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花非花

6.果园.高中

    
    阮飞雪是瞒着父母回河西村的,等她上了火车才发了条消息告诉周娟。
    她并不想欺瞒父母,阿意曲从是为不孝,只是面对不讲理的父母,她有时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不知道阮飞花和周娟说了什么,她在河西村待了快一个星期了,周娟也没有催她回去,大有放任她不管的意思。
    一个星期来,阮飞花也不让她干什么活,她最多是照顾一下菜地,连给家里做饭的机会都很少,每天她都能睡到自然醒。
    河西村四遭都是山,连绵起伏,云蒸雾绕,登高望远,几乎看不到尽头,入目全是翠色。只有为数不多的村落稀稀疏疏,点缀在其间。
    这样的地方,虽然偏僻落后,也没有什么出色的景点,空气质量却是一等一的好。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入户,老屋整夜都被蟋蟀声、蝉叫和蛙鸣包围,阮飞雪伴着这大自然的音乐安然入眠,一夜无梦。
    到了初晓时分,气温渐凉,村子里会慢慢静下来,不时响起鸡鸣狗叫声。
    对骂的语言粗俗姑且不提,其中一个听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声音,很明显是阮飞花的。
    她说普通话时还好,要是操一口本来就软糯的莲塘县方言和人吵架,完全没有一点威慑力。
    另一个声音语速极快,脏话连篇,是正正经经的农村妇女吵架的架势。
    这天早晨,在睡梦中被村里人吵架声吵醒的阮飞雪还有些懵。
    “阿姐?”阮飞雪揉着还带有生理眼泪的眼睛下楼,疑惑又担忧地看向从外面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暖飞花。
    阮飞花脸色潮红,莫名带着兴奋的感觉,不像是和人吵架输了沮丧的样子。
    “吵到你了吧?没事,你先洗把脸,我马上就把早饭做好。”厨房的土灶本就烧着热水,阮飞花很快在小灶下好了一把挂面,还有心情给姐妹俩都煎了一个形状好看的荷包蛋。
    “阿姐,你怎么和村里人吵起来了?你回来后一直都这样吗?”
    小时候她们的父母不在家,爷爷奶奶也不管她们两个,阮飞花为了自保也常和人吵架,甚至打架,但那些人都是想欺负他们的熊孩子,大人谈不上有多照顾她们,但也不会拉下脸来欺负小辈。
    阮飞花吸溜了一口面条,很是无所谓回她:“也没什么事,你不用管,就是和大伯娘因为田的事有几句口角,你以后见到她该叫人的就叫人,其它的不用理她。”
    阮飞雪慢慢嚼着面条,悠悠叹了一口气,早上这架势可不像是只有一点口角的样子,老屋在村尾,大伯娘家却在村中央,两家隔着一段不少的距离,她都能听到大伯娘骂人的声音。
    “田地不是当初分家就说好了的事吗?还有什么要争的吗?”
    她们的爷爷奶奶有两儿两女,两个女儿都嫁到外地去了,因为偏心大儿子,分钱的时候就以长房养老的名义,把大部分的存款和好田都给了大伯一家。
    小儿子阮建生除了几块贫瘠的菜地,就得了这么栋快散架的老房子。周娟愤愤不平,也为此执意要去城里打工,常年不回家,誓要争出口气来。
    他们和大伯一家此前十几年处得井水不犯河水,也没再为田的事吵过什么,怎么今天就起口角了呢,还这么激烈?阿姐想找个理由搪塞她也不会找个可信点的。
    阮飞花夹着一筷子面条正往嘴里送,看她脸上忧心的模样,无奈地放下筷子解释了一下:“唉,还不是我那脐橙园惹出来的事……”
    莲塘县这一片的行政区都是丘陵地形,群山连绵,河流环抱,环境不错,好山好水种出来的水果味道也错,以前也有不少人承包山头办过果园,但都败在交通上了。
    去年冬天突降大雪,不少的果园都受到了影响,效益下降,阮飞花一回来就接手了一个别人急着脱手的脐橙园,被人说傻赶着赔钱。
    阮飞雪回家的第二天,阮飞花就带着她去过后山的脐橙园,她看着心里欢喜,也为阿姐而高兴,可她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也不知道承包一个果园的投入有多大。
    阮飞花跟她说,她是怎么到处借钱、贷款,政府又有什么政策补助的,阮飞雪也就信了,什么也不需要问,她就是单纯地为阮飞花这种奋发向上的状态而高兴。
    倒是刚才阮飞花说是果园惹的祸,她以为不然,自古钱帛动人心,这么大一个果园会招来大伯母一家的觊觎也是难免的,现在为了一个果园而争吵,日后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利益而大打出手呢,怎么能说是果园惹祸。
    “哼,老娘费心费力忙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果园办起来,他们想来分一杯羹,哪能这么便宜他们!”
    “嘿嘿,放心,阿姐心里有打算,过两年我还要把西面的那片山包下来,种上满山的水果,山梨,桃子,杏,飒飒想吃什么,阿姐就种什么,好不好?”
    “嗯。”阮飞雪笑得眉眼弯弯:“那,为了把我们的脐橙园发展成更大的果园,让我去帮阿姐吧!”
    “啊?!不用啦,你在家里帮我照顾下菜地,做做饭就行了,我园子里有人手呢。”阮飞花把俩人吃完了的碗叠起来,端着就往厨房躲。
    阮飞雪不放弃,也跟进厨房,陈述理由:“阿姐,我刚中考完,又没有什么作业,闲得身上都快长蘑菇啦。”
    “哈哈,骗人,哪有蘑菇。”阮飞花被逗得笑了起来,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你可以出去玩,去县城逛逛,买点新衣服,找你以前的同学,去阿玉家的农家乐玩一下,预习一下高中的知识,这都行嘛。”
    阮飞花每提出一个建议,阮飞雪就严肃地摇一次头,弄得阮飞花很是气馁,只能妥协。
    “那你来园子里干活不能耽搁你学习啊,明天我就去给你借高中的教材!”
