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在天完全亮时开了客栈。
他还是一如昨天地翘首以盼。
沈锦颀也如同往日一般,带着帷帽坐在一楼喝茶。
因着在城边,客栈虽小,但往来的人还是愿意在这里歇歇脚,休整一下,或远行或进城。
“听说了吗,雪素又出现了。”
听到雪素二字,沈锦颀悄悄向说话的方向挪了一下。
“是啊,雪素至少有一年,不不不不,两年?还是三年没出现了。”
福叔听得糊涂,忍不住好奇:“雪素是什么?”
说话的是个长袍书生,他瞥了一眼福叔,有些高傲地答道:“雪素是个人,他的画千金难求。”
千金?福叔目瞪口呆,那这得多少钱啊。
觉察出福叔误会了自己话的意思,书生更加不屑了:“不是说一定要千金,是说这雪素的画难得。雪素甚少有画作流传出来,但每每流传出来,那定有许多人趋之若鹜的。”
这么厉害啊。
“那这雪素多画几幅画,岂不是要有万贯家财了。”福叔喃喃。
“掌柜的,这你就不懂了,”说话的是一个商人,“这物以稀为贵,要是多了,自然就没那么值钱了。”
福叔了然。
庸俗!太庸俗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书生愤愤地甩了下衣袖,雪素的画哪里是这样衡量的,他不理福叔,和同伴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次雪素的画啊,听说还是在碧云苑拍卖。”
“碧云苑是什么地方?”
书生又被打断了,这次问话的是那个商人。
这次回答他的,换成了福叔。
“这碧云苑可是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福叔捻了把自己的胡子,“这地方,可喝酒吃饭,可品茶赏乐,可玩乐,而且这都是商人自己进去开的,碧云苑从中抽成。碧云苑自己只经营当铺。”
商人明白了,这碧云苑就相当于个集市。
“碧云苑的这个当铺和一般的可不同,它只接受死当,而且估价也很有意思,着急用钱的,可以让掌柜估价,不着急用钱的,可以拍卖。碧云苑会将东西挂上三天,每天把出价最高的金额标注出去,等到第四天巳时,出价最高的便可得这物件。除非买卖双方要求,否则无人知道是谁卖,也无人知道是谁买。”
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只是……
“就没人怀疑这碧云苑自己偷改价格么?”商人不解,有没有人喊价,喊价多高,这种事情不都是碧云苑自己说的么,万一他和卖家串通好,故意抬价呢。
福叔摇摇头:“碧云苑早就放话了,愿者上钩。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觉得值就买,不值就不买。”
商人讶异了一下便笑了。
原来生意还能这么做的么。
咳咳。书生清了清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以后,再度开口:“这次卖雪素画的人出现了。”
出现了?众人竖起耳朵,雪素从未现身过,没人知道雪素是谁,每次画上只有那一枚印着雪素二字的印章体现身份。
但凡能买下雪素画的人都非富即贵,雪素的画还从出现过被买了以后重新拿出来卖的。原来有富商买到雪素的画以后让碧云苑公布身份,以彰显其富裕文雅,这卖家出现,还是头一回。
莫不是,雪素本人要现身了?
“听说,是太子府。”
当啷,跨擦。
两声接连的大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个带着帷帽的瘦小女孩子站在那里,她转向众人,有点不好意思道:“茶太烫,没拿稳。”
地面上的茶盏已经碎了,地上都是水渍。
不过是件小事,没有人在意,都将头扭了回去。
除了福叔,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沈锦颀,茶壶里的水是一早就倒进去的,现在就算不是完全冷掉,最多也就只有一点温度,万不可能烫到拿不住。
沈锦颀一面对前来收拾的小二说着对不起,一面捏紧了衣袖缓缓坐了回去。
怎么听到太子府三个字就这么沉不住气了,这样以后要怎么面对那群人。
她闭了闭眼,等再次睁开时,眼睛又恢复了原来的清明。
“那可有人出价么?”
本来被打断的谈话因为沈锦颀这清脆好奇的女声再度热烈起来。
“那可是太子府,”书生颇为得意,他是这里知道学识最为渊博之人,“谁敢出价买太子府的东西,所以这次雪素的画挂了一天,还是待价而沽四个字。”
“太子难道也缺钱啊。”说话的是福叔。
“呸。”这些个商人,脑子里只有钱么,书生不耐烦道:“太子怎么可能缺钱,要是太子缺钱,你这客栈也崩开了。”
说的也是,福叔有些讪讪。
“既然不缺钱,太子府为什么要把这画挂出来呢?”商人不解。
嘛,这太子的想法哪能是他们这种平民能揣测的呢。书生皱了皱眉,没接话。
不过一群人都把目光盯着他,他想了想便道:“这次挂出来的雪素的画,是最新的,原来也不曾见过,想来那雪素就是太子府的人吧。”
“原来也不曾露面的雪素,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宣布自己是太子府的人呢。”商人追问道。
书生有些不高兴,能帮他们这些商人解答已经很不错了,哪来这么多问题。
见没人回答,商人也不吭声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要羞辱,羞辱雪素。
即便死了,依然是太子府的人。
可是这种羞辱又有什么用呢,他那样的人,也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么。
沈锦颀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迷惑不解。
“不过除了雪素的画,这京城中倒也还有另一件趣事。”
许是众人的沉默让书生有点不自在,他主动提及了另一件事。
沈家在找医生。
而且要找会治疗面疱的名医。
这面疱本不是个大病,不过对于女子来说,实在是不好看。而且那沈家二女,患面疱已一年有余,看了无数医生,非但没有治好,反而愈加严重,现在连门都不出了。
“听说啊,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呢。”书生边说边啧啧摇头,“不过是皮囊罢了,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听到他这么说,他同伴调笑道:“那要你娶了那沈家女如何。”
书生面色一僵,复又坦然道:“我自是不会在意的。”
虚伪。福叔不屑,这些酸文人就是这样,以沈家的地位,就算女儿貌若无盐,也轮不到那他们。
不过说起沈家,福叔看了看坐在那的沈锦颀,被帷帽挡住了脸,也不知道这女孩子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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