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凡间养妖怪

    
    今晚没有月光，本是一片漆黑。
    忽然，面前的那个小山丘亮“灯”了。
    一片黑漆漆中，叶小白看见了两个火红的“红灯笼”，再细细一辨认，原来是一双眼睛。
    顿时脚下有些发软，叶小白差点要昏过去。
    胸口砰砰直跳，她自我安慰：不不不，这一定是做梦，是噩梦。
    “听闻叶姑娘对禽兽颇有一番见解，特来投奔。”
    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像从地下传上来一般，带着磁性的颤动。
    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你……你是妖兽？”
    “不瞒姑娘，在下也不清楚是不是，故特来请教。”
    叶小白早已吓得近乎魂飞，隐约听得它说投奔和请教什么的，连忙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要你，我不要你——”
    某巨兽登时目瞪狗呆，颇受打击。
    说好的妖和兽有好有坏呢，说好的喜欢呢？
    某兽记起初见时这姑娘还颇有些胆量的，甚至还主动戏谑自己，怎么市井里待了一段时日反倒胆小了呢？
    可不管怎么说，自己是这位叶姑娘给放出来的。
    它已经睡了太久了，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一位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子，莫名就有好感。
    这么久来，它一直在寻找她，潜伏在这片山区三个月，终于有了她的踪影。再后来他一路跟踪，没有露面，就是担心自己的出现惊吓到她。
    直到今晚，它在暗处听见她为了自己与那一行人辩论，它大为感动，觉得再不出来与叶姑娘见面，实在是不光明磊落。
    可没想到，今晚的见面，让它弄砸了。
    那句“我不要你”如一把利刃插了它心口一下。
    某兽很伤心，它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自醒来后，它就脑袋一片空白，除了寻找恩人小姑娘，它没有其他方向和目标。
    怎么办？
    某兽内心挣扎着，锲而不舍着，那双灯笼的红眼睛满含一丝幽怨与期待，它伸脖子向前凑了凑，“其实姑娘可以先考虑下，我其实可以等一等——”
    叶小白本是吓得浑身筛糠一般，冷不丁地那双红灯笼就往跟前凑。
    “砰”地一声，她直接一头栽到地上，晕了过去。
    “喂，还不起床？懒丫头——”
    叶小白睡中惊坐起，睁眼，天已经大亮。
    草屋的竹篱窗口，韩生扒在窗户上起劲的喊她。
    她晃了晃发糊的脑袋，昨夜是做了一场噩梦？
    再仔细瞧了瞧自己，周身没伤没变化，安然躺在竹床上。
    倏然吐出一口气，原来做了个噩梦。
    “昨夜你睡得那么早，还这么晚起？看来是睡得不错啊，哪像我们挤了一晚上。”
    叶小白慵懒地走了出来，外头太阳升了起来，问道，“百里大哥呢？”
    “他啊，一大早就去附近寻找线索了。”
    韩生顿了下，又纳闷道，“你说这儿是山门，道宗的营地，都施了法障，那些妖魔鬼怪怎么会有胆量来这里？”
    叶小白目光朝四野看去，这周围没什么山丘。
    “咱这附近，可有什么山丘？”
    “确实有个草山岭，上面还有些干蘑菇，昨日咱还经过的。倾珞早上就去那边寻了些蘑菇，说是做粥喝。”
    正这时，倾珞来了，“叶子妹妹，你醒了啊，粥已经做好了。”
    “姐姐好些了吗？”
    倾珞难得的笑了，“好多了，昨日让大家笑话了。”
    “姐姐没事了就好，昨日那蝙蝠确实很吓人，我也吓了一跳，大家怎会笑话呢？”
    倾珞又特意看了看她的模样，“我听百里大哥说你并未受伤。想来妹妹，是个有运气的丫头。”
    听闻夸赞，叶小白不好意思的笑了，“借倾珞姐姐吉言，对了，粥呢？”
    倾珞戳了下她的脑门，“就知道吃。”
    叶小白嘿嘿一笑，捧起碗来就喝，“是姐姐做的啊？”
    “不是，我同百里公子从草山岭那边摘了些干松菇，交给这边的厨子做的。”
    这山门驻地，道宗给配了一个厨子可帮做饭，当然伙食很一般。为此，他们每个人至少交了十两银子，有钱的可以多交，这样可以伙食好一点，偶尔也可以自己备了食材交给厨子做。
    叶小白喝了三样粥，吃了几个豆沙包后，忽然记起要给百里琛留一些。
    这时，只听倾珞喊了一声，“百里大哥，你回来了。”
    叶小白回头，见是百里琛一身晨露赶了回来。本是要打招呼，见倾珞已经上前，“辛苦了，坐我这儿吧，这给你留的粥还热乎呢。”
    叶小白觉得羞愧，自己还真没有倾珞人家心细体贴。
    百里琛边坐下边说话，“经我仔细勘察，与昨日相比，周围数里地都有些变化，有的地方灌木被成片的碾压，树木有倒伏，但昨夜没有刮风，也没什么大动静，着实奇怪。”
    叶小白想起梦中的“土丘”，忽然问，“没动静吗？”
    百里琛说，“我向来睡中警惕，若有大动静自是会醒来。”
