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摘下斗篷,放在一边,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憔悴。
“霍!”临衫看清她的状况,惊呼出声。
就连赵从愿都被惊到了,那原本精致的左脸高高鼓起,上面还残留着红彤彤的巴掌印,披在身后的长发看起来凌乱不堪,搅在一起十分枯燥。
“到底怎么回事?”赵从愿问道。
“今日那些人是来找我讨债的,我本以为将身上的银两给他们他们就会放人。可谁知道他们竟将人扣住,还让我一命抵一命……”
赵从愿越发糊涂,她看向繁花,直击要害的问道:“你要救谁?”
繁花低声啜泣的声音一顿,紧接着说道:“回姑娘的话,我原本有个相好的,前段时间那个土霸主看上了我,要将我赎回去当他的七房小妾,我那相好的知晓了那富商强迫与我,便带人将那富商给打了一顿,本这件事无人知晓,可谁知正好那天晚上被过路的人看见了,那富商顺着找下去,就将他给抓住了!”
赵从愿挑了挑眉:“有人给你赎身,为何不答应?”
繁花看向上首的赵从愿,脸蛋精致,虽面色沉静,身上有着这个年龄不符的沉稳,却也依旧带着青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她也只有二十岁,却经历了这世间太多的人情冷暖,混迹在男人堆里,早就带上了世俗的风尘与不堪。
繁花惨白着张脸,平日里张扬的声音也满是绝望:“世人看不起青楼女子,可我又哪里看得上他们呢,披着虚伪的面皮招摇过市,若真那般高尚,又何必出来寻花问柳,到头来却说女子放荡不堪。”
一盏茶的功夫,繁花的情绪仍是有些激动,却也恢复了平静。
赵从愿坐在上首,撑着额头深思。
繁花的相好叫李大刀,是城外山头的一个土匪。几年前就开始来清淮院,自从点了繁花的牌子后,这几年一直都是繁花在接待。他几次三番提出要为繁花赎身,将她接出去,但繁花不愿意。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这几年繁花每个月的业绩几乎都被他给包了,他平日里的那些银子也都花在了繁花身上。期初繁花劝过,却也没用,繁花总想着,总有一天,等他倦了,总会知道她没什么好的,可谁知道,还没等到这天,他就出了事。
片刻后,赵从愿抬起头,眼神似笑非笑,却又含着些不明的意味:“你要知道,我的银子也不是大水飘来的,我救了他,你能给我什么?”
繁花蹙眉,忽的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姑娘吩咐一声,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这条命,都是姑娘的!”
赵从愿摸了摸下巴,懒洋洋道:“不后悔?”
繁花摇头,目光中含着笑:“姑娘不知,他是我这一生,最想守护的人。”
赵从愿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那边还呆愣的繁花,轻声道:“还不带路?”
繁花反应过来,目光含泪,走到赵从愿面前跪下,语气还轻颤着:“姑娘大恩,永世难报!”
旁听了全程的崔显安闻言,看向崔湛:“我先走了,你在这看着。”
刚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的崔湛:“……是。”
赵从愿看着门口那站着的两个挺拔的身影,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的目光看向华浓:“就这两,跟着一起去。”
崔云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崔显安,喊了声:“姑娘。”
赵从愿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崔云看了眼自家主子,颇有些为难,让自家主子跟在后面,是不是不太好?
×××
马车快速的行驶着,越往郊外走,繁花的脸色也越来越沉,一双手紧紧的扭着手里的帕子,脸上满是不安与紧张。
赵从愿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稳住,别慌。”
繁花点头,握住赵从愿的手,放开了手里的手帕。
马车停在了郊外一处院子里,繁花掀开帘子,看向赵从愿轻声道:“姑娘,到了。”
赵从愿点了点头,提起裙摆跳下了马车。
临衫扶着赵从愿,目光中满是赞叹:“姑娘,这深山老林里竟然有这般气派的地方!”
