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语谋情

    
    “司徒浩谦？”
    “正是草民。”
    “你小子？啧啧啧…咱们都快十六年没见了吧，当初姨母领你来拜祭母妃时你才五岁，如今你弱冠已过，可已…有了夫人？”上官瑞的语调多有变化，最后的语气透露着发自内心的欣喜。
    “王爷可不要取笑了。”浩谦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瑞王的肩膀以示亲近，“草民哪里有那种令人心羡的好福气，哪里比得上王爷如今的功成名就，王妃贤惠。”
    上官瑞见浩谦提到叶斓脸色有些垮，喋喋不休的像是出嫁的老妇人，“浩谦，你是几时来到这洛城的？现如今可有落脚的地方？你来洛城是为了生意的事情吗？若是需要帮忙可一定要来找本王。”
    “浩谦是今天才刚刚到的洛城，刚准备找个客栈歇息便看见这黑马当街咆哮，恐其伤了街上的人，谁知就这样恰巧遇见了王爷。”
    “既然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浩谦不如在本王那儿先休整休整，正好本王也想跟你叙叙旧。阿迪，带司徒公子先去府上。”上官瑞几番吩咐之后转身拍了拍浩谦的肩膀，一副兄长的姿态好不温暖，“浩谦莫怪，今日圣上传召，本王得先进宫面圣，待本王回来，再与你闲话家常。”
    “既然王爷盛情，那草民便却之不恭了。”浩谦低头微微作揖，“多谢瑞王爷。”
    “待本王回来，我们一定要畅饮一夜。”
    “一定。”
    随后，上官瑞便登上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进发。
    眼见着瑞王的马车越走越远，浩谦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退，眸间闪现的凌厉叫人寒颤。
    同样的，马车上的上官瑞脸上笑意渐渐收敛，“查一查他的真实目的，还有这十几年的所有经历，喜从天降，哪儿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是……驾……驾……”
    “公子公子，你刚刚去哪了？害得我们好找，姐姐都等你好久了。”街头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将痴望着上官瑞马车的浩谦思绪拉回。
    浩谦回头一看，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不远处女子身上。
    只见街角的小丫头扶着一袭白衣的女子从街头走了过来。
    那女子穿着大方简单，白色的面纱罩在脸颊之处，头上只用了一根芙蓉簪修饰，十七八的年纪溢出满脸的胶原蛋白。
    白衣女子头上的斗篷随着脚步的挪动不时抖动轻点青丝，真真是一副芙蓉出水的模样。
    她靠近浩谦的步伐越来越快，清风吹拂的力度加剧，掀起一阵狂风令人看到那面纱之下的浅浅笑意。
    待靠近浩谦，她手持手绢轻轻地擦拭着浩谦头上冒出的汗珠，她抿了抿自己的嘴角故作生气，可那潜藏的担忧还是在自己的语气中整个败露。
    “你看看你呀…总是这样奋不顾身的愣头青模样，就不知道考虑一下自身安危？心疾要是复发了怎么办，如今南北颠倒，若有个水土不服，你…就只会惹人心疼……”女子几番叹气，擦汗的动作却是轻柔。
    “见死不救非为君子之道也，蓉蓉可看不上没有侠义之心的人，在下可是遵…妻命而为。”
    “额…谁是你妻？礼未成，休胡说…”
    浩谦的语气微微停顿，“你现在脑子里是不是在想干脆让刚刚那马把我弄死得了，省的在你面前说些油腻话，惹你烦？”
    “嗯嗯，你这话倒真是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说话间，浩谦伸手捏了捏面纱之下鼓起来的金鱼腮帮，“又开始作这个动作，小心以后变了金鱼，被人钓走成了盘中餐，我也救不了你…”
    “咳咳…你抓疼我了。”女子伸手拍打了浩谦捏着自己的手，“松手……快快快…”
    “看你，都是尘，也不知道拍一拍…”浩谦收回自己的手搭在女子的肩头，拍了拍，“上个月说来洛城，你还闹脾气拦着我不说，现在才刚进城便拉着绿翘东逛西逛的……”
    “诶…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老是抓着我做什么…我可不想得一个…当街行为不矩的名头。”女子眼睛扫了扫浩谦的两只手，想让浩谦松手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还没听见？快松手…。”
