距离。
    敲门，打开门的张大娘，看到杨承康露出惊喜的神色：“哦，是承康啊，你怎么过来了？”
    杨承康将手里装有饺子的盆递给张大娘：“我妈叫我给您送一盆饺子过来。”
    张大娘笑了，笑容里带着些徐杨承康此时还看不懂的意味：“燕儿，过来拿一下东西，你杨家二哥过来了。”
    紧接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额头上留着齐刘海的女孩子，低着头走过来，声音里带着小娇羞：“杨二哥，我来拿吧。”
    杨承康觉得这气氛怎么这么奇怪，凭着他如此聪明的脑袋也想不到，这是他妈给他安排的另类相亲：“那行，大娘，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我先回去了。”
    张大娘慌忙出声阻止：“承康，你等等”，扯过身边的女生，语气激动，“我跟你说啊，这是我家的二女儿，叫张燕，因为工作的原因，大多数时间住在她舅舅家，大娘不是跟你吹的，我家燕儿从小到大，都很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读书的时候很多人追，她今年刚21岁，现在在报社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杨承康听到这里已经反应过来，他妈叫他来送这一趟饺子的目的所在了，居然是相亲，憋着气，表情更冷了：“大娘，不好意思，我真的要走了。”说完不待张大娘回答，利落干脆转身就走。
    张大娘在后面挥手：“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家燕儿……。”
    张燕失落地说：“妈，不要再说了，还嫌不够丢人，回去吃饭吧。”
    杨承康压着气走回家，一到家开口就发问：“妈，你是什么意思？”
    杨母还洋溢着笑容的脸立即耷拉下来：“我还没问你事情怎么样呢，那个姑娘是不是人很不错？”
    “妈，我跟你说过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事就此打住，可以吗？”杨承康感到了有气无力，无可奈何。
    杨母正委屈着，听到这话不服了：“有对象你就带回来，你不带回来给我看，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缓兵之计。”
    杨承康觉得好无语，他知道这事如果现在不解决了，以后他妈还将会继续闹，为了以后能过点安稳日子，死就死了：“妈，我保证过年的时候一定把人带回来，这总可以了吧？”
    杨母点头：“这还不错，你早这样跟我说，我至于天天给你找对象么，你不烦我也烦。”
    一旁的杨成明不甘寂寞：“哎呦，这么有自信。”
    杨承康连个余光都没给他，现在离过年还有三个多月，时间比较紧，不过他有信心。而此时坐在房间里看书的周嘉言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心想着不知道谁在骂她，不管了，看书最重要，所以，还是看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