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恋爱记

    
    喜洛和肖肖都在车后座睡着了。肖肖的头枕在喜洛的腿上，喜洛的头靠在后窗，嘴半张着。宋世年在听NPR，脸上有种满足的微笑。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幸福，除了筱染，她的心随着脑中演练和皮特的碰面而狂跳着。
    她准备今天就按照喜洛和肖肖说的做，在学校开学前。在自己还没凉透前，在一切还没有变成“回忆”前。
    她让爸爸在皮特家附近把她放下来，他肯定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说好。
    当车在皮特家前面停了时，她看见了皮特妈妈的SUV。太阳已经落山了，因为是冬天，天黑的特别早。
    街对面，皮特邻居已经挂上了节日彩灯，灯已经亮起来了，今天可能是最后一天挂彩灯了，毕竟新年就快过完了。
    筱染能感觉到她手腕处脉搏的跳动，她很紧张。她轻轻的按了门铃，当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向门口走来时，她慌的去看她家的车。
    宋爸爸正对她挥手再见，宋肖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开门的是皮特。筱染心要跳出胸腔了。
    皮特穿了个纽扣针织毛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件。肯定是圣诞礼物，她想。
    他的头发有点乱，好像刚从床上下来的样子。他看到她并不显得吃惊。“嘿～”他盯着她的阔腿裤看。“你这是什么服装啊？”
    “呃，中国新年的礼服吧……”该死她竟然忘了自己还穿着汉服。她应该先回家换套正常点的衣服的。“你圣诞过的怎么样？”
    “好。”他思考了几秒居然就说了个“好”字。“你呢？”
    “也很好，我们家多了只小狗，叫狐狸。”皮特的表情显示他内心毫无波动。冷若冰霜。
    筱染只得说：“我能和你谈谈吗？”
    皮特耸耸肩算是肯定，但是并没有邀请她进屋。筱染一下就觉得肠子绞成了一团，她内心有不详的预感：难道珍妮弗在屋里？
    随后她又想，不会的，如果珍妮弗在，皮特根本不会在外面和她聊这么长时间。
    皮特把门在身后虚掩上，问：“所以，你要谈什么？”
    不对啊这个展开……筱染完全没有准备会是这样进行。
    但是，她以为会怎么进行？她把信给皮特？皮特读完以后又会爱上她？然后抱住她，给她一个温暖的吻吗？
    “怎么了小染？”皮特看着她，一直在等待她的回音。
    筱染手里攥紧了那封信，但还是没有掏出来。“我，我只是过来，想跟你道歉……我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顺便祝你新年好……”
    皮特的眼睛眯起来，“新年好？”他重复道，“你就是过来说这个的？对不起新年好？”
    “还有……我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筱染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
    “你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他又重复她的话，语气里有种嘲讽的腔调。
    “是的……”筱染本来还指望皮特能开车送她回家，但是现在别指望了呗。“好吧，我回家了。”
    “等一下，回到之前道歉的那句。你要为为什么而道歉？因为把我赶出你家大门？还是为把我想象成一个到处告诉别人我们已经上过床的?潘浚俊
    筱染好像吞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喉咙被哽住了，皮特太直接了，这让她好难受。
    “两样都是……我为这两件事向你道歉。”
    皮特把头像旁边转了转，他眉毛扬起，“还有呢？”
    还有？筱染瞪大了眼睛。“呃，没有了，就这些。”感谢上帝哦没有把信给他，不然还不知道要被怎样嘲笑。
    “嘿，你可是那个跑来说‘对不起‘继续做朋友的人，你这态度是要强迫我接受你的道歉？要就要不要就算？”
    “……那啥，不，我还祝了你新年好的……”筱染已经变得不会说话了。“一生平安？”
    “好吧，再见。”
    筱染赶紧转身，她今天早上还是那么的充满了希望，心里满是激动，现在，凉透了。从心到身体。
    “等一等。”皮特又开口了。
    她叹口气，又转身过去，一脸“放过我吧”的表情。
    “你衣服口袋里有什么吗？”皮特注意到她一直在口袋里捏着拳头。
    “没什么，路上捡的一个纸团，我等下就去丢了。”
    “给我吧，我来丢。”皮特伸出手。
    “不用了，，我丢就好了。”筱染嗫嚅道。
    皮特把她拽过来，从她包里拿出信，他一边躲着她试图抢回来的手，一边看着外写的“给皮特。”
    “还给我！”
    “嘿！攻击美国邮政可是一项罪过哦！”他甩了甩信件“这是你给我写的？”
    他双手把信举过她头顶并拆开了，很快的扫完。筱染的耳根都急红了，接下来又是一顿羞辱吗？她现在是不是该赶紧逃走比较好……还是把信抢回来？
