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想像中,曹柔大抵是那等尖酸刻薄之人,才能狠得下心来将苏相的一双儿女折磨。
再不济,也是那等将欲望与野心写在脸上的人。
却不曾想,与她所想相去甚远。
曹柔人如其名,长相清秀柔和,是那种很典型的温婉持家的女人。
整个人透着股温顺的气质。
可是,便是这个人,将原主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苏夫人。”苏姻朝她颔首,收起与祈王嬉戏的神情,正经起来。淡声道,“无论依朝礼抑或家礼,苏夫人似乎要向我同王爷行礼。”
曹柔脸白了一瞬,掐紧了手掌。
却又无法,只得携曹云影一齐福身。
刚弯腰下去。
苏姻又道,“不过,既然在外头,也无须多礼。”
曹柔深吸口气,忍了下来。自她成为苏相夫人后,已经许多年未曾有人敢如此下她脸面了。
更别提,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恨之入骨的人。
“苏姻……”曹柔僵了一瞬,改口道,“王妃您好久未曾回府,老爷甚是想念。还望王妃有空能回府多看看。”
苏姻还未开口。
祈王便道,“这倒是本王的不是了,是本王一直不许王妃离开。”他将目光移至身前人,柔情满溢,“片刻不许。”
话音刚落,曹柔身后的女人猛地抬起头来,泪盈于睫,摇摇欲坠。
苏姻莫名其妙,这一副被背叛大受打击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苏姻问道。
那人脸色瞬间红了起来,羞羞怯怯地望着祈王,柔声道,“小女姓曹,名唤云影。”
祈王靠着木椅,专心把玩着苏姻的手指,压概没注意到这明送的秋波。
苏姻心中好笑,细算了算,祈王桃花还挺多。府里的林清欢,和外头这个曹云影。
只是,祈王与曹云影又无交集,怎么会害得人姑娘春心萌动?
她清了清喉咙,“曹姑娘是吧,还请自重。”
一句话将人姑娘弄得面红耳赤。
曹柔看着苏姻这轻轻巧巧的模样,心中一阵厌烦。和她娘一模一样,假仁假义,装模作样。
垂下眼,掩下眼中的憎恶,“臣妇先行告退。”
苏姻半坐在窗边,看她们在门口上了马车。
跟在她身后的曹云影,临上马车前都满含期待地往楼上看。
车帘被放下,印着苏府标记的马车渐渐驶远。
苏姻瞧着那人含羞带怯的目光,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说,她会不会想杀了我啊?”她开玩笑地问。
祈王眯着眼看阳光一点点偏移方向。
断言道,“她虽没脑子,却是个狠角色。”
也不知是怎么平安无恙地活到如今的。
若早知道,他如今会对苏姻如此上心,也断不留下曹柔这个威胁。
看她今天的模样,分明就是恨毒了苏姻。
没脑子?
“你认识曹云影?”苏姻歪头问道。
“那是谁?”祈王反问。
苏姻指了指窗外,“就适才站在曹柔身后的女人。少女含春,王爷你艳福不浅。”
祈王伸手将她抱了下来,“母后曾教我,若水三千,只取一瓢。”
瞧见祈王的眼神,苏姻聪明地不再说话。
祈王最终还是死活买下了那根簪子,捧在手里如珠似宝。
店里的人替苏姻梳起发髻,祈王端详片刻,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凝视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小心翼翼地插了上去,肯定地说了句好看。
其实,苏姻并不觉得有多好看,她长相偏艳丽,并不适合这般温婉繁杂的首饰。
或许,只是她看不习惯。
可,既然祈王喜欢那便罢了。
苏姻伸手碰了碰,扎得牢牢的。
她松了口气。
日常绾发她最不会了,是以常常图方便将头发绑在脑后。
“只是王妃这身衣裳……”祈王沉吟,“罢了,回王府安排绣坊做吧。”
苏姻站起身来看了看,这一身黑衣,她很是满意,衬得她特别苗条。
“衣裳便罢了。我们去买东西吧。”苏姻提醒。
从早上出门便说要买的东西,此间已过正午。
“好。”祈王又拉住了她的手。
年货倒是容易,随便看着买点便行了。若有遗漏的,回去再让若矢补上即可。她这趟出门,主要想着是过几日的圣诞节,她真正想过的是平安夜。
虽说她是红旗下长大的孩子,鬼神之说可一笑而过。过对于这些有着美好寓意的迷信之说,信一信也未尝不可。
平安夜吃苹果,寓意平平安安。
她希望在这里,以后的日子都能风平浪静,让她安安稳稳地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可在皇城转了一圈,却一点都没发现。
她才惊觉,这个时空是还没有苹果的吧。
或许是迷信,她心中一凉,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祈王再未叫人来提,两人如寻常人家一般提着东西回了王府。
回了映晴阁,青柳迎了上来。
“王妃,您提的是什么?”青柳接过东西问道。
“年货啊。”
“可……”青柳想说些什么,目光瞟向身后又停了下来。
苏姻奇怪地回头看去,祈王站在身后全无异样。
“说吧。”
“往年年货都是宫里头拨下来的。”青柳低着头讪讪道。
苏姻拍了拍额头,她大概出门没怎么带脑子。
用鼻子想也知道,以祈王的身份地位,怎么会需要去府外采买,再不济也是有人会专程送来王府……
祈王顺着她的话来说,想当然也是哄她的。
将手上的包裹放到桌上,看着满满一大桌的东西。
苏姻安慰道,“无妨,这些且当作王爷另行给映晴阁的赏赐了。”她侧过身子,笑得乖巧,“我说得可对,王爷?”
