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后也近前,看见步辇旁花容失色的瑾妃娘娘,似乎吓坏了,“大胆奴才!你们在干什么?!瑾妃娘娘有孕在身,若是伤了龙种,你们有几个脑袋?!”
牧落暗吃一惊,瑾妃怀孕了?可刚才那一下……瑾妃可真是豁得出去……她偷偷撇了一眼彦天,却发现他正瞧着别处,似乎面前的闹剧跟他丝毫无关。
奴才们齐刷刷跪下。瑾妃款款起身,迎上太后,知书达理道,“母后息怒,别怪奴才们,是孩儿自己不小心,路上遇到了凌妹妹。”
这是什么话?!遇上凌妹妹,所以摔倒了,栽赃还能在含蓄一点么?!牧落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凌儿,几年没进宫,怎的规矩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太后虽是在训斥,但语气却并没有那么严厉,倒有几分嗔怪的味道。牧落于是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太后。
太后大约四十几岁的年纪,通身的云锦刺绣黄色长衫,胸前缀有一串玛瑙佛珠,丰韵而华贵,仪态华贵却不雍容。她眼神慈祥与彦天的万年冰霜截然不同,此时正似嗔非嗔地看着牧落,让牧落不知怎的心间一暖。
“都怪孩儿粗心,没照顾好妹妹,害得妹妹摔碎了凝玉发簪”,瑾妃忽然走近,牵起牧落的手,怜爱兮兮地柔声道,“都怪姐姐,知道妹妹最爱君上的凝玉,姐姐宫中还有一支,明日赔给妹妹可好?”
翠衣平日被惯的乖张,忍了半天,再看不得瑾妃假惺惺作态,出声道,“多谢瑾妃娘娘美意,奇珍异宝不甚有,可玉簪姑娘宫里倒是不少,可不能夺娘娘所爱”,转身从袖带中取出一只锦盒,将盒中另一只白玉发簪插入牧落发丝。
悦妃见状倒抽一口凉气,太后似乎也很是吃惊,彦天此时也将目光转回,微眯着冷眼,看不出情绪。奴才们僵僵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终于,刚刚搀着太后一同前来的兰妃颤颤巍巍娇声问道,“凌妹妹,原你竟已有一只凝玉了,怎的昨日不与姐姐讲?要知这凝玉是皇权之征,只有太后娘娘可以有两只凝玉,其余嫔妃若是私藏凝玉便是忤逆之罪啊!”
“姑娘,这......翠衣,翠衣不知,姑娘,怎么办”,翠衣不知所措,脸色煞白,紧紧抓着牧落的手。
昨天那个兰妃来送凝玉发簪,本来想推辞,但看着兰妃当时讪讪的样子,只好收下,也没在意会是什么宝贝的东西,更没想过会是什么陷阱,而现在看瑾妃眼角得意之色,恐怕是一早串通好的。
寒意自脚下直袭牧落脊背,完了完了,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了,果然在宫斗剧里一集都活不过……
兰妃嘤嘤跪拜在地上,“母后开恩,都是儿臣不好,若早知妹妹已有凝玉,万不敢相赠,望母后开恩,宽恕妹妹这一次吧。”
“兰妹妹说的是,请母后开恩,凌妹妹虽私藏凝玉忤逆犯上,然君上宠爱有加,望母后看在君上面子上宽恕妹妹,请母后三思”,这两人一唱一和,说是求情却句句紧逼。悦妃亦吓得面无血色。
太后看了看彦天,“天儿,凌儿是你的皇后,你说说哀家该如何办?”
彦天原本正冷着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牧落,听到太后言,勾了勾嘴角,无所谓道,“那就处死吧。”
“胡闹!”,太后斥道,忌惮地看了看周围,头上的翠珠轻轻摆动,“夫妻俩怄气的话怎能拿出来胡说!”
“罢了,凌儿初进宫,宫中许多礼数需要好好教导,哀家不深究了,今日就不必请安了,都退下吧。”
“母后......”,瑾妃以为自己听错了,险些失态,迟疑再三,最后还是愤愤地拜了拜,乘着步辇离开了。
翠衣一个劲儿地给牧落使眼色,“娘娘,快谢恩啊!”
牧落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愣在原地发呆。
“凌儿啊,你也别傻愣愣站着了,封后大典的礼服礼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本来想着过些时日叫你来拣选,既然今日你来了,便随哀家过来试一试吧”,太后又回身看了一眼彦天,“天儿,你也一起来吧!看看这套礼服是否和你的心意。”
彦天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牧落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发现手已经被太后执了起来,握在掌心里,“凌儿啊,你的伤如今怎样了?我听太医说,伤筋动骨养百天,你怎的才这几日就出来走动了?”,太后领着牧落缓缓走着。
看来放出宠溺口风的人应该是太后了,似乎是这个“婆婆”格外地喜欢这个“准儿媳妇”,逼着自己的儿子娶她做皇后。
“嗯?”,太后见牧落傻愣愣没反应,疑惑地看着她。
牧落回过神赶忙答道,“已经没有大碍了,伤口虽然很深,但只是伤到了软组织,并没有伤及骨头和关键肌肉,所以很容易恢复,而且目前创口表面已经基本结痂愈合了。”
“呃,是太医说的!”,牧落赶紧加上一句,强挤出一个微笑,“太医总爱说一些不太容易让人明白的话,呵呵。”
“可不是么!现在这些太医啊,就爱开些个拗口的,让人认也认不出的方子,好似显得自己医术多么高深莫测”,太后似乎心情很不错,笑眯眯地附和着,“还有那些方子的书法,龙飞凤舞,简直......”,太后无奈摆了摆手。
“简直能气死王羲之”,牧落脱口而出。
“王西之?王西之是何人?”
