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这几日每天都将客栈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每天望眼欲穿地看着客栈门口,像是在等待许久未归的妻子一般。
来送柴的人打趣:“福叔,三皇子都到这门口了,肯定就直接进城了,哪里还会在你这小店歇脚。”
福叔看了看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不高兴道:“你们懂什么,指不定三皇子就能看中我这店呢。”
砍柴人人哈哈一乐,挑起剩下的柴和同伴嘻嘻哈哈离开了,他们可没空和这掌柜似的,不等入睡就开始做梦。
坐在一楼的沈锦颀倒茶的手顿了一下,那个荒唐的皇子要回京了?
她没有见过这个三皇子,但是关于他的事她倒是听过不少。
这三皇子生母地位卑贱,是皇上酒后宠幸的。
宫中女子被宠幸后大多都能成为皇上的妃嫔,从官女子做起。也不知道这三皇子生母是怎么得罪了皇上,皇上不但没有对她进行分封,还把她罚去了浣衣局。
谁也没想到,就那一次的宠幸,她便怀上了龙嗣,直到月份大了瞒不住才被发现。诡异的是,在那深似海的宫中,这事竟让皇上也知晓了。
只是,她身子骨因为孕期长期劳作,不堪重负,诞下皇子不久后就死了。至死,皇上都没有给她任何位分。
众人猜测,皇上这是极度厌恶这女子。
果不然,皇上对这三皇子也是不理睬的,三皇子自小就养于行宫,直到阮昭仪的出现。
这阮昭仪是皇上的宠妃,一直无所出,听闻是一次避暑在行宫偶遇了三皇子,觉得甚有缘份,便求得皇上,认了三皇子为儿子,在膝下抚养。
不少明眼人都看得出,什么缘不缘,阮昭仪这是为了争宠呢,她认三皇子的时候,还是修容,这才过了五年,生生跳了四级,变成了昭仪娘娘。这女人,手段可不简单呢。
不过就算养在阮昭仪的名下也没用,这三皇子从小没人教导,野惯了,一天到晚吃喝玩乐不像个皇子。
皇上估计也放弃了这个儿子,任由这三皇子胡闹,进出皇宫也不多加约束。大家都猜测反正这种皇子以后都是要封王赶去封地的,在不在宫中也不打紧。
三皇子经常出去游玩,日子时长时短的,他也不住那驿站,喜欢随便找个他喜欢的店居住,或大或小,吃食也随意的不得了。
众人其实并不知道他是皇子,但这三皇子还有个毛病,就是如果遇到他喜欢的,离开时便会留下一纸批语,盖上自己的印章。
那些得了皇子批语的店都纷纷挂出来,不管怎么说,这可是皇子的墨宝啊。不少人更会冲着“皇子来过”这四个字去感受个稀罕。
进不了皇宫却能体会皇子都觉得好的东西,这种好玩的事谁都乐得参与。
“小二,让你准备的斗鸡都准备好了没。”福叔忽然想起个重要的事情。
“放心吧,掌柜的,早就准备好养在后院了。”
沈锦颀无奈地摇摇头,上次三皇子回京的时候带了只斗鸡,听说很是厉害,斗败了不少官家子弟的,在京城兴起了一股斗鸡风。
福叔为了能够让三皇子青睐,也算是想尽办法去讨好了。
“只是不知道这三皇子什么样。”
福叔伸长了脖子,路上穿梭的行人越来越少,也不知道三皇子今天会不会来,不过来了他也不认识,谁让三皇子每次留条都是第二天贴在店门上,也没人看过他的样子。
“今天来了四路人马了。”福叔掰着手指头开始想,“那个带着夫人孩子的货商肯定不是,那个……”
沈锦颀不想听福叔念叨了,她刚想起身,门口进来了一队城防兵!
见城防兵进来,福叔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官爷,这是出什么事了?”
城防兵一般都在城内,这虽然挨着城边,但还是城外了。
领头的环视了一圈,半晌才开口:“查人。”
查人?福叔眨了眨眼,还想多问两句,但接触到领头的城防兵那冰冷的眼神,嗫喏了两句,退到一旁。
一个城防兵路过沈锦颀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她不由抓紧了茶盏。
“你,把帷帽摘了。”
沈锦颀没有动。
那个城防兵皱眉,想伸手却被领头的拦住了:“只是个女孩子而已。”
他们要找的,可不是女孩子。
那个意图摘下沈锦颀帷帽的城防兵应是,离开了。但是领头的却没有动,他依然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很是眼熟,有点像那个人。
那个他只瞥到过一眼,却至今不能忘记的人。
不过,怎么可能呢,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这个身形也不像,太小了。
想到这,他便大踏步转身,还有正事要办。
……
等他们离开,沈锦颀松了口气,她当真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呢。
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失笑,怎么可能呢,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自己真是多虑了,看来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个新身份啊。
城防兵的到来让福叔没有兴致再盼什么三皇子,等城防兵走完,他便匆匆关了店门。
沈锦颀也摘掉帷帽上了楼。
最近这身体将养得不错,今天再泡泡药浴,应该能让这身体的毒素再拔出一些。
她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
白芷呢?沈锦颀皱眉,她刚刚抬脚迈进屋就立刻觉察出不对。
有血腥味!