    “要是抓不紧，指不定你哪一刻就跑了。”
    “你就会逗我…叫你贫嘴…好赖话都让你说了去，你自己擦。”
    那女子一把甩开紧抓着她的那双手，戏谑的语气和小女子神态真是让人心动不已。
    “我擦就我擦，反正以前没有你的时候…我也是自己给自己擦的…可怜呀…以为有了未婚妻之后就可以安心的做个甩手掌柜，有个人伺候伺候，没想到还是得要自己动手擦汗…诶…”
    浩谦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重又牵起了那女子的鲜嫩玉手，手指在芙蓉的手背摩挲来摩挲去，暧昧的气息陡然升起。
    “啧…。别给我乱放地方，刚刚教训的你怎么一句都听不到心里去？”白衣女子有些恼怒的盘开那双不正经的手，“你别盯着我看，我脸都红了，你不…都不害臊的吗？”
    “红了好看…再说…我看自己的未婚…”
    “嘘，快闭嘴…”
    女子伸手堵住浩谦的唇瓣，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就连面纱都快遮盖不住。
    “生气了…”
    “你才生…哎呀…你…”
    “请司徒公子与芙蓉姑娘移步瑞王府。”
    身后的阿迪轻咳一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眼前正在秀恩爱的两人。
    开文十二年十一月中旬，瑞王于本府牡丹亭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天下第一商司徒门的门主司徒浩谦。
    瑞王妃之妹叶琳慕其风采，特意从白云观赶了回来。
    宴会之上，浩谦带着芙蓉一起出席，一水儿的白色芙蓉绣裙摆随着芙蓉的挪动缓缓撑开，恰似潺潺流水不经意掀起的小波浪。
    正当他们刚要入座之时，上官瑞才风尘仆仆地从皇宫赶回来。
    浩谦等人刚要起身行礼，就被上官瑞拦下，“今日在此处的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此时，瑞王妃叶斓领着自家妹妹从内院走了出来，叶琳一双温柔的眼眸停留在芙蓉的身上，那底下的深意难以言测。
    看到浩谦身旁站着一个如花美眷，叶琳脸上的笑意渐渐停驻。
    叶琳竟然撇开主家率先开口询问白衣女子的身份，“不知司徒公子身边的这位是…”
    浩谦一脸笑意地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多出的暧昧叫在场的人心里挠的痒痒。
    “这是在下的未…师妹…芙蓉。”
    “民女见过王爷，王妃和…芙蓉姑娘。”叶琳适时起身行礼。
    芙蓉站起来行礼，顺势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和那帮子皇室中人打声招呼。
    “民女见过王妃娘娘，叶小姐。”
    随后，芙蓉的眼光停留在那个一直将自己视线停放在浩谦方向的叶琳身上。
    芙蓉眼底多了一丝不该浮现的凌厉，那眼神竟吓得叶琳将自己的眼神讪讪的收了回去。
    “想必姑娘就是瑞王妃的妹妹，初次见面也没什么送的。民女最近新得了一副仕女图，素闻叶小姐是爱画之人，若是叶小姐不嫌弃，就将此画献给小姐作为见面礼，还望小姐不要嫌弃。”芙蓉说着便让身边的丫头把画展开，“啊翘。”
    身穿绿衣的女子将手上那副图画绽开，那上面描画着唐朝女子的体态，丰腴的身姿在那图画上顺着卷轴的展开缓缓行走。惯有的唐朝氛围绘画的淋漓尽致，纤华勾勒的模样一看就是名家之笔。
    “这不是出自神道子之手，一寸十金的仕女图吗？”
    叶琳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瑞王妃倒先嚷嚷起来了，她那手中的锦帕险些跌落。
    “没错，这就是神道子的仕女图。这礼物太贵重了，琳儿，把它还回去，你受不起…”
    瑞王说罢便开始把画卷起来，作势要把它还回给芙蓉。
    芙蓉看了一眼画，暗自对上浩谦的眼神，似乎是对他说——所谓英雄配美人，好马配好鞍。
    放心，是高仿。
    “既然民女已经把它送给叶小姐了，那么叶小姐就是这幅画的主人了。况且，叶小姐这么喜欢，就让她收下吧，瑞王爷。”
    芙蓉的语气淡雅，措辞适当绝不会让人不适，那如同三月春风的温柔声音总是让人难以拒绝。
    “既然蓉蓉已经送出去了，瑞王爷还是让叶二小姐收下吧。”
    “既然司徒门主也如此说，琳儿你就收下吧，还不快多谢芙蓉姑娘。”
    瑞王妃也不想让场面愈加尴尬，急忙说了一句帮着圆场。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芙蓉姑娘。”叶琳见推辞不过只好应承。
