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农门

    
    陆老汉刚从田地里回来，正在解蓑衣，黝黑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半点不为这干活还得披着个蓑衣感到烦闷。
    春雨贵如油，这场雨下下来，地里新种的庄稼就不用担水去浇了，可是省了不少功夫。
    “爷，你脚上是什么？”
    “啥子？”
    陆老汉低头一看，嚯，好大一条蚂蟥，拍拍腿，将它抖下来，一脚踩上去，”啪”的一声，蚂蟥身体破裂，鲜血迸裂出来。去灶膛给爷拿个火星子来。“
    陆仁迈着他的小短腿，蹬蹬蹬蹬跑着去厨房里用火钳夹了个火星子出来。
    陆老汉蹲在地上，一边用火星子烫蚂蝗，一边对陆仁说：“知道为啥要用火星子烫它不？”
    陆仁摇摇头。
    “嘿，这家伙，命硬着呢，你要不烫死它，给它烫成灰，它就得活，放水里就是碎成多少块，就变成多少条的蚂蟥。”
    庄户人家，就得这一点一点的教孩子田地里的事。
    陆仁小脑袋是不住的点头，但心里去是想着：做农民要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啊，可是我不想做农民啊。
    陆仁是个创业狗，为了尽快做出市面上没有的一个新程序，加班加点的做了半个月，就要完工了，陆仁心里激动，想着马上就能进行第一轮天使融资，成为总经理，出任CEO,赢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就兴奋得加了一个通宵。
    唉，然后，猝死了。
    之后，就穿越到了这个历史书上都没有的古代。
    “老头子，吃饭了。”
    “来了。”
    陆家阿奶煮了玉米粥，陆老汉呼噜呼噜喝下去大半碗，又夹了口咸菜吃，再呼噜呼噜喝一口，玉米粥也就喝完了。
    看着小孙子还在那小口小口的喝着，感叹道：“如今这日子是真好过了，一天都有三顿吃。要是以前那是不敢想不敢想啊。”
    陆家阿奶又给老头子承了一碗玉米粥，“你也别只喝粥，还是得吃点干的。”
    “喏。”陆家阿奶给陆老汉递了个窝窝头。
    陆老汉接了，又掰了一半给陆仁，“爷吃不完，你吃点。”
    陆家早饭就是大人二碗粥一个窝窝头，小孩就只有一碗粥。
    陆仁虽然也没吃饱，可是他怎么能要一个一大早就去田里做事的，老人的窝头？连忙摇头说：“爷，你吃，我不饿。”
    陆老汉哪不知道，小孩能不饿？硬塞到陆仁手上，“吃。”
    陆仁低头吃了，没让人看到他想哭的表情。
    在这里，真是吃不好，穿不好，但还是比以前父母离异、再婚后回那都不是家的感觉好。
    “老头子，你说那胡大地主家的大儿子，那可真是不得了啊，十八就中了秀才了，别不是文曲星下凡啊。”
    陆老汉道：“那是当然啊，有大地主那是个大善人，文曲星到他家不是他的福报？平日里就不说了，这次摆流水席让人去吃都不收礼。”
    陆家阿奶也是艳羡的说：“就是咱们不是胡家村的人，不能去。”
    “好啦，别不知足，老大家的是胡家村嫁出去的闺女，能让我们家那几个都去做个帮工，那都是羡慕坏了咱村子里的人了。”
    陆家阿奶也呼噜两口吃完了玉米粥，也没吃那窝窝头，将它收了起来。边收碗筷边说，“得啦，知道啦，谁不知道老大家的和胡大地主有亲，胡家村那个不和胡大地主有亲？咱儿子也不差了，那村里人办事不也找老大家的掌厨？”
    “是，是，是，你儿子出息。”
    陆老汉不和老婆子计较。
    吃了饭又带着小孙子去拿草料喂牛。
    “这稻秆可是好东西，垫床、修屋都能用，可以给牛吃，可以搓草绳，做草鞋用外多着呢。等会爷做草鞋，你帮着爷搓绳。”
    “诶。”
    陆仁应着，心想终于可以帮着做点事了。
    看着红通通的手，陆仁苦笑，真是没用，搓了不过十几条草绳就双用又红又痛。
    陆老汉见了，叫小孙子歇着，“你现在手嫩，等你做多了，大点了，手上和阿爷一样有茧子了就不会这样了。”
    陆老汉说着，双手不停，将手中的草鞋收尾。
    再又开始搓草绳，陆仁休息了一会手没那么热辣的痛了，也跟着一起做。
    陆老汉满意得很，是个勤快的小子，勤快就不怕以后没得饭吃。
    陆家阿奶给猪喂完食，又从地窖里拿出一框红薯，也拿到堂屋里剁。