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祈王双手背后,含笑点头,“夫人说得极是。”
青柳垂着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门外撞见若矢,一脸焦急。
抓着青柳就问,“王爷是否在此?”
青柳点头后,若矢在门外朗声道,“王爷,若矢有要事求见。”
祈王低沉的声音从门里传来,“且等等。”
过了好一会儿,祈王才打开门。
轻咳一声,“何事?”
“王爷,净宁山上的那位递了折子,今年年关回宫。祈皇召您入宫商议。”
祈王脸色沉了下来,“备马,本王即刻入宫。”
他转头与苏姻交待一声后,便匆匆走远。
“那位要回宫了啊。”青柳暗自嘟哝一声。
苏姻一脸莫名,“净宁山上那位是谁?”
“晋王的母妃——段太妃。”青柳回答。
晋王?苏姻八卦心起,为何从未听祈王说过,他还有这么个兄弟。
“来,青柳,坐这与我讲讲。”
“认真说起来,这事要从先帝后说起。”青柳从小厨房泡了壶热茶过来。
茶香杳杳,苏姻听得入神。
“就这般,先皇后去世先帝殉情。后宫妃嫔死的死,散的散,最后独剩段太妃一人。王爷登上帝位后,便将晋王给发配到岷州,段太妃一气之下自请去净宁山修行。往年一直不曾回来过,不知今年为何……”
苏姻一阵唏嘘。
本以为,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却不曾想,这是一个狗血的三角恋爱故事。
“等等,最初是王爷登上的帝位?”
“确实如此,当年闵州城破,王爷考虑再三,最终将帝位让了出去。亲自率兵出征,护佑祈国国土。”
青柳退下去后,她一个人捧着茶杯琢磨。
闵州城破,祈王到底是有多悲愤,才会愤而退位,亲自出征。
不过,祈王倒比她想像中的更有担当。
“闵州城破,敌营发现通敌书信,上乃苏相笔迹。”祈王的话闪过脑海。
她莫名想起雪还未化的那个午后,破败的弃园,那个神秘的差点杀了她的男人。
他俩口中的当年,十有八九说的便是闵州这事。
那……那个男人,是闵州的幸存者?
因为知道密信笔迹,所以才会转移恨意对准苏姻。
难怪她被推下水后,所有人统一口径说她是落水。
若不是她知道那么一丁点剧情……
好吧,知道那么一丁点剧情也没什么用。
苏姻默默打了个寒颤,抱紧了自己,使劲搓了搓。
难怪祈王当时说她暂时不能动。
当时是还未查清真相,一旦确认是苏相通敌,到时候能将她送给那个男人剐了。
彼时她还无知无觉,每天悠悠哉哉地吃了上顿想下顿,偶尔还嫌弃日子无聊。
能活到现在,可真是命大。
还好她早前与祈王交待清楚来历,否则保不齐小命都得交待在这。
苏姻嫁进来王府,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命大命大,她决定抽个空得寻个寺庙去拜拜。
不过……
她转念一想。
若按青柳所言,段太妃怕是会恨毒了祈王两兄弟。
那连带的,作为祈王妃,她估计也会被段太妃记恨上。
祈王两兄弟她动不了,但同是女眷,段太妃想收拾她简直不要太容易。
推理得出,段太妃回宫之后,她的日子大概率也不太好过。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苏姻趴在桌上哐哐撞头。
青柳闻声进来,急道,“王妃,您做什么呢?”
“无事,提神醒脑。”她扒开散乱的头发,露出微微发红的额头,正色道,“什么事?”
青柳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
半晌,才道,“林姑娘求见。”
林清欢?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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