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凡间养妖怪

    
    幽暗中，出现一片点点红光，那是蝙蝠的红眼睛！
    叶小白几乎是来不及掉头跑，脚下踉跄着跑到洞口处:“救命啊——”
    瀑布不远处，倾珞正将一枚香囊递给百里琛，略带羞涩道，“这是驱离虫毒的香囊，在这里会用得上。”
    百里琛从未见过这样的倾珞，素来她是比较清冷拘谨的，便如实道，“眼下入冬了，虫蚊少了很多，其实用不上了。”
    倾珞微微咬了嘴唇，“这是倾珞亲手做的，百里大哥你这是嫌弃了？”
    “没有、没有。”
    百里琛虽有些为难，却还是快步接过倾珞的那枚香囊。
    尚未收起来，就听到瀑布的崖上传来呼救声。
    “是叶子！”
    百里琛立时将那香囊重新塞回了倾珞的手里，执剑快步跑过去。
    这时，一群黑压压的蝙蝠已经扑棱棱地飞了出来，直冲人群。
    “是吸血蝙蝠！”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顿时慌乱起来，有人当时就有被蝙蝠咬伤的。
    喊叫声不绝于耳。
    百里琛执剑砍杀了不少蝙蝠，欲要去瀑布那儿救下叶子，身后的倾珞却拉着他的胳膊，哭得稀里哗啦。
    “百里大哥，救我！”
    “我害怕！”
    倾珞害怕得贴着他，原本露着眼睛的白面纱，已经全部将脸蒙了起来。
    她浑身颤抖的哭道，“若倾珞另一半的脸再毁了，我宁愿去死！我不让你走！”几乎是拽住了他。
    百里琛心头蓦地一动。
    他知道，倾珞向来是将过往不堪深埋的人，此时却将自己最自私的想法展现出来，在生死存亡之际，人性的自私更加淋漓尽致。
    可他不知为何，却恨不起来她。
    他伸着胳膊为倾珞挡住脸，一面坚决道，“不会有事的！你听我的——”
    下一刻他将她拢在怀里，身体凌空一跃，待倾珞回过神来时，身体却已经落入水中。
    “待在水里别出来！”
    倾珞反应过来，便扎进了水中。
    “大家都到水里去！”
    瀑布下正好是一个水潭，于此这些人才记起钻水里去。
    百里琛则一人提剑往那崖头靠近，黑压压的蝙蝠也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清楚，山洞就在那儿，那是吸血蝙蝠的巢穴，此时他不敢想象叶子有什么遭遇了。
    “叶子——”
    他只能大声喊，期待得到那丫头的回应。
    他挥剑砍了些蝙蝠，一面又掏出藏于身上的一枚类似炮竹的东西，“砰”地一声响，炮竹炸开，冒出浓密的黄烟，那些蝙蝠来不及逃脱的，扑棱棱地被毒烟熏落在地上。
    “百里大哥！我在这儿！”
    那些遮挡视线的蝙蝠终于散去，百里琛看见那丫头站在悬崖瀑布的边上，一脸明媚笑的向自己招手。
    看上去她并没损伤。
    只是那常年被流水冲刷的岩石其实是非常光滑的，随时就有可能失足跌下。
    “站在那儿别动。”
    百里琛喊了一句，施展轻功，近乎是飞身越上那瀑崖，落了脚后，又揽着叶小白一起跃身下来。
    水中的倾珞自是看见了这一幕，似乎有些失神和落寞。但奈何自己此时浑身湿透，她也只能蜷缩在水中。
    百里琛放下叶小白后，问道，“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叶小白笑嘻嘻道，“刚才那一大群出来，乌央乌央的吓了我一跳。”
    “真的没受伤？”百里琛蹙眉。
    那是硕大的吸血食肉蝙蝠，咬人甚至能咬下一块皮肉。
    “真没受伤，不信你看。”叶小白伸了胳膊给他看，她的衣服没破，脸上的肌肤还是一如从前光洁细嫩。
    当百里琛还在将注意力投在叶小白身上时，水中的倾珞发出了呛水咳嗽的动静。
    “倾珞姐姐？你怎么在凉水中？”
    叶小白飞快地奔了过去，欲要拉倾珞出来，却忽然记起旁边有这么多双男人的眼睛看着，于是她朝胖子和韩生他们喊，“都转过脸去！”
    他们很快配合的转身过去。
    叶小白扶了倾珞出来，倾珞头发衣服都湿漉漉的，面纱贴在脸上有些苍白的狼狈，浑身也在发抖。
    正是初冬季节，叶小白着急，她们并没随身多带一件衣裳。
    “倾珞姐泡了这么久，会着凉的……”
    她喃喃自语，一面将倾珞交给百里琛去扶，几乎是没加思索地，就要脱自己的外衣。
    而这边的倾珞姑娘刚倒向百里琛，已然昏了过去。
    百里琛就势打横抱起了她，大步流星离去，临走留下一句，“先回山门修整。”
    叶小白跟在后面追，“等等，我先给姐姐披上件衣裳——”
    身后传来一声讥笑。
    是浑身湿漉漉的韩生爬出了水。
    “叶子同学，你可真是个傻妞。这水潭底下其实有股暖流，并不冷的。”
    后面的胖子也说，“我早告诉她了，泡脚可舒服了，外面才冷呢。”
    叶小白这才伸手去探，果然，除了水面凉一点，越往里水越暖。
    想来倾珞姐不是冻晕的，可能是受了惊吓晕厥过去。
    叶小白侧头一瞧，忽然发现韩生的眼睛正瞄着自己的胸部，登时反应过来，“喂！韩生你看什么看？！”
    她赶紧用脱下来的外裳护住了自己的前胸。
    韩生呵呵笑了，“有什么好看的，飞机场。”
