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完没完啊?”
林昭只觉这声音耳熟, 没听出是谁,转头不耐烦的说了一声,一见荀攸大大那张日光下闪闪耀眼的俊脸, 顿时话音拐了个弯,殷勤招呼道:“原来是荀郎君啊。”
“阿昭你倒是悠闲。”荀攸笑了下,没带仆从,孤身一人走了过来,还纡尊降贵的低头看了看林昭挖过的坑洼不平的土地, 干净的细缣衣角立马沾上了充满泥土芬芳的细小颗粒。
“唉唉唉, 郎君你站在那里不要动,说话我听着就是。”林昭赶紧阻止他,自己今天是纯粹为了劳作来的,所以穿了件窄袖绑腿的短褐布裤, 看起来与普通农人家的小子无二。荀攸却不一样,他老人家衣着打着鲜明的等级烙印, 一看就不是能下地干活的。
荀攸果然不动了, 站在旁边,看林昭一下又一下的锄地, 忽然道:“阿昭是第一次种地吧?”
这也能被看出来?难不成荀攸大大他种过地?林昭惊讶的抬头看他,只见一边旁观的年青郎君悠闲的指了指他的脚下,“这可不是这样用的。”
“那该怎么用呢?”林昭诚恳求教, 老实说他在现代还真没种过几回地, 他所在的市是有名的农业化试点区, 放眼全省也是拿得出手的门面, 现代化设备普及率极高,基本不用这么原始的农具,就算上山下乡去几个贫困区,也没有说农具还用木制的。
荀攸大大指点了一下他的握点和用力方向,果然锄起地来轻松不少。
荀攸见他孺子可教,赞许的点了点头,令林昭有点不好意思,有点脸红的开始深刻反省自己不该想当然,把人家当成两手不沾阳春水的享受人。
对方的气度涵养显然如那张脸一样出众,轻轻一笑,问他:“阿昭怎么突然对农学起了兴趣?我看书房书架上少了几册农书,想来舅父从无此爱,大抵是被你拿去了。”
对于荀攸这种强悍的观察力,以及本人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林昭被震撼的次数多了,早已锻炼出了应激反应,此时颇有一点波澜不惊的意味。他点点头,干脆承认了:“让郎君见笑了,我的确有些不务正业。”
说完反而得到对方一个半笑不笑的眼神,“你当真以为这是不务正业?”
林昭当然不这么认为了,可这世界又不是围着他转的。冲他眨了眨眼,“众人皆醉我总不能独醒。”
荀攸一怔,片刻之后,朗声大笑起来。“说得好,众人皆醉我总不能独醒。”
他的愉悦来得如此突如其来,又有点莫名其妙,林昭不由一脸懵逼,看着荀攸大大那一张含笑的俊脸,忍不住内心羡慕嫉妒恨,家世雄厚,脑子好使,本人长得还帅,荀大大真是不给其他人活路,再想一想荀家令君,越发心理失衡。
哎,投胎,真是一门技术活。
“农为国本,若农学也是不务正业,怕是早已家国生变。”荀攸说罢,又冷了眉眼,自顾自摇了摇头,“说来谁人不知,可真的懂得的又有几人,便是你这些同学……虚长你多岁,反不如你看的更通透。”
林昭不知他这感慨从何而来,总归是有感而发,于是不言不语的听他说话。被未来的曹魏谋主狠狠夸了一番,更是有点心虚气短,他若不是多活了二十多年,怕是还不如这群私学的学生,要知道他小学那阵正是沉迷弹弓踢球,不务正业的很,连奶奶喊他进园子摘个菜都十分不情愿。
荀攸说完自己也觉失态,不由敛了严肃的表情,戏谑道:“阿昭小小年纪,当真英雄出少年。”
不,我两辈子加起来说不准比你还大呢。伪正太林昭暗自吐槽道。想了想,说:“并非我看得通透,不过是我受人教导以及一点机缘巧合,早早明白了农事的重要,私学这些怕是没有一个比我更清楚饥饿的滋味。”
“可见我幼时不通农事,是未曾受饿之故。”荀攸闻言而笑,眉梢冷峻尽去,多了点温暖的意味。
不得不说,荀攸能成事,不仅因为他过人的洞察力与分析力,这份平易近人的心态也极为难得。要知道他可是连陈家世仆也能鄙视的存在。想起那日所见的老者,林昭心下突然多了个猜测,仰头问荀攸:“郎君就不问问我进展如何?”
荀攸有点意外他的主动,难得学他,眨了眨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林昭有点感动,鬼鬼祟祟的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他:“哎,荀君我同你打听个事,荀??魑娜粽娴氖潜缓颓琢寺穑俊
荀攸:“……”
被和亲是个什么鬼?
