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两扇大门终是被撞开,叛军犹如潮水一般冲进小小的庵院。
春日的午后,暖风徐徐,卧龙山的青云庵里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道姑们瑟缩着挤做一团,望着冲进院中的这群凶神恶煞,噤若寒蝉。
“哎!”越倾颜叹息一声,今天恐怕就是她的死期了,最终她还是没能活过二十岁。
“沭阳公主是哪个?”叛军将领高喊了一声,一双虎目扫视着一群灰衣道姑。
没有人回答,可是纷纷避让的身体已经不言而喻,独立站着的就是叛军要找之人。
与别的道姑一样的打扮,但是周身的贵气却非常人所能有,越倾颜只站在哪里就能让人觉得她是天之骄女。
“带走!”将领大手一挥,“越家皇室乃妖孽降生,是来为祸人间的,不可留!”
冲上两个士兵,将越倾颜架出了竹子庵,她娇贵的腿就这样划过地上的石子,锋利的石尖划破了她的皮肉,道袍染上血红。
城中的菜场,叛军架起了厚厚的柴堆,一座高高的木架上,越倾颜被挂在上面。
睁开酸涩的眼皮,越倾颜嘴唇干裂,耳边是奇怪的诵咏声,像是巫师在唱咒。接下来所看到的,证实了她的想法,一群身穿异服的人在围着柴堆跳舞。
外场围着一圈百姓,对着越倾颜指指点点。可是她看不清,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大概也是在骂他们越家吧!
柴堆被点燃,跳舞的人更加疯狂,齐齐跪地,仰天大喊:“天神,请收下弟子们的祭品!”
祭品就是她越倾颜,大魏朝的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天知道她连鸡都没杀过。
火舌慢慢吞噬着一切,已经舔到了越倾颜沾着血的道袍,高温让她的皮肤异常难受,似乎要崩裂开来,浓烟已经无法让她呼吸。
临死,越倾颜最恨两个人。一个是当初为她批命的老道士,他曾说过越倾颜二十岁之前会有劫难,必须在道观中清修,方能有所转机。现在看来,还不如当初留在皇宫吃喝玩乐,还能招个驸马。
另一个人是宋昀,那个祸害了大魏朝的太监。就是他,皇弟才整日不理朝政,最终落得个大权旁落,民怨载道。
为时晚矣!火苗窜上了越倾颜秀发,脸庞……
被活活烧死一定会很痛吧?越倾颜等待着那可怕的火刑。
“啊!”女子凄厉的惨叫,让外圈的百姓不忍再看,纷纷低下头去。
一片火红中,越倾颜在人世的最后一眼,一个人骑马冲进了人群,拼命地拍打着火,嘴中在喊着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最终眼前的火红变成一片黑暗,那到底是谁……
* * *
“陛下!”许竹青轻轻推了推趴在桌上的人,“醒醒。”
“哦!”一张白净艳丽的脸上带着一道印子,应该是刚才趴着所致,“怎的又睡着了?当皇帝真累。”
“还不是您非要抢着当。”许竹青端上一碗茶,“千里迢迢跑回京城,也不怕被人识破?”
伸了伸懒腰,越倾颜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满园春色,阳光明媚,恰似她被烧死的那个午后。
她重生了,甚至怀疑她的前世只是一场梦,可是那烈火灼伤的疼痛实在太令人难忘。上一世的事她不行再重复,所以当她再次醒来,看见她那双胞弟弟准备回京登基时,她立即阻止了。而后她以皇弟的身份登了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越倾颜负手而立。
“您有皇兄也有皇弟,何时轮到你这个女儿家来入什么地狱?”许竹青不无抱怨,公主当了皇帝,连带着她这个婢女也整日提心吊胆。
说起她这两个兄弟,越倾颜真是叹气连连。皇兄爱美人不爱江山,竟跟着一个侠女闯荡江湖去了;弟弟更不想接班,因为一心向道,整日想的是修行之事,当日真是忙不迭的让她登上了皇位。就这样,大魏不亡才怪。
“别说这些了,酒宴准备好了?”既然重活一世,就要避免前世的覆辙。首要之事就是将大魏的祸害除了去。
“照您的吩咐,设在天音楼。”跟着越倾颜回京以后,许竹青就被封了女官跟在左右,宫中的太监不知道是不是宋昀的人,不得不防。
“他此时应该进京了吧?”越倾颜伸手折下窗外的一朵玉兰。
“想来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吧!”许竹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陛下,你当真要对他下手?”
“此人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必须尽早除了去。”玉兰花在越倾颜的指尖转动着。
“可是他手握重权,就算是朝中也有不少党羽。”许竹青提醒着,“要不要再从长计议?”