    此时，上官瑞也不好说什么，他只得让手下人把画收好，待小姨子回去时再给她。
    上官瑞举杯朝着浩谦的方向，“多年未见，咱们兄弟两个干一个。”
    “草民恭敬不如从命。”
    “额啊…痛快。”
    上官瑞指了指自己的空杯，“满上，都满上。”
    “这司徒府如今怎样了？自外祖父十年前去了之后，这府中岂不是更清冷了？怎么不带你那养妹妹出来？”
    浩谦抿了抿嘴，“云谦她本想跟着草民来洛城见见世面，可她身子骨弱，草民可不敢让她来。”
    “有时间，本王定要去祭拜外祖父，今夜你我定要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两个男人相见恨晚的互相怼酒，剩下的三个女人只好撇下他们开始交谈起来，
    叶澜打量了一番芙蓉，开口道，“司徒门主说你是他的师妹，不知你们师从何处？”
    “回王妃娘娘的话，民女本是关外牧羊女，幸得老门主不嫌弃收入门下，在老门主的手下学习一些做生意的本事儿和一些机关之术。”
    叶琳开口道，“女子也可抛头露面？不会让人笑话吗？”
    芙蓉有些赧然，“虽说老门主是有心让小女学识丰厚，奈何小女天资粗苯，什么都只学个皮毛，半搭子的技术什么都做不好，终等不了大雅之堂，只好赖在师兄的身旁仰仗司徒门的庇荫，怎敢…。抛头露面惹司徒门蒙羞呢？”
    “那…芙蓉姑娘和司徒门主岂不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芙蓉浅浅一笑，有些害羞的说道，“芙蓉与门主算是…额…自小一同长大。”
    “可有婚…”叶琳悻悻地问道。
    叶澜伸手抓紧了叶琳的手，“琳儿，问东问西的，吓坏了客人怎么办？”
    “老门主在世时曾打算给门主和芙蓉…”
    “额…呜哇…”
    瑞王突然吐了出来，这个举动打断了女人们的谈话。
    “王爷…”叶澜伸手拍了拍瑞王的后背，“快拿清水过来。”
    叶澜给瑞王的时候，瑞王的嘴里还在嚷嚷着，“不行…今…本王还能喝…”
    浩谦也不甘示弱，“草民…草民奉陪…奉陪到底…”
    “奉陪什么奉陪，像什么样子，回去睡觉，一副酒鬼的模样。”芙蓉看着浩谦醉醺醺的模样气嘟嘟的瞪着浩谦，这一声呵斥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民女是说……”
    “今夜就到这儿吧，招呼不周，怠慢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王爷好客，娘娘盛情，怎会怠慢？今日多谢娘娘和瑞王殿下款待。”
    “清儿，你给芙蓉姑娘和司徒门主引路。”
    叶澜说完之后扶着瑞王离开了牡丹亭。
    那个叫做清儿的丫鬟上前想要帮忙，手指刚刚碰到浩谦的时候被芙蓉一声呵斥。
    “别碰他，我扶得动，多谢。”
    芙蓉换上谦和的语气，“姑娘只要引路就好，其他的交给我就可以了。”
    “怎么那么重？你该减肥了…”芙蓉扶着浩谦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吐槽浩谦的体重，“早知道就让莫伊过来了。”
    叶琳眼神闪烁的叫住了芙蓉，“不知姑娘与司徒公子可有婚约。小女唐突…小女…”
    “名分之事，何须介怀？叶二小姐，我们就先告退了。”
    说着，芙蓉便把浩谦扶回了房间，也没再管身后人的动作和表情。
    回到房间，她把浩谦安顿在床上，一双玉手想要离开浩谦的被子的时候却被浩谦紧紧抓住。
    那双手越来越用力，居然将芙蓉整个人拉入了他自己的怀中，混着酒气的话语传入了芙蓉的耳侧。
    “蓉蓉…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看见你跟他走了…。你不要走…蓉蓉…”
    “我能走到哪里去…我不走…不走…乖…撒手…”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诶…不走不走不走…”
    芙蓉最后挣脱浩谦的怀抱，站起来走到了窗边，她开始抬头看月亮，小时候她就是喜欢和自己的姐姐一起看着月亮聊心事的。
    姐姐，心似明珠的你为什么会选择了木讷的上官瑞？
    你走了之后的得益者不外乎是叶斓，是叶斓吗？还是其他人？还是有谁在背后帮着叶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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