    “这老大家的，就是做事不成，带着闺女一块割的猪草，还比不上二媳妇一个人，我就养着一头母猪，两头子猪，这叫多？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我一个人就能全割回来，这两个媳妇两个孙女一起割，还得用地里的粮食喂猪，都是些好吃懒做的东西。”
    陆家阿奶口中的好吃懒做的大媳妇胡氏，正和她娘一快做活，两人在厨下帮忙，一边切猪肉一边说话。
    “你怎么这饿样，还边做边偷嘴，等下我们也有席，不在这点。”胡母是看不得闺女这样，等下在席上体体面面的吃不行？
    “我的娘哎，你就让我吃口吧，半月没吃点肉了。”胡氏那是边切边吃不含糊。
    “咋了，你婆家也是下溪村的富户，能半月吃不起肉？”胡母是不信的，那亲家家可是有二十来亩地，又是青砖瓦房，三个儿子，二个有手艺，一个能在酒楼做伙计，能没得吃。
    胡氏番了个白眼，对着她娘说：“我那婆家不是没有，那是抠。现在谁家吃不起白米饭？他家就不，就要吃杂粮饭，不是掺红薯就是掺玉米。肉就等着大有给人家做事后，人家总得给厨子带点回家的肉吃，大有一月有三个活，那就吃三次肉，大有一个月没活，那就啥也不吃。”
    “不能吧，我上次去你婆家待我蛮客气的。”胡母还是不信。
    “娘，你就想想，我公公是从外地迁过来的，来这的候就光身一人，朝廷给的是五亩荒地，十两安家银。你看看，如今我婆家是好田二十亩，还有二亩旱地，儿子学手艺是拿钱请人教的，不是那种送人家做学徒给人打骂着学的手艺。还有娶媳妇，嫁女儿，修房子。那钱不抠能出得来？”
    “我家是吃提好，但我爹还有我爷给他分的十亩地呢。到现在不也是十亩地。”
    胡母一想也是，不过，那得多抠啊，当下心疼闺女，让她多吃点。
    “吃呗，没事，你也是胡家人。”
    胡氏也不客气，又吃了一片猪肉，“娘你也不用心疼，我婆家抠点也没事，大有带菜回来知道给我私下留点才给婆婆，我也没亏着，再说，到时候分家，我家是老大怎么也不会分少了。二十亩地，就是分三分也得有七亩给我家，还有那屋，那可是砖屋，住到陆华娶媳妇都行。”
    “倒是我那三个哥哥就不好说了，十亩地，三个人分，哎，我爹也是太没本事了。还靠着三叔公家做事呢。”
    “别这么说，你在家时吃得多好？再说，在胡家村个个是有头脸的人，能吃得像你婆家那样？那大家都得笑掉大牙。”
    胡氏却想着，什么有头脸，祖上阔过，分支分宗的胡家村都是些个穷亲戚，就是三叔公家那十八岁中秀才的儿子，要是到府城去，那也没什么不得了。
    胡家也就仰仗着还有一支族人，在京城当官，没有人欺罢了，连祭祖都不用回来的族人有多亲？也就是从同一个族谱分出来的而已。
    当然，这话不是胡氏自己想的，是在婆家闹腾的时候，在府城里做伙计的小叔子说得。
    当里胡氏没吭声，但小叔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被这么说了后，胡氏也就不敢总说自己娘家如何了不得了，这次三叔公家请帮工，将二弟妹和侄女也带了来，也是想着在家里表现表现。
    陆家阿奶得了儿子这次做活得的工钱和肉，都收了起来。将钱收到瓦罐里，肉挂到灶台上的横梁上，心有不甘的想：老头子真是太好说话了，什么媳妇孙女做活的钱不用交，哪家不是给公中的。
    但老头子是个能干人，不能不听他话，不听会吃亏。
    陆仁也是有点馋肉了，对着梁上的肉流了会口水却没说话，这肉得留到下月阿爷五十生辰里，一大家子回来吃的。
    三月初七。
    这天是陆老汉的生辰，两个媳妇胡氏和李氏是一早起来宰鸡杀鸭，陆秀与陆梅两个孙女和陆家阿奶一快去摘菜。
    陆二贵也一大早就带着两个九岁的儿子陆山和陆海一块回来，他还带了个大猪头回家。
    见家里人手上都有活，就自己去处理猪头。陆老汉想帮忙，被他拦住了，“爹，你过寿呢，儿子来。”
    陆老汉也由着儿子，乐呵呵的叫着“陆山、陆海、陆华、陆仁一块和阿爷去看看你大伯捞鱼捞得怎么样了。”
    陆华不高兴了，说：“爷，那是我爹，不是大伯。”
    陆老汉哈哈一笑，“是，是你爹，爷说错了，那你去不去？”
    “去。”陆华当然要去，捞鱼可好玩了。
    陆山、陆海赶紧到厨房又拿了两个竹簸箕和水桶，说是要自己去给阿爷捞鱼吃。
    “都去，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