牧落心里一惊,顿觉失言。在他们的世界里,应该是没有书圣王羲之的吧?
“呃,他,他是我家乡的一位,一位有名的书法家,嗯,很有名,我小的时候听说过他”,牧落挤着笑。
“王羲之,少年成名的书法大家,当地的百姓称他为书圣”,彦天忽然开口。
“没错!”,牧落赶忙点头附和着,却不敢回头看彦天。
“这王羲之乃是琅琊书法家,此前从未离开过琅琊半步,半年前方才由礼部尚书引荐给朕。况且,他年方十六”,彦天向她走近了两步,冰冷的鹰眼微眯,“朕很好奇,年纪不过相差半岁的你,是何时,又是从何处听说他的呢?”
“我......”,不知是害怕彦天身上寒冰般的气势,还是那晚的恶意给她留下了阴影,牧落始终很害怕彦天,在他慑人的逼视下,更是一阵慌乱。
“无非是从那些个整日里嚼舌根的丫鬟们小厮处听来”,太后嗔道,“要不是天儿你的过失,凌儿哪会有机会去研究太医那些龙飞凤舞的书法?凌儿不嗔怪你,你倒又要欺负人家!”
“夫妻之间玩闹耍气也要有个限度,不要动刀动枪的”,太后嗔怪地瞧了一眼彦天,又转向牧落,满脸疼爱,“凌儿啊,要你包容天儿这脾气,也是难为了你,但毕竟你是要母仪天下的人,今后是要辅佐天儿执掌天下的,凡事要多忍耐忍耐。”
“那是自然的”,牧落嘴上附和,心里却想着,恐怕你的天儿可不是什么闹脾气的无心之过,那一刀,可是带着憎恨实实在在刺下去的。
“天儿的脾气,从小就让我操心,不像弘儿那么温润”,牧落感觉身后的彦天身形猛然一顿。
弘儿?莫非就是传说中五年前意外去世的储君,彦天的弟弟?
“每次想起弘儿他......哎,也是苦了凌儿你了,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太后似乎没有察觉彦天的反应,继续牵着牧落的手,徐徐走着,“不过无论怎样,凌儿你都是我们大熙国的福星,没有当时你的......就没有大熙国的今天。”
不知是不是错觉,牧落觉得身后的那道目光正像冰冷的刀刃一样,一刀刀刺着自己的脊背,她似乎又感觉到了那晚彦天酒醉后的杀气。
当年的幕凌落,到底做了什么?
“参见太后,君上,参见落姑娘”,一个身着雅灰色长裙的嬷嬷迎了出来,“回禀太后,礼部已经将礼服送到,此刻正在前厅等候。”
牧落抬头,发现不知不觉他们竟已经走到了坤仪宫门前。
“都随哀家进来吧!”
太后所居的坤仪宫并不似牧落想象中华贵奢靡。大殿乌柱青瓦,轻纱罗曼,紫檀木雕的器具衬着青石地面端庄而厚重。殿后青松翠柏,郁郁葱葱,清幽的檀香忽聚忽散,更衬得坤仪大殿古朴而庄重。
牧落看见已有三五个宫女托着盛礼服的托盘站在后殿静候了,嫣红喜庆的礼服层层叠叠,被分别盛在五至六个檀木托盘中。
“凌儿,来来来,看看这套衣服可合心意?”,太后引她至跟前,彦天跟在身后,于玉塌旁坐了下来。
牧落一一看过来,光是纱衣目测就有四五件,或是嫣红素纱,或是朱锦刺绣凤凰图案,还有一件两侧坠着白玉双佩,看着就好沉。
“那就这件吧!”,牧落指着那件极为素雅的嫣红素衣说道。
原本低着头的丫鬟们都纷纷抬眼相互看了看,又偷眼瞧瞧太后,面面相觑。
“扑哧!”,翠衣轻笑了一下,赶紧过来小声说,“娘娘,不是叫您从中选一件,这些统统都是要穿在身上的,翠衣服侍您穿戴上,看看是否合身。”
“都要穿在身上?!”,这层层叠叠的衣衫,再加上不计其数的头饰珠宝,牧落很难想象如何把这么多东西同时穿在一个人身上,那得多沉啊?
翠衣动作灵巧,已经开始帮牧落解腰间的衣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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