    皮特读完信问：“你刚才为什么不给我？为什么你说完话就走？”
    “因为……我不知道，你看起来不太友善。”
    “不太……友善？”皮特皱眉道，“我这叫欲擒故纵，我等了你整整六天！等你给我打电话！”
    什么？筱染张大了嘴：“啊？”
    “啊？”皮特拽着汉服的腰带把她拉近，近到鼻子对鼻子。“所以……你……还喜欢我吗？”他问筱染。
    “是……是啊。”筱染答道，手足无措，她不知道皮特到底是什么意思。
    皮特给了她一个：老铁拜托认真一点的表情。“那你相不相信我根本没有跟任何人讲过我们在滑雪旅行时睡过了？”
    “信。”
    “好吧。”皮特深吸一口气，“我离开你家以后，你和桑德斯做了什么没有？”
    他……在吃醋？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筱染觉得心里像滴了一滴蜜。
    紧接着皮特又说：“等，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不！什么都没发生。”筱染肯定的看着他，但皮特还是摇摇头表示不想听。
    然后皮特把她圈在怀里，他们一共只接过四次吻，而且只有最后那一次是真的那么回事。她以为皮特会吻她的嘴，但皮特只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她睁开已经闭上的眼睛问：
    “你这是干嘛？”
    “重建友好度。”
    筱染……她捉住皮特的新毛衣：“吻我！”
    于是皮特倾下他的头，这时，他身后的门开了，皮特的弟弟欧文在门里抱着双臂道：“妈妈说你们最好进来喝杯苹果酒。”
    “马上！”皮特道，把筱染牵进了屋。
    筱染不好意思的用另一只手遮住脸小声说：“皮特，我觉得我该回去了……”
    他把筱染拽进屋后，用下巴抵着她毛绒绒的头顶：“等会我送你回去，你穿成这个奇怪的样子，还想走路回家吗难道？”
    “……没，我是想你捎我的。”筱染老实答。
    “嘿你这身是啥啊？”欧文也好奇道。
    “呃，中国人古时候过年穿的节日衣服。”筱染解释道。
    皮特的妈妈从厨房端出两杯热腾腾的果酒。她穿了件长长的羊绒毛衣，用腰带松松的系上，脚下是两个大大的毛绒拖鞋，“噢，着身可真好看，你们中国人的东西就是很喜庆。”她说。
    “谢谢。”筱染接过杯子略显尴尬。
    他们三人坐在厨房的餐桌前，欧文去楼上了。筱染觉得很尴尬，因为他妈妈说不定也听到了他们刚才的所有对话。
    “你圣诞过的好吗小染？”皮特妈妈问。
    “挺好的，我爸爸给我妹妹买了只小狗，我姐姐也回来了，所以挺好的，你们呢卡尔文夫人？”
    “好，很安静。”她翘了翘脚上的拖鞋，“欧文送了我这双鞋。节日party怎样？你姐妹们喜欢皮特做的小甜饼吗？老实说我觉得难吃死了。”
    筱染有点吃惊的看着皮特，他正假装在玩手机，“我记得你说是你妈妈做的！”
    他妈妈笑了：“呵呵不不，完全是他一个人做的。”
    “吃起来像蜡烛！”楼上的欧文大声嚷道。
    他妈妈笑得更凶了，然后一下子又安静下来。筱染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皮特又只顾着看手机。
    他妈妈站起身：“见到你很高兴小染，皮特，别把人家耽误太久。”
    “不会的。”皮特看着筱染，“我去拿车钥匙，马上回来。”
    然后他就起身上楼了，筱染对皮特妈妈道：“对不起，我新年就这么上门……希望没有太打扰你们……”
    “这里随时欢迎你。”皮特妈妈道，“但是请别伤害他。”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筱染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难道皮特把一切都跟她讲了吗……
    皮特妈妈拍了拍她的肩：“晚安了，筱染。”
    “晚安……”筱染嗫嚅道，虽然皮特妈妈在笑，但是她还是感觉到她声音里隐含的威严，别来缠住皮特了，她是这意思吗？
    皮特是这几天情绪不好吗？导致她这样警告自己？可是他看上去和平时并无两样啊。
    外面天色很黑，而且没有星星，筱染心想可能又会下雪了。在她家门外，三层楼的灯都亮着，能看到她家的圣诞树闪闪发光。
    皮特和筱染在车里就这么静静坐了一会儿，筱染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跟你妈妈说了我们分手的事啊？”
    “不，因为我们没有分手过。”他道，把车熄了火。
    “没有？”
    他笑道，“对啊，因为我们都还没开始呢，不是吗？”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啊……筱染想问但是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时皮特已经用手臂圈住她，把头凑了过来。
    “别紧张，”他说。
    筱染飞快的亲了一下他的鼻子以示自己并不紧张。
    “吻我，就像你信里写的那样。”他说。
    “可是……”筱染刚想提问，皮特已经热烈的吻住了她的唇，她的所有疑问都迷失在了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