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二人异口同声问:“炒是何物?”
林昭干笑一声, 左右顾盼, 忽然指向炉灶上煮羹的器具问:“可有金釜?”
釜正是当下所用的锅, 大多双耳、圆口、平底,林昭问金釜, 当然不是意指黄金, 而是问金属锅。如今盐铁奇贵, 多数人家只用得起陶釜,他想以陈氏家底, 应该有铁锅才对。
庖厨一愣,上下打量林昭,八、九岁的少年一身青袍, 皮肤粗糙黑黄,手上还有冻伤未愈,分明是微寒子弟,却无丝毫瑟缩胆怯之意, 笑时露出一口白齿,眼尾微挑,眉峰飞扬, 竟有一种明净飒然的自信。
他微微颔首:“自然。”
林昭暗道一声好, 又问:“君可借我一用?我家有炒制法, 可为烹新菜。”
疱人错愕不已。刘陵本在四处偷瞄食物, 顿时回过了头, 一脸古怪:“你欲行庖厨之事?”
林昭点点头, 一本正经道:“自然,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他在梧桐里可没少研究厨具,陶土烧制的釜耐火、导热性太差,不适宜作为炒菜的锅,但是作为穿越者的二人又实在厌倦了餐餐煮食,掌勺大厨林昭便勇敢挑战了陶釜炒菜。
烧裂了四五个锅底这才勉强出了一点成果,起码能炒个野菌青葵、竹笋焖肉之类。由于炒菜难度系数太大,火候把握不到位极容易炸锅,又太费油,须知如今油比肉贵,二人核算了一下成本,不得不忍痛抛弃了炒菜。
难得有假公济私的机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虽已接近朝食,庖厨略一思忖,还是慷慨满足了林昭的要求,不仅分给了他一只铁釜,安排了炉灶,而且允诺他可以任取食材。
趁厨人给他准备东西的空闲,刘陵抬肘一撞他的肩膀,语气还有点不敢置信:“你真要烹食?”
林昭冲他眨了下眼,小声道:“你不饿吗?”
刘陵一噎,迅速又觉出不对,他就是饿也不用你亲自下厨啊。还想再说,林昭已经兴致勃勃的去了第二进旁室挑果蔬鱼肉去了。
古代没大棚,运输业又靠不住,即使是陈家私学,能吃的蔬菜也不比别处多多少。林昭四处看了看,摸了一把葵,又捡了一棵菘,干笋干菌抓上一把……但凡感兴趣的全取了一点,最后一股脑丢进陶盆,抱回俎台旁。
庖厨和刘陵跟在他身后,一时相顾无言。刘陵于灶上外行,却也知林昭这选材实则比他还要外行。有心说上两句,又怕庖厨在侧己方先输了气势,只得板了脸,面无表情的旁观。
也幸亏他这话没出口,不然必定要赢得林昭鼻孔朝天的一声轻呵。两汉时简陋的烹饪手段,比起两千年后的庞大中餐体系,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虽然,这也与条件制约因素有关。
身为穿越者的林昭做不到质变,倒可以小小推动一下量变。他想做的是混炒,东汉年代的烹调还没有混搭的概念你敢信?在东汉吃了这么多顿,林昭终于清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今饭食基本都是单一素材,菜是菜,肉是肉,泾渭分明,少有荤素搭配均衡营养的概念。而且菜与菜、肉与肉之间通常也不会混食,想一想一种食材永远只有烤、煮、煎、蒸、菹几种做法的绝望,尤其如今能吃的蔬菜品种还这么少。
林昭挑好了菜肉,又摸到放调料的台前,找了半天,终于如获至宝的从角落里抱出一个小陶罐。刘陵掀开一看,白花花的一片,忍不住问他:“你要这么多脂做甚?”
东汉连植物油的影子都没,只有动物油,被统称为脂或者膏,脂在汉代也是一种贵重的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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