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晨钟不可期

    
    慕绾青本来想回小康这些孩子现在的孤儿院去帮忙，却在孤儿院门外看见了泪流满面正在望着里面玩耍的孩子发呆的温琪莹。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没有错了，虽然不知道温琪莹和小康的确定关系，但是看着温琪莹流连于小康的神情，慕绾青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故事。
    故事，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您好，您不进去吗？”慕绾青主动上前打招呼。温琪莹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问的不知所措，赶紧擦干了泪水转过身来。
    “哦，我，就，看看，一会儿就走。”她该如何回答呢？
    “您，是为了小康来的吗？”慕绾青的一针见血让温琪莹吃惊的睁大了双眼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
    “你是？”温琪莹的确是满心疑惑，这个女孩儿是谁，怎么知道自己所来为谁？
    慕绾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突兀，赶紧上前进行自我介绍。
    “哦，我也是幸福园里的孩子，算起来也算是小康的半个姐姐，我是刚才看您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小康，所以随便猜的。”
    温琪莹一听到和自己的儿子有关，不禁放松了警惕，多了几分亲切感。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介绍自己。只能微微的点着头。
    慕绾青看着不知所措的温琪莹又看着她身边的行李，想到刚才从家里冲出来满是眼泪的面庞，突然多了许多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同情，也是个悲伤的故事吗？
    “您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对面的咖啡馆坐一会儿吧。”温琪莹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还是答应了慕绾青的邀请。
    “您和您婆婆是为了领养小康的事情吵架了吗？您不要误会，那天您和市长还有您婆婆一起来这里跟孩子们做活动，所以我认识，还有，您婆婆今天也过来问过关于小康的情况，所以，我是这样猜测的。”慕绾青知道自己的话很可能让眼前的市长夫人惊讶，所以干脆一股脑儿把所有该说的一次性说明。
    听到这里温琪莹的眼里再次泛满泪花，她果然是来过了。温琪莹见眼前的女孩儿并没有恶意，而且该知道的基本上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便也在无处宣泄的感情的爆发下，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将给了她听。
    慕绾青听完了她的故事，多的不是愤怒而是同情。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她能怎么办。照顾孩子老人的重担和自己的无力，更何况另一边是真心爱着自己也是自己真心倾慕的男人。人生啊，不过都是一个选择，她只是权衡利弊之后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可是她的心底从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孩子。是啊，我们当初做的决定都是想获得更好的结果，想通过努力让自己的选择利益最大化。可能谁能逃得过人生的变数呢？那么自己呢？当初自己的亲生父母遗弃自己的时候也是有什么苦衷吗？她来不及想这些。
    “那您现在是作何打算呢？”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留在小康身边。是我，是我害的他不会说话了，我不配做个妈妈。”温琪莹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现在糟糕的人生状况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精神就面临崩溃。慕绾青握住她的手，亲切的安慰着她。
    如果，这是自己妈妈的手该有多好。她似乎通过这手的温度感受到了温琪莹对于小康的爱，那是，母爱。
    慕绾青看温琪莹终于稳定下来情绪，思绪也略微清醒了些，便继续谈话。事情总还是要面对的，无论多难，无论多么的看似没有出路，总要仔细找寻出口。
    “那您现在有什么想法吗？”温琪莹摇摇头。
    “我只是那天做活动的时候跟他见过面，因为害怕自己和他正面见了面忍不住，这么多年来都是直接送些钱和生活必需品放在幸福园，小康，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母子相见却不能相认，该是一种怎样的悲怆。
    “但是我不怕，当初是我抛弃了他，这些都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我要留在他身边赎罪，直到他能想起我的那天。”温琪莹的坚定，慕绾青丝毫没有怀疑。那是一个母亲的坚定，那份支撑是母爱，毫不容质疑的母爱。
    “这样吧，孤儿院总会有志愿者来做志愿，您先以志愿者的身份来照顾小康吧。不过，您的身份有些特殊。恐怕。”慕绾青的担忧是正确的，这个市长夫人的面孔虽然看似平凡，但这毕竟是b市。
    “我可以伪装一下，面部的话可以带口罩。”
    “每天都带，这，可以吗？吃饭的时候怎么办？”这实际问题一想就会很多，但是还是要提前想好，总比到时候出了意外来个措手不及要好的多。
    “这你就放心吧，我会很注意的。只要能让我先留在小康身边，我一定会万分小心的。”
    慕绾青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是那份来自温琪莹眼神的坚定和母爱，还是让她帮这个女人处理好了一切。她连丁园长都没有告诉实情。
    晚上回到落九歌的住处，她强撑着精神做好了饭等九歌回来。发呆，剩下的就是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事情一直在自己的脑海挥之不去，尤其是温琪莹的眼神。翻来覆去的摸着养父留给自己的盒子，那个被萧婷带走了自己秘密的盒子，她的思绪再次回到多年以前，那久远到她都开始慢慢感觉模糊了的多年以前。
    病床上躺着她的养母。
    “等我死了，如果将来小青问你，你就告诉她，让她去找她的亲生父母吧。虽然当年她家里穷把她卖给了我们，但是，没有哪个父母不思念自己的亲生孩子的。”
