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一听到沈亭之的名字,果然神色坚毅了不少。
沈锦颀也觉察出了沈老夫人的选择,心中暗叹了一句,还是自己熟悉的老夫人啊。
沈亭之却似是因为提到自己名字才接话道:“翰林?我不想入那翰林。”
沈老夫人只当他是年幼不懂事,教导道:“亭之,你现下才开始启蒙,以后是要和你父亲一样,通过科考入仕的。”
沈老爷不是不可以为自己孩子铺路,但那也要有功名在身,否则再怎么提携,日后也难堪大用。
一向乖顺的沈亭之却难得的没有顺从:“祖母,我对当文官并无兴趣,日后我是要当将军的。”
他虽说得认真,沈老夫人却笑了,没放心上。
男孩子嘛,大多都有一颗驰骋沙场的心,等他再大些,便会明白道理。
况且,武官有什么好,自大夏灭掉齐国之后,再无敌手,武官的地位也是与日俱下,哪里比得上毫无风险又地位崇高的文官呢。
不过这些话,自己现在却不用和他说太多,书院的先生自会教明的。
倒是王侍中之事,等儿子回来以后自己得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沈老夫人漫不经心地玩着牌,开始思考如何开口。
正在此时,谷雨端着药来了。
“又要吃药了。”沈亭之皱眉,“这药实在太苦了些。”
沈老夫人知道沈亭之上火的事情,他也几次在自己这用药,每次样子都苦大仇深的,是以沈老夫人让腊梅将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拿来。
“慢着。”沈锦颀拦住了正要喝药的沈亭之,“亭之用的这是什么药。”
沈夫人心里咯噔一声。
“娘子有所不知,大郎君近日夜间偶有流鼻血,请了医生来看,开了去火的方子。”谷雨快答道。
“去火的方子?”沈锦颀并没有松开手,反而从沈亭之手里把药接过来闻了闻,“我闻着有些不对呢,你去把医生开的方子拿来我看看。”
沈老夫人知道沈锦颀治好了沈湄的脸,但那不是因为偶然得到的秘法么?难道她还真懂医么。
“既然颀娘子要看,你就拿来吧。”
老夫人都发话了,谷雨不敢不从。只是没想到沈锦颀并未就此放过。
“白芷,你去将剩下的药渣拿来我看看。”
此话一出,沈夫人脸色立刻就变了:“颀娘,你这话是何意。”
要看药方尚且说得过去,但是要查验药渣是什么意思,怀疑谷雨要谋害沈亭之么。谷雨之前可是沈湄的婢女,这是疑心沈湄?
“母亲不必如此激动,只是我对药材不太熟悉,光看方子可能想不起来具体是哪味药,是个什么用途,见了才好回忆起来。”
这算什么浑话,哪有医生认药材不知道名字要看样子的。
但沈老夫人却相信了。
本来嘛,像沈锦颀这样长在外面的孩子,会识文写字已经不错了,对药材的认知更多的可能都是物体本身,而不是名字。
不过为了显示自己公正,老夫人还是道:“腊梅和颀娘的婢女一起去吧。”
沈亭之却插嘴道:“为什么谷雨是一人去,祖母不能偏心,得再喊个人和谷雨一起,有人作伴才好。”
沈老夫人失笑,真是孩子,难道还怕婢女一人去孤单不成。
不过她还是应允了,又遣了另一个婢女陪着谷雨一同去取药方。
沈夫人面色更苍白了几许,老夫人这是不信她么。
不多时,药方和药渣便都取来了。
谷雨不安地看了一眼沈夫人,因为有沈老夫人的人跟着,她什么都做不了,药渣也没来得及处理。
现在,也就只有寄希望于沈锦颀看不出来了。
毕竟那些药渣都堆积在一起,很难分辨。
沈锦颀看着手里的药方。
黄芩1钱,知母1钱,升麻1钱,葛根1钱,石膏1钱半,人参1钱半,白芍1钱半,羌活2钱,黄连(酒制)3分,生地(酒制)5分,生甘草6分,姜3片
确实是去火的方子,和药渣也对的上。
她伸手在药渣中细细翻检,终于找到了不属于这方子的药材。
“这是蛇床子。”
沈夫人闭了一下眼,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沈锦颀举起手中的残渣:“蛇床子虽能清热,但更多的作用却是壮阳。”
壮阳?沈老夫人面色不好看了。
她是很希望沈家多些子嗣,但是沈亭之年纪尚小,过早接触女色并无好处。
“用这含有蛇床子的汤药,再加上依兰花,”沈锦颀冷冷地看向谷雨,“会有催qing的效果。”
谷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低下头,说不出一句话。