将手中花扔掉,“就是因为我刚回宫,他对我不了解,所以才更好下手。”
“谁?”许竹青扶着门外吼了一声。
“启禀陛下,宋督主已经到了宫外。”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这么快就要见面了,越倾颜还记得上一世和宋昀的初见,是因为皇弟去看她,他跟在身边。
“好。”越倾颜笑了笑,整了整头上的金冠,“去会会咱们的督主大人。”
天音楼是整座御花园的中心,共五层,坐落在御湖西畔,站在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皇宫。本来明丽的天空变得有的阴沉,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浓郁甜美。
一阵轻风拂过,花园里走出一个人影,身姿颀长,面容俊美,一身青色蟒袍,披风在身后飒飒飘舞。
“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看他就知道了。”越倾颜歪头对一旁的许竹青小声道。
许竹青低头一笑,自家公主来不来的这就编排起人了。
越倾颜脸上挂上和煦的笑,自天音楼中走出,如同迎接一个归家的亲人一般。
“宋昀参见陛下!”宋昀跪下行礼。
“宋督主一路辛劳,快起来。”越倾颜抬手示意,重生后第一次见宋昀,他身上的压迫感还是让她深吸了一口气。
“谢陛下。”宋昀起身,一双凤目细长,眼神深邃。“还未恭喜陛下登基大喜。”
“朕登基时,曾大宴群臣,却不巧宋督主不在京,今日为你接风,权当补了上次的宴席。”越倾颜边说边进了天音楼。
宋昀跟上,“宋昀谢过陛下。”
越倾颜心里哼了一声,说谢有些为时尚早?要不了多时就要对他不客气了。
宴会少不了歌舞助兴,一群舞娘翩翩起舞,柔软的身姿轻盈,似天上而来的仙子。
越倾颜啧啧称赞着,“此舞只应天上有。”眼神更是一刻不离舞娘柔软的腰肢。
转头看了眼宋昀,他正一心一意的看着舞,眼中实在看不出情绪。越倾颜觉得如果宋昀不是个太监,倒是可以对他用一下美人计,可惜了一群卖力的舞娘。
席间,宋昀回禀着这次出行的收获。“端州太守侵地一案属实,人已经押回了东厂。”
坊间都说东厂就是地狱一般的存在,越倾颜自是也听过,“他招了?”
“到了东厂,他会招的。”宋昀端起酒杯,眼帘微垂。
八成也是屈打成招,越倾颜暗道宋昀太阴毒,就东厂那些酷刑,谁受得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夜幕降临,天空飘起了丝丝绵绵的细雨。天音楼歌舞不休,君臣二人相谈甚欢,当然大部分都是越倾颜没话找话,目的不过是留住宋昀。
“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越倾颜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不若今晚宋督主就留在宫中吧!”
“陛下,此事于理不合。”宋昀起身推辞。
“宋督主不必推辞。”越倾颜连忙摆手,“你为我大魏鞠躬尽瘁,朕岂能让你雨夜出宫?就这么定了。”
越倾颜说完,并不给宋昀反驳的机会,直接吩咐身边的许竹青下去准备。
“如此,宋昀谢过陛下。”
越倾颜嘴角一翘,好不容易挖好了坑,哪能轻易放他走?“想来赶路也乏了,宋督主就下去休息吧。”
回到寝殿,越倾颜往床上一瘫,“竹青,准备好了?”
“是。”许竹青似乎有些心绪不宁,“陛下,万一这事办砸了怎么办?那宋昀是个心狠的……”。
顺手捞了个抱枕塞到怀里,越倾颜哼了声,“那就办成了他。”
许竹青摇摇头,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主一定要除了宋昀,好像两人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雨势不减,檐下的水珠滴答作响,深夜里奏成了一首美妙的乐章。一个身影在雨中穿过,油纸伞下的纤细,是个女子。去的方向是皇宫的东北角。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越倾颜双手端着托盘的走进了“流云殿”,带进了春夜的一丝雨气。
“督主,这是醒酒汤。”扮作侍女的越倾颜弯腰站在榻前。
榻上,宋昀微微睁眼,一双凤眸带着迷离,好看的脸如美玉雕制而成。
眼前的宫女身影模糊,他揉揉额头坐起身,只是喝了几杯酒而已,更何况那酒根本没有问题。
修长的手指碰触到杯子上,轻轻端起。
越倾颜收回托盘,瞄了眼榻旁的香炉,袅袅轻烟,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转身走到门边将门关上。
哼!看这阉贼今晚往哪里跑?这周围的侍卫全都撤走了,必叫他死的人不知鬼不觉。只要他喝了杯中之物……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计划完美,香炉里的香,酒里的药,单用无毒,混合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哗啦”一声脆响,越倾颜回头看着地上的碎片,难道宋昀已经喝下□□了?再仔细看看缩做一团的男人,浑身发抖,似是在极力忍耐。
看来成了。越倾颜小心地走到宋昀身旁,试探的叫了声,“督主?”
“啊!”越倾颜尖叫一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反映上来,不由大怒,“你给我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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