    养父握着养母的手点头，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病房外偷听的慕绾青。原来自己是被卖的，原来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许多年的时间里，这种被遗弃的悲剧让自己总多了那么些的自卑。
    “我回来了。哇，好香啊。”落大美女一闻到这满屋子的香气四溢的晚饭，已经迫不及待的连手都没洗，就丢了两条自己最爱的猪耳朵进了嘴里，正在细细品味。
    “哇，好多年没有吃到这个熟悉的味道了，还是你做的饭最和我的胃口，和冉姨的简直如出一辙啊。”
    熟悉，是最好的味道。
    慕绾青看了落九歌一眼，真好。她总是能那么开心。这时，从猪耳朵的美味中享受完的满足中的落九歌才发现慕绾青又在沙发的角落里蜷缩着，手里又是那个熟悉的盒子。
    “怎么，想你爸爸了？”
    慕绾青的确是想爸爸了，可是今天除了对于养父的思念，还有就是被温琪莹的事情的触动。她还在想自己的亲生父母，想她的身世。想她当年被遗弃是不是也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呢？还有，自己不能欺骗自己的就是心底的某处，有一个更为让自己思念的人——钟启晨。
    “嗯。”慕绾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自己烦乱的思绪，只能如此简单的回应着。
    落九歌对这个问题最没有办法了，如果说是对活人的思念，她可以不顾一切的把她送到他面前，可是这阴阳两隔的人，她只能看着她想，自己毫无办法。
    “九歌，你说当初我亲生父母把我卖了也是有原因的吗？”她还是忍不住，或许是憋在心里太难受了吧。当年养母说过“没有哪个父母不思念自己的亲生孩子的。”可是，其实，每个被遗弃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谁又不想看看给过自己生命的人呢？即使自己是被遗弃的那一个，可是那种在心底的那种想相见的执念从来都没有被放下过。
    “你今天有什么事吗？难道是钟萧婷那丫头片子又找你了？”落九歌一想起这个心机的丫头，气都不打一处来。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慕绾青无心的巴拉着碗中的饭菜，总共吃下去的都没有几粒米。
    “应该有吧，哪有爸妈那么狠心不要自己的孩子的。”其实落九歌也不知道慕绾青的亲生父母当初抛弃她的时候到底是不是因为某种不可拒的原因，虽然是年纪不大，但是落九歌经历的人生起伏也是看过各种风浪的。人心啊，面对面的尚且都不知道什么样，这凭空猜测怎么能猜的出来。但是，为了安慰一下这么难受的慕绾青，只能把事情往好的一面想了。
    自己都给不出来的答案，总是还是不死心的去为难另一个人。可是，即便知道是谎言，我们还是想听那种谎言似的的安慰。
    自我麻醉。
    “你，今天和启晨通电话了吗？”落九歌觉得从这种思念之苦中暂时逃离的最好方式就是转移注意力。
    “还没。”慕绾青看看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此刻，她突然好想他，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想在他的怀里被紧紧的拥抱。可是，一想到被萧婷拿走的东西，她又所有的一切都不敢想了。
    “九歌，我想他了。”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到了饭碗里。
    想活人，这好办。
    “想他就去找他吧。”
    “可是。”
    “不要可是。”落九歌一个暂停的手势让慕绾青停下来，自己继续开讲自己多年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得出来的宝贵经验。“你不要想着萧婷那个臭丫头了，你仔细想想，她要你的秘密，不过是想威胁你，让你离开钟启晨，这是典型的恋爱中受挫的女人的嫉妒行为。只要你不离开钟启晨，她是不敢毁你的东西的。你想想，如果她毁了你的东西，还怎么威胁你，本来她就没有优势，这可是她手里唯一的牌。啊？对不对。”落大美女的思维果然还是旁观者清啊。慕绾青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如果是在昨天，她被这样提点肯定会在爱情的荷尔蒙的冲动下飞到他身边了。可是，现在，她害怕。
    害怕，是因为有了在乎。
    是的，她现在的确是有了在乎。她开始想要知道那个盒子里的秘密了。为什么，我们总是在一些东西失去之后才发觉他对于自己的重要呢？
    “她，真的不会吗？”她怀疑，确切说这是害怕。
    “那当然。放心吧。像我这种人生导师分析出来的人性肯定不会错。”落九歌倒是对自己信心满满。
    “再说了，你就那么能保证你离开钟启晨她就会把东西给你？而你，真的愿意为了身世的秘密而选择离开他吗？”
    慕绾青不知道。所以她才会如此烦恼。
    “看吧，你自己都不知道。既然你离开他那姑娘都不一定能给你，那你干嘛离开他。再说了，你不是没你亲生父母的消息这么多年也自己活着吗，相信姐，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人生的缘分啊早就命中注定了，如果你和你亲生父母的缘分未尽，总有一天你自然会找到，如果是缘分尽了，你舍弃爱情，就算舍弃生命可能你还是找不到。所以说，活在当下最重要。现在唯一实际的，最能实现的，就是飞到你爱的帅哥身边。”该说的道理都讲完了，落九歌不想辜负这顿美食，毕竟自己现在能享受到这种美食的日子真心不多啊。
    我们懂得了很多道理，依然没有过好这一生。是啊，这一生，真的是好艰难的一生。可是，如果那场火灾中自己的生命就此结束了呢？那所有的一切对于自己来说不都是零了吗？
    那个生死的瞬间，总是才能让人清醒的瞬间。
    她给叶蓝打通了电话。
    陆瑞林终于还是找到了温琪莹。虽说有点困难，但是这毕竟是在b市，找到她对他这个b市市长来说总是可能的，或者说是易如反掌。
    车里坐着的两个人，沉默着。
    “我们，离婚吧。”温琪莹说着与自己内心相反的话。她不想跟他离婚，她爱他，像多年前一样爱着，深爱着。可是，世间有太多难以两全的事情，她总是要做出了选择。
    “不许胡说。”陆瑞林的生气是为了她的退缩，但是一想到她的辛苦，又马上变的温柔起来。
    “放心吧，妈那边有我呢。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陪陪小康，毕竟我们欠这个孩子太多了。但是，离婚什么的胡话以后都不许再说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把你们母子两个人一起接回家的。”温琪莹望着丈夫，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丈夫的宽容与坚定让此刻的她有了很多的力量。是啊，自己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自己当初还是看对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