不等她退出去,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贴上了她的喉咙,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关上了房门。
男人沙哑的声音同时响起:“别出声。”
沈锦颀不会武,她没有把握此刻能安然离开屋子,不过她也不打算离开。
刚才进屋前,她便将藏于身上的银针攥在手上了,银针虽不能一针毙命,但帮她摆脱眼前这种被动局面应该还是绰绰有余了。
沈锦颀迅速抬手,在黑暗中将银针准确刺入男子的合谷穴。
男子倒吸一口冷气,手微微一抖,却并没有松开,好在也没有伤害沈锦颀。
“你这小娘子,好毒的手!”
沈锦颀目色微沉,她使下全力刺他的合谷穴,常人早就疼痛难耐地抓不住东西了,他只是,微微一抖?自己的力气居然这么小么。
“我只想在你这房中休息一夜,房费我也如常给你,你不要声张可好。”男子低头凑近沈锦颀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喷在了她的耳朵上,痒痒的。
“滚开。”
回应他的是两个冰冷的字。
听了这话,男子当啷一声丢掉了匕首,背靠房门瘫坐在地上。
“你这小娘子真是难伺候,软硬不吃,本郎君都不惜se/you了,你居然毫无反应。到底是想怎样。”
沈锦颀没理他,走向桌子点燃了灯。
“喂喂喂,你不要弄这么亮,你若看清本郎君的样貌,定会爱上本郎君的,快把灯灭了。省得以后纠缠我。”
没理会背后那明明虚弱不堪却还在胡言乱语的声音,沈锦颀张望一圈,看到了被捆住手脚,嘴巴被封住的白芷。
见沈锦颀没理自己,只顾朝婢女走去,男子不由瘪瘪嘴:“难道本郎君的吸引力还不如一个女人?”
“娘子,我……”白芷被解开了束缚,正要哭诉,却被沈锦颀捂住了嘴。
她有些不解,但还是眨眨眼,表示自己不会喊出来,沈锦颀这才放开她,转向了那个男子。
男子不过十五六岁模样,一袭墨衣,棱角分明的脸此刻有些泛白,五官倒是清秀得紧,见沈锦颀看过来,他扯了扯嘴角:“做什么这样盯着本郎君?被本郎君的英俊神武迷住了?”
呸,白芷想骂一声,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男子长得确实好看,她一直觉得大郎君好看,不曾想,这个男子比大郎君还要好看。
大郎君和娘子相貌相同,那不是证明,这男子比娘子还好看。
想到这,白芷悄悄又看了眼沈锦颀。
嗯,还是娘子更好看。
沈锦颀可不知道白芷心里这些比较的事情,她静静看着男子,他的手正按在腹部,那里的衣袍已经被浸湿了,有点点暗黑的血迹滴落在地上。
他中毒了。
“小娘子,你在看,我可要被你看死了。”男子喘着气道:“难道我真要像那卫?一般,今生就这样被看死了?”
“三皇子,你不是被看死的。”
沈锦颀终于开口了,声音轻柔,好像在和朋友聊天,她指了指地面的血:“是中毒。”
男子听到这个称呼并无异动,他垂下眼睛,似是自言自语道:“这和那些话本子不一样啊。”
听到他说话本子,平素最喜欢看话本子的白芷忍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不一样?”
男子笑眯眯看过来:“话本子里都说,英雄逢难,当遇美人相救,然后,”说到这他龇了一下牙,按在腹部的手动了动。
“然后怎样?”
“然后英雄决定报答美人,以身相许。”
白芷瞪大了眼睛:“娘子,这是个登徒子。”
“不不不,我不是。”男子否认,头轻微地摇了摇,他挣扎着让自己往上坐点不至于躺在地上:“我从来不做那等事情。”
“从你踏入这房的那一刻,你就是登徒子。”沈锦颀朝男子走近了几步,微微弯腰,打量着地上的血。
“小娘子,你,你可不要趁我虚弱,占我便宜啊。”男子又向上坐了一点,似乎是想和沈锦颀保持距离。
沈锦颀没理他,伸手沾了点血迹凑近鼻子闻了闻。
“啊,你怕不是个妖怪吧。”男子惊恐地问道。
“闭嘴。”沈锦颀自进屋以后第一次有点恼怒,耳朵也微微泛红,她狠狠瞪了一眼男子:“想活命就安静点。”
怎么都想不到,三皇子居然是个自恋的话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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