    事情一锤定音,阮飞雪中考后的近三个月里,白天帮着阮飞花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晚上自学高一的课本。
    她人本来就聪明,到了八月底,高一的知识她已经掌握了不少,期间查到了中考分数,很不错,是实验一中的第三名,自然也上了海市九中的分数线。
    阮飞花八月中旬就独自一人去了海市,给阮飞雪办理借读的事。这时候九中正进行军训,等九中正式开学,阮飞雪能去上课的时候,她在乡下没被晒黑的皮肤和被暴晒了半个多月的九中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阮飞花执意要送阮飞雪去学校,说是她的妹妹第一次上高中,她这个当阿姐的怎么能不送,而且她当住宿生东西也多,不好带。说得阮飞雪心里泛出酸酸甜甜的滋味,那种父母对她上高中无动于衷的落寞感消减了不少。
    阮伟志今年小学毕业了,周娟正操心着他上初中的事,没功夫搭理她。
    阮飞雪看得出来,阮飞花其实不想去海市,每回和她说起海市的人和事时,她的脸色都不太好,似乎是海市有什么洪水猛兽让她害怕。
    阮飞花瞒不住事,她去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阮飞雪不想去深究。她仍然爱护她这个妹妹,既然她不愿意说出来,她也不会特意去问,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有秘密,她只要做好一个相信她的亲人就够了。
    住进九中的宿舍,坐在九中的重点班上课,阮飞雪很快适应了高中的学习和宿舍生活。而且九中的住宿条件非常好,因为大部分人选择走读,她甚至一个人住着一个宽敞明亮的寝室。
    童颜也进了九中的重点班,而且和她是一个班。她的成绩本来就不错,能进九中的重点班并不奇怪,退一步讲就算她学习不好,以她的家庭条件也能进九中,只是她就要去对面楼的特招班了,这个班里的都是成绩不太理想,却被家里望子成龙的父母硬塞进来的学生。
    对于阮飞雪这样专心学习遵规蹈矩的人而言,是没有什么青春的烦恼可言的。时间很容易就如转动的风车一般晃过去了一个学期。
    03年的春节,阮飞花回海市的阮家吃了一顿年夜饭,在即将爆发家庭战争前带着阮飞雪回了河西村。而年前唯一要提的大事就是,蓝田玉和范成终于结婚了。
    当时阮飞雪还在上学,没能回家参加。听阮飞花的口头描述,是一个富有浓浓乡村特色的,热闹喜庆的婚宴。阮飞雪由衷地为这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感到高兴。
    高一下学期也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值得一提的事就是阮飞雪要面临分科了,选文选理她心里也有数。
    海市九中的分科在四月份,这些天因为倒春寒气温下降了不少,一直在刮风下雨。
    看外面的天气不错,阮飞雪准备去图书馆还了上个月借的几本经典名著,顺便再借些新书回来看。
    出门前她特地在奶白色的棉布长裙外面,套了一件阮飞花织的??粕?】钤擦烀?峦馓祝?裉焖淙挥醒艄猓?勺咴谕饷婊故悄芨惺艿娇掌?械乃克亢?狻
    走到学校的篮球场那里时,刚好阮飞花打电话过来,阮飞雪就近走到边上一棵桃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和阮飞花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周六的九中学生即使是住宿生大部分也都回家了,现在只有一些男生还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给稍显静谧的学校增添了一丝人气。
    那些男生只穿着极薄的运动装,在阳光下肆意地奔跑流汗,大声笑闹。
    “这周我们老师说了分科的事……我啊,我想学理科。”
    “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你不是应该选文科吗?”
    阮飞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阿姐,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我觉得我的理科成绩不错,老师也是这么建议的。”
    “为什么啊,难道你……不是吗,怎么会,没道理呀……”
    手机那头的阮飞花声音一惊一乍的,这头那群打球的男生突然爆发了大笑,阮飞雪听不大清楚,便起身远离了篮球场几步。
    “你们还没分科吧?”
    “还没那么快,老师只是提了一下,我就是觉得理科生以后的专业选择更多,以后也好找工作,而且比起语文英语这些科目,我学理科更有优势。”
    “选文科以后你不是可以考师范学校当老师吗。”
    阮飞雪笑道:“阿姐,你这样说好像阿娘哦,她要是知道我要分科了,肯定也会让我学文科的,嗯,然后叫我随便考个大学,当个小学老师就行了……啊!”
    “飒飒!怎么了?”
    阮飞雪拍拍胸,压压惊:“阿姐,我没事,就是看到一只虫子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吓了我一跳。”
    刚刚一颗篮球突然越过篮球场的铁丝网,砸在她刚刚坐过的石凳上,又反弹到了她这边,虽然人没碰到哪,也被吓了一跳。
    阮飞雪不想和这群荷尔蒙爆棚的男生争论什么,也不想理会他们让她扔回篮球的起哄,她握紧手机快走几步想快点离开。
    回头的不经意间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压着其他的几个男生打,那男生训斥完他们似乎在冲着她挥手道歉,可她已经走远了,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阮飞雪边走边继续和阮飞花说起其它的事情,分神间不禁感叹,这些男生真是精力旺盛,大冷的天,那个男生光着膀子也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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