    叶小白点了点头，越发安心了。
    看来一切果真都是梦，只因临睡前和韩生他们辩论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大话，免得噩梦找上门。
    早饭后，准备行囊，一行人再次启程入山，这一次他们准备两日后再回来，争取得到一些妖的线索。
    “昨日那个崖洞，最好还得去看看。上一回，那些蝙蝠是受了惊扰才飞窜了出来，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人。再者，我怀疑那蝙蝠洞里会留有线索。”
    走了一段路程后，百里琛忽然开口道。
    韩生点头，“我也觉得，那蝙蝠那么大，看着就是妖。若我是道宗的师父，一定会在蝙蝠洞留下线索，那地方很有挑战。”
    “那我们现在都去蝙蝠洞？”胖子问。
    “若再去同一个地方，时辰上有些赶。不如我们分头行动，然后约定一个地方会合。”
    “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毕竟最后每个人都要找到关于妖的蛛丝马迹，线索越可靠、越多，成绩才越好。”韩生道。
    百里琛看向叶小白，“蝙蝠崖洞那边，由你带着人去吧。”
    叶小白冷不丁地被人点了名，登时吃惊道，“我带领？不是吧？”
    虽然自己挺不服气按在自己身上的淳钝资质，但是让自己带队，百里琛可真是大胆啊。
    百里琛想到昨日丫头完好出了蝙蝠洞的情形，觉得这丫头的血很可能不吸引蝙蝠，因而有了这个打算。
    “你要相信自己。昨日你一个人就敢上瀑布崖，还入了蝙蝠洞，最后还不是出来了？”
    那胖子恍然道，“对啊，百里公子说得对，叶子，你是有这个本事的。”
    “可我是淳钝资质，昨天那其实……只是运气好。”叶小白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想答应，不知何时，她已经对百里琛产生了依赖，以至于也默认了自己能力不济。
    百里琛却如兄长一般，温和的笑了，“叶子，要相信自己。可别偷懒哦。”
    别偷懒哦。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看穿了她的心思。她退缩的缘由，大约还是偷懒。
    是啊，自己很想懒，克制不住的想吃吃喝喝，懒得去操心，懒得去冒险。
    这一路来，若非有人拉自己一把，她只怕坚持不到现在，最后虚度了一世的光阴。
    韩生也在旁边道，“叶子，你放心，有我韩生的聪明才智，一定做好你的左膀右臂。”
    “对，还有我，浑身的力气，可以保护你。”胖子晃了晃自己肉乎乎的拳头。
    叶小白觉得自己是被赶鸭子上架，便只得答应。临行前，百里琛特意将自己的毒烟炮竹都送给了叶小白。
    “关键时候，可以用它来驱散蝙蝠。但最好你要站在逆风向里，虽然这毒烟对人危害小，但是总归不好。”
    *
    初冬的山谷中，阳光明净，只是风有些凉，吹得人萧瑟。
    叶小白站昨日的那个崖头瀑布下，仰着小圆脸，皱着眉头观察。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安静，却又觉得哪里不同。
    “啐——”
    韩生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啐掉，道，“现在，那些鸟人该回山洞了吧。”
    叶小白有时会觉得这韩生不是书生，倒像是个街头小流氓。
    她揶揄他，“要不，就请我们的韩举人去探一探吧？”
    胖子更是激将法，“他可不敢去，胆小如鼠。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哪。”
    “少跟我阴阳怪气的，有本事你去啊，胖子。”
    “可我们的叶子姐姐，发号施令，让你韩大举人先做先锋呢。”
    韩生投给胖子一个蔑视的眼神，“切，我去就我去。这种探险最有意思了。”
    说罢，身形单薄瘦弱的韩生，却极其灵活地攀岩而上。
    “喂，那边有条路可以绕过去！”叶小白跟在后面喊，脚步却也跟在后面过去了。
    她不过是打趣韩生罢了，但是绝不会让韩生一个人面对，毕竟只有自己去过蝙蝠洞，她也担心韩生遇到危险。
    等到自己领着胖子绕另一条道上了瀑布崖台，才发现那韩生还没攀岩上来。
    找了找没人，胖子道，“他不会一个人已经进去了吧？”
    叶小白觉得有可能，心头一慌，“快点上火把！”
    她已知晓蝙蝠是怕火怕光的，但是吸血蝙蝠却会循着血肉的方位跟过来。
    二人一人点了一个火把入内，洞内一片幽暗，火把映照的光，将他们乌黑的影子拉长，投在洞壁上忽闪忽闪的，愈发让人心发慌。
    胖子的腿有些软，跟在叶小白的后面，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们还进去吗？”
    叶小白朝他肯定的点了点头，一面边往里走，边低唤，“韩生？”
    “韩生，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