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总是热闹又吵闹,然而此时却有一角气氛凝重。齐守真与俞元君两人隔着算命摊子相对而坐,却都一语不发。
齐守真防备又不解的看着眼前瘫坐着的女子,自从她问了自己有关于佩剑的事情后,就明显的现出一股颓然之色。此刻她两手交叠在自己腹部,整个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神色茫然的看着自己。
事实上俞元君并没有看齐守真,她只是一边葛优瘫一边冲着齐守真哪个方向发呆而已。
一时间了解到这样意外的真相,俞元君有点回不过神来,但仔细想想这事儿对她来说又似乎没什么影响,毕竟她一个肉身穿越者,算起来终究跟这个世界无牵无挂,穿书还是穿别的什么东西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
俞元君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个齐守真,她可是连捉鬼也要用同款的死忠粉,本该早早认出来她家师叔祖的,然而此时的齐守真却和俞元君的认知有很大区别。
修渊真人在小说中出场就是已经是个稳重靠谱的中年男性了,眼前此人却年轻的很,比起俞元君恐怕也大不了两三岁,又摆出一副明显来挑事儿的样子,虽然也穿着一身青色衣裳,却又不是文中描述的道袍,根本和她的印象连不到一起去。
俞元君看来看去,觉得这是大概是那个前传的修渊真人了,妈的,刚才算命的时候还感慨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净灵道》的续作了,没想到一炷香的功夫,主角亲自找上门来了!
思及此俞元君忽然精神起来,这意思是不是只要跟着眼前这个小师叔祖,就能看到她惦念了许久的前传剧情了?!
俞元君垂死病中惊坐起,赶紧从椅背上直起身子,端坐好了,面带喜色问齐守真:“修渊道长,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呢?”
齐守真被她这一下丧气一下振奋搞得云里雾里,抿着唇思考了半天,才开口冷淡答道:“连我常用之物也可知晓,道友想必神通广大,我来此处的缘由亦可算得。”
卜算充其量卜个吉凶,这种“我要做什么?”的类似哲学三问的问题,谁能卜的出来啊!这话明摆着就是,如果俞元君不给他一个关于却邪剑的解释,他就什么也不说。
“却邪此剑,额……”俞元君回想着有关于这把桃木剑的来历,努力的编出一个借口。“当年你师父为你寻得一段好桃木,在琼霞山遇到的道人帮他将制为却邪剑,那人便是我师父,他曾与我讲起此事。我姓俞名元君,不曾有过道号,道友随意称呼。”
实际上书中确实说过修渊真人的师父在琼霞山遇到神秘道士,以指为刃,为他削出一柄浑然天成的桃木剑。但小说后续再也没有提到过此人,好事儿的读者却没有把他忘了,只要一有个不明身份的人出现,评论区就会有人提一句“这就是当年琼霞山的那个道士。”。
长此以往琼霞山道士成了《净灵道》最经久不衰的一个梗,有事没事都可以提一嘴,什么阴谋诡计都可以归结在他的身上,任何你想得到的锅也都可以按在他的身上。比如,我修渊真人被疯狗咬了一口,怎么想都是琼霞山道士的错!
此时俞元君被逼之下,习惯性的把琼霞山道士拉出来当挡箭牌,随然仍旧解释不了她情绪上的转折,但有了这个理由,她认出齐守真,还说出了却邪剑的来历这套操作,逻辑上倒还算合理。
齐守真自然也听师父提起过此事,防备之色渐褪,语气间带了些敬佩道:“竟然是那位前辈的……,难怪道友卜卦推演在我之上。”
俞元君却吃了一惊,就算此事修渊真人还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但自己一个小小驱灵师,怎么能跟他相比,甚至技高一筹呢?!
俞元君忙问:“道友何出此言?你我从未有过较量,刚才说破了你的身份也并不是卜算来的,如何称得上呢?”
齐守真却正色道:“道友何必多谦,半年前贫道曾为一行商卜卦,卦象说他在此城中将遇妖邪叫他远避,他却未曾听从。前些日子在蔚城又见此人,却见他一切如常,未曾受过妖邪侵扰,与卦象相左,便又问他。他自言曾受你指点,叫他三个月内远离文房,勿动笔墨。道友修了贫道的批字,于此一道自然在贫道之上,此次前来正是来拜会高人的。”
师叔祖你这就淘气了,特意换了道袍,还让我给你这个老光棍儿算姻缘,这叫哪门子拜会?分明就是来踢馆的啊!