    叶小白登时瞠目结舌，“呵，你骂谁是鸡呢？！”说着抽着衣服就要打过去，“你不看看自己才是落汤鸡呢！呆若木鸡！”
    韩生举双手投降，“叶子姐姐，我服了，我是弱鸡，是弱鸡。”
    *
    经历过一场人蝠混战后，每个人都筋疲力尽，甚至还有人被咬伤了胳膊，百里琛天然有一种担当，他觉得既然大家信任自己，便应该以他们的安全为先。
    故而他们这一队，是最先回山门整合休憩的，当然也是两手空空，没有收获。
    百里琛鼓励他们：“这次我们出发，准备确实有些不足，正好借着这休整的机会重新完善一下。依我看，寻找妖兽的线索，只怕一日完成不了。”
    大家表示赞同，纷纷多带了干粮、衣靴，火折子和迷烟，待收拾完备后，另两队的人马还没有回来。
    晚饭时，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叶小白也要了杯酒喝。
    “原来叶子能喝酒？”
    叶小白嘻嘻一笑，执酒杯道，“头一回，头一回。”结果连二连三的喝了几杯。
    百里琛笑道，“好酒量，只是你不能再喝了。”
    他起身站起来，“我去看看倾珞。”倾珞已经服了药躺下，百里琛总归惦记着她。
    余下的人见百里琛走了，都自在了不少，大家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今天的吸血蝙蝠。
    “我看到有一只超大的蝙蝠，展开的翅膀不比老鹰小多少。”
    “你没看错吗？哪有那么大？”胖子问。
    “千真万确，当时虽然手忙脚乱，我却特意观察了。说不定那是个吸血蝙蝠王。”说话的正是韩生。
    叶小白仔细想想，好似有一点印象，为首却是一只非常大，然后铺天盖地而来，幸好她一蹲，身体一团，没想到那群蝙蝠，直接掠过了自己，飞出了崖洞。
    胖子道，“那一定是蝙蝠成妖了。对了，咱要不要把这个作为线索？”
    韩生道，“对啊，那这个就当是叶子姑娘的考核成绩了。回头我们路过的时候，就收集一点蝙蝠的粪便什么的，当做证据。”
    叶小白摇头，“我可不要这个什么功劳，被咬的是别人，我可不抢人家的功劳，再说咬人的蝙蝠也不一定是妖啊。”
    韩生一本正经道，“我翻遍志怪奇谭，这妖，就是反常之意。妖，怪也。那你说那么大的蝙蝠，还从没人见过，不是妖是什么？”
    叶小白哑口无言。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韩生继续道，“所以啊，什么都有妖。这鸟有妖，人也有，称为人妖。这兽更有兽妖，兽怪啊。”
    叶小白纠正，“那叫作妖兽、怪兽。”
    最后，不知为何他们讨论到妖和怪是不是一定坏的。
    叶小白想到罗云卿，虽说他自己不承认是妖，但是花妖的传闻还在她脑海里，于是叶小白脱口而出，“这人有好有坏，妖也是有好有坏！众生平等。”
    韩生笑了，“众生平等那是佛门，再说这世上哪里来得万物平等？我们要吃菜吃荤，这一草一木，一鱼一肉皆是来自万物。所以说呢，在我们人看来，妖一定是坏的啊。比如这兽，本就是伤人的家伙，成妖了，只能更坏。”
    叶小白表示，“我反对！禽兽也有好的啊。民间不也说有神兽、瑞兽的吗？能给人们带来好运，世人不是常造神兽器皿，就是这个意头。”
    旁边人道，“那些神兽什么的只是传说，并不在人世，就像我们说神仙一样，你们可曾见过神仙？他们都是在仙域中或者是天界里。在凡界出现的都是妖兽、凶兽、禽兽，它们做尽坏事，都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你们是不是太偏激了点吧。”叶子颇感震惊。
    韩生点头，“怎么是偏激呢，降妖除魔可是道宗的一大职能。”
    叶小白听得一头雾水，“职能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靠这个手艺吃饭的啊。”韩生解释完，又笑道，“叶子，你就不要叶公好龙了。”
    胖子也揶揄她，“韩生你这叶公好龙用的不对，叶子她这应该叫作——叶女好妖，不，是好兽呀。”
    大家哈哈笑起来，看上去还意兴阑珊，只有叶小白打了呵欠。
    “时候不早了，我可要歇着了，你们也早点啊。”
    她捂着哈欠连连的嘴，其实不过是借口离开，因不想面对单对多的局面。
    叶小白在心里隐隐的期待，他们有一天能改变一点看法，这世上真的会有无辜的妖，也有救人的兽。
    这山门处皆是些简易搭建的草屋或者帐篷，虽说条件差点，但总好过露宿。叶小白作为女弟子，自然分到了一间保暖和安全方面都较好的草屋。
    不知是饮酒的缘故，还是辩论的后果，叶小白觉得连梦都是昏昏沉沉的，连床榻都有些摇晃。
    睡梦中她翻个身，骨碌一下，跌下床。
    她蓦地睁开眼，这是哪里啊？
    野外吗？
    “叶姑娘，冒昧打扰了。”
    低沉的磁音，带些慵懒，仿佛让人沉醉。
    叶小白纳闷：谁在说话呢？
    “阁下，您在哪呢？”
    “就在你眼前。”
    叶小白瞪着眼，看眼前，没有啊，“我这里除了一土丘挡着我视线以外，没别的啊！”
    某巨兽沉默了下，答曰：“在下就是这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