赵从愿环顾四周,这座宅子占地极广,气派恢弘的大门敞开,能看见挑高的门厅,尽显雍容华贵。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文雅精巧又不失气派,看得出主人家用了心的。
赵从愿越往里走,越觉得这家房子的主人不简单,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
行至一间看起来颇为破旧的房间,繁花停下脚步,眼神看向赵从愿,示意就是这间。
赵从愿停下脚步,手指弯曲,轻轻敲了敲。
很快,门内传来声音:“谁啊?”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小童,小童扎着两根冲天小辫,灵动的大眼睛转起来颇为灵动。
赵从愿一愣,她不确定的看了眼繁花,询问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繁花一愣,还未待他说话,对面的房间就被打开。
繁花的脸色瞬间一白,她手指着对面的人,有些惊惧的道:“姑娘,是那边!”
赵从愿转身,那张琼脂玉面就露了出来。对面的几个大汉瞧见她,显然眼前一亮,眼神里不约而同露出了渴望。
身后忽然弹出来几枚石子,打在那几个盯着赵从愿的男人身上,那边便传来他们一声声惊呼,再看着赵从愿一行人的眼光便没有那么友好了。
赵从愿一愣,她回头看向身后默默跟着的崔云,默默点头,眼神里满是欣赏,没想到这两伙计这么懂事,还知道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崔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有些惭愧的看了眼身后的崔显安,默默收下赞赏。
“在下是清淮院的老板,听说几位好汉与店里的姑娘起了些争执,故今日特地带人来赔罪,还望各位能行个方便,把人给放了,要多少好商量。”赵从愿走近,脸上带着笑,看向那几个大汉。
领头的大汉说道:“两千两银子,将人带走。”
临衫忽的瞪大双眼,她拉了拉赵从愿的袖子,示意太多了。
赵从愿睨了他们一眼,欣然点头,语气带着些豪气:“可以,只要将人放了,这么多银子我清淮院会悉数奉上,还望好汉能够放下对我们清淮院的成见,大家出门做生意,有些矛盾谈不拢,可以好好商量嘛对不对,没有必要弄成这样!”
领头的男人点头,忽的看向身后,瞬间顾不上说话,慌忙的转过身,想躲过去,却已经来不及,那边传来一声喊声:“林标!”
那男人背脊一僵,慢吞吞的转过身来,看向赵从愿身后,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你怎的过来了?”
“我见你今天一天不见人影,就寻思着过来看看,你这是在做甚么?”男人一步步走过来,越过赵从愿。
乍一听见声音,赵从愿怔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定是自己想的太多。
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的背影清拔如松,光是背影就带着些安宁斯文。
“赵姑娘?”
赵从愿一愣,有些回不过神,喊过她赵姑娘的,就只有那天到桃花镇后,临下车时赵又清喊了声“赵姑娘。”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他要说的话,从今以后,你不再是皇室的郡主,不再是忠烈候府的姑娘,你只是赵姑娘。
赵从愿抬头,面上带着不可置信,呢喃出声:“赵大人?”
赵又清压抑住脸上的狂喜,他嘴角含着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你竟然选了这里,”说着便又像自言自语一般,“是啊,你说你喜欢四季如春的小城,喜欢没有寒冬的地方。”
赵从愿笑的颇为开心,她看向赵又清,清甜柔软的声音里含着丝以前没有的透彻,“你怎么在这里,还和……待在一起?”赵从愿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些人,语气颇为惊奇,在她的印象里,赵又清虽不是不讲人情,却也不是这般好相与的人,且他本身是个文官,此刻出现在这里,还与这些江湖人混在一起,怎么想怎么怪异。
忽的身后传来一阵轻咳,赵从愿疑惑的转过身,就见刚才的伙计面无表情的开口:“姑娘,日头不早了。”
赵从愿点头,又见一旁的繁花面上带着不掩的焦急,咳了咳,看向赵又清:“我这边的人被他们给绑了,咱先把这事给解决了,再找个地方聊聊。”
崔云开口,赵又清才注意到身后还站着的人,见他目光总是不留痕迹的往门口瞟,一身的力量,显然是常年习武之人,能将气息掩住,显然武功不低。
他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这件事不急,稍后倒是可以问问赵从愿,倒是眼前的事情,得先解决了。
赵又清转了个身,看向身后的人,沉着语气,周身便带上了些威严:“你们做了什么?不会又是去打劫了吧?”
“先生,我们这次真没有啊,这次是城里的富商找上了兄弟们,让兄弟们带着些人去吓吓他们,这真不怪兄弟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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