沈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高门大户的腌?事情不少,只是沈府人员简单,沈老爷也不纳妾。现在有了沈亭之,有些下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拉出去,卖了吧。”
对于这种婢女,沈老夫人是绝不会留在沈府的:“既然她想爬床,就卖到那勾栏之地吧。”
“求老夫人宽恕,求老夫人宽恕,婢子再也不敢了。”谷雨爬到了老夫人跟前,涕泗横流,伸手就去扯沈老夫人的裙摆。
腊梅上前打掉她的手:“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失了本分。”
谷雨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那里,当初,当初是湄娘子说……
她扭头看到沈夫人,一咬牙,扑倒沈夫人面前:“夫人,救救婢子,救救婢子吧。”
沈夫人从谷雨手里抽回自己的衣袖,老夫人之所以没有提到她,是因为不想当众落她面子,一会这谷雨要是再多说几句,叫破了是她指示的,那就不好看了。
“你既起了这种心思,我又如何救你。”沈夫人带有警告道:“念你原来侍奉得当,你的家人不会受此牵连的。”
谷雨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没了主意。
就在仆妇要将她拖下去的时候,沈亭之忽然道:“祖母,谷雨曾经是湄姐姐的婢女,现下这样处置,怕是不好。”
知道沈亭之担忧什么,沈老夫人宽慰:“你放心,这事自有祖母给你做主,定不会让你和你湄姐姐心生嫌隙。都是这婢女心思不正,怨不得旁人。”
沈亭之却摇摇头:“祖母心善,怎能背了这种恶名。”
谷雨擦了擦眼睛,眼含希冀。
沈老夫人皱眉,这事就不能就此放过,否则以后下人有样学样,今天想爬床就敢算计主子,以后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沈亭之怜悯地看着谷雨:“她卖去那种地方着实可惜了些。”
沈夫人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从来不觉得沈亭之是个善茬,现在怎么会替谷雨求情了。
“不如送去王侍中府上吧。”沈亭之轻飘飘道,“刚才听母亲说,王侍中好美色,送与他,既不会让人觉得我沈家无情,又能顺了王侍中和谷雨的意,可谓是三全其美了。”
王侍中?沈老夫人又细细打量了下地上的谷雨。
样貌算不得顶尖,不过身材的确玲珑有致,就是这身份实在太低贱了些,送过去怕讨不得好啊。
“祖母也不用担心她的身份,那王侍中都不在意纳了画舫的女子,又怎么会芥蒂一个婢女。祖母要是不放心,还可请人来□□□□。”
至于要□□成什么样,就不用他来操心了。
看到沈老夫人没有立刻反对,沈夫人着急道:“那怎么行,万一这婢女过去以后乱说话呢。”
好不容易让老夫人起了将沈锦颀送过去的心思,这沈亭之三言两语就要说得换人么。
谷雨打了个寒颤,她万万没想到沈夫人会如此绝情。
沈锦颀将谷雨暗恨的表情收入眼底,喝了一口茶才缓缓道:“那依着母亲的意思,是要药哑了送去么?”
谷雨心中更恨沈夫人了,也顾不得其他,喊道:“夫人,你让婢子给大郎君下药的时候允诺过我,事成肯定能抬为姨娘,现在事情败露,你就想灭了婢子的口么。”
沈夫人身边的仆妇喊了一声“休得污蔑”,上前就给了谷雨一耳光,用力之大,谷雨的嘴角被打出了血迹。
“行了,行了。”沈老夫人不悦地瞪了一眼沈夫人的仆妇,自己还在这呢,哪里由得她撒野。
这卖不卖自己能说了算,可这送不送,送谁去王侍中的府上,却是要等到儿子回来商量的,现在就当多了一个选择吧。
沈老夫人让人把谷雨暂且先关起来,又允诺让沈亭之自己挑个小厮伺候,就把他们都赶走了。
“老婆子我还活着呢,莉娘就做出这些个事情。”等所有人都走了,沈老夫人才不满道,“自己生不出儿子,竟然还不想让沈家的独苗好么,这是安的什么心。”
腊梅替老夫人按着肩:“婢子瞧大郎君是个心善的。”
沈老夫人哼了声,那小子滑头的很,要是真心善就是求情了,而不是什么送给王侍中。不过这样也好,沈家儿郎,要是真的懦弱没点心机就麻烦了。
“等老爷回来,你让他到我这来一趟”沈老夫人叮嘱,“一定要先见我。”
这是要在夫人之前见到老爷了。
腊梅应声,不知道最后会是谁被送去王侍中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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