俞元君无语的想,随即又紧皱眉头,正如齐守真所说,其实卜算出的信息,不过是灵光一现,没有来由也不知因果,只有修行高人一等,才可能改别人的批字。
比如一个人算出某人在甲城会有劫难,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此一劫,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便叫他不要去。而假如另一人算的更准,算出某人只会在甲城西市有劫,就可以叫他去甲城但不要去西市,这样一来就算是改了前一人的批字了。
可俞元君对自己的修行再清楚不过,如果真按修行高低算,大概只有齐守真改俞元君,断没有俞元君改他这么一说啊!师叔祖究竟是怎么算错了的,出了什么纰漏呢?
等等,半年前……
俞元君想到这时间,突然恍然大悟!师叔祖不是算错了!他纰漏的地方正是四个月前自己奇妙的穿越啊!那个行商自己还有印象,比起商人,他更像个文人,举止说话都文绉绉的,想是常常舞文弄墨的儒商。若没有穿越而来的自己,他想必不会主动远离笔墨,定早已经犯了忌讳,受到妖邪侵害了!
思来想去一句话,师叔祖还是牛逼。
俞元君扶了扶眼镜,正打算好好谦虚一番,吹一波师叔祖,问问他接下来去哪儿有什么打算,看能不能偷偷观摩下剧情什么的。一辆马车从街口驶来,停在她的算命摊前,一身穿褐色短打的老汉从车上下来,看见俞元君便口中连呼着:“天师救命!”,急急忙忙跑到她面前。
俞元君见他急成这样,不知发生了什么,站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老人家,慢慢说。”
老汉颤抖着老泪纵横道:“我是上月来过城中的余老爷家的仆从,我家老爷十日前在蔚城受妖物侵扰,满城佛道皆未能治之,只得再请天师相救,还请天师务必救救我家老爷!”。说及次又巍巍颤颤向俞元君弯下腰拱手作揖。
余老爷?那不就是刚刚两人谈话间提到的行商吗?俞元君与齐守真对视一眼,又连忙将老者扶起皱眉道:“妖物?究竟是什么妖物,请老人家细细讲来。”
那老汉抹了把眼泪道:“我家老爷于此地得天师您的指点,不近笔墨,却在街市上看了一幅极合心意的仕女图,便买了下来带回蔚城,本来一切都安好。可前阵子却不知为何,老爷总在梦中惊醒,说睡在床上时,那图中仕女入梦,隔着幔帐将手伸进来死死扼住他的喉咙,要将他杀死。有时老爷睡在别处,入梦时也还觉着自己躺在那张纱幔围拢的床上,女子仍旧会来。”
老汉说着,声音不由得渐渐放低,咽了口口水继续忍着颤抖着:“连着几天下去,老爷越发精神不振,病倒下去,甚至常常昏迷,可就连昏迷中也喊‘救命!’。意识不清时还会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像是,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家里人请了多少城中的道士和尚,却还是无法救起我家老爷。不得不来求天师您来救命,求天师快与我前往蔚城吧!”
俞元君闻言也皱着眉,没想到这邪祟如此凶恶,竟要害人性命了,这事不能不管,于是果断的对老汉道:“老人家莫急,便随你一去,自会尽力而为。”
齐守真默默待在旁边,听完了这些话,也起身看着两人,略略思考,看着老汉说道:“不知贫道可否同去?”
老汉本来只全心注意着这位女天师,只以为另一人是前来算命的,此时听他口中自称“贫道”,用袖子擦了擦浑浊的双眼,仔细一看,竟是那位曾两次拦住过自家老爷的道人。想起他也曾在事发之前提醒老爷注意妖邪之事,后悔没有劝老爷听他的,忙道:“这位天师不嫌弃,也繁请一同前往,救命之恩老奴再此先替老爷谢过!”
俞元君与齐守真对视,向他点点头,并不意外齐守真也要同去,他本就是个喜欢降妖救人的好同志。几人这就行动起来,人命关天,此时该尽快前往蔚城。
俞元君齐守真二人分头回去取行李,俞元君借老人的车马,回住处收拾好了。又驱车到齐守真目前借住的城隍庙中,他此时也已经准备好,踏上车辕便上了马车。
俞元君见他已做回道士打扮,青色道袍,手中执一柄拂尘,背上背着的桃木剑,便是那却邪。仅仅是换了身装扮,却明显能感受到他气势的改变,此时的他虽然年轻,却与俞元君心中那个妖邪不侵,巍巍正道的修渊真人重合在一起。
也许是小说中齐守真的所向披靡,俞元君虽然并不知道这一次的妖邪是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但看见他这样子,莫名安心了不少,总之就是觉得稳了。
一等他们两人在车内坐定,老汉控着缰绳,急急的驾了一声,车便快速的穿过街巷向着出城的方向驶去,三人向着蔚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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