不好好种地瞎打听乱七八糟东西的林昭回头就被荀攸告了一状,提到了陈举面前。面对荀攸的谴责目光,八卦源头的陈举干咳一声,表示我一定会好好收拾这小子。
荀十七得到满意的答案,一拍手施施然走了,留下欲哭无泪的林昭,和一旁面色沉沉的陈举。
林昭跪地仰头,试图摆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惜陈举早已看穿了他的套路,冷冷道:“回去收拾东西吧。”
“啊?”不会吧?打听个八卦也会被扫地出门?林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老师的腿,开始嚎:“不要赶我走啊,老师我为私学立过功,我对私学忠心耿耿,我要学习!”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举额头一跳,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你不是等着见荀??穑炕共豢旎厝ナ帐岸?鳎俊
“嗯?”还没酝酿出泪意的林昭一愣,迅速抬头,窥了眼陈举难辨喜怒的脸,撒手低头道,“……好。”
走到半路,又忍不住倒了回来,“那……刘陵他们呢?”
陈举不耐烦的瞪他一眼,“都走都走,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诺。”林昭吐了吐舌头,赶紧一溜烟滚回去跟刘陵等同学下达通知。
“什么?去许地?”
蓦然听见这消息,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表示自己的惊讶。
“为什么啊?怎么说走就走一点招呼都不打?”
“许地是先生族地,我们跟去干什么?”
“阿昭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从书房路过的时候,先生亲口对我说的,我也不清楚原因,不过既然吩咐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收拾东西的好。”林昭故作无知,又颇为懊恼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要在许地呆多久,哎,我忘记顺便问一问了。”
几时出发,他当然不是真的忘记问了,入门尚浅还颇受青睐的他还是保持一点低调的好。至于呆多久,想来陈举也说不准。
“没事,我去问问陈君。”唐敏自告奋勇道。林昭的“得宠”让他自诩私学之首的地位遭到了极大挑战,他必须得做一点事情证明自己了,此次出门便是最好的机会。
他太过积极,不等众人说话就没了人影,旁人只得跟林昭打听内情,奈何这是个傻的,一问三不知,几番之后不得不罢手,半信半疑的边回房收拾东西,边等唐敏的准确消息。
林昭捡了一点轻便的东西,零零碎碎凑成一个藤筐,提上便能出门了,轻便的犹如郊游踏青一般,刘陵与他所差无几,等二人转头瞧见了张珂堆积如小山的行李,不由目瞪口呆。
张珂瞧见他们的表情,同样一脸蔑视,“一看就是没出过远门的浅见小子。”
土包子林见土包子刘想吵架,赶紧把人拦下,摆出一脸虚心请教的模样:“还请张君赐教。”
张珂掸了掸衣袖,趾高气昂道:“你们可知阳翟到许地少说要行两日路程?你们带这点粮食可是准备路上吃土?”
林昭瞧了瞧张小郎君他行李堆里数目过半的吃食,默默道:我们路上吃土不吃土说不准,您路上打算搞聚餐我算是明白了。
出远门林昭不太陌生,他读大学那阵就天南地北的瞎跑,不过现代交通方便,遍地都是连锁超市,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你的钱不够多。到了古代,出远门的确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看刘陵没有第一时间铿锵有力的反驳张珂,就知道这位大概也没出过远门了。
刘陵舍不下面子,只得林昭出马,好生跟张珂讨教了一番出行秘诀,对方虽然傲慢,到底不是无可救药,真教了林昭一点东西,比如如何在牛车上让自己更加舒服、如何勾兑出好喝的蜜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林昭默了默,想问他点偏技巧型的,比如升火洗漱什么的,张珂不是沉默,便是支吾,当下他就明白了,说白了这小子也没单独出过几回远门,行程全靠仆役安排,自己就负责享受了。
林昭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刚准备告辞,正好遇上了回来的唐敏。他表情带点兴奋,激动道:“先生带我们回许地,是想让我们与宗族子弟切磋一下学问。”
哪有这么胡说八道……林昭错愕,可见他神色不似作伪,暗道,这难道是老师想出来的托词?这也太扯淡了吧?回去避祸就避祸,还找这么个借口,老男人的自尊心啊,真是不可小觑……
其他几人一听纷纷表示振奋,先生如此信任我们,我们一定不能给他拖后腿哦。连疑似在私学混吃等死的张珂也摩拳擦掌,吩咐打包小弟薛长生,吃的少带一点,多带几本书,路上临时抱一抱佛脚,到地方一定不能给私学丢脸。
不要啊!还想路上蹭吃蹭喝的林昭尔康手也未能挽留即将逝去的美食,此刻他心中唯一的感想就是,不止老男人,小中二们的自尊心,也挺不可小觑的。
出门在外诸事不便,似乎是从古至今的一句至理名言。现代更多指代人际方面,因为大街小巷的酒店旅馆,以及遍地开花的连锁超市,几乎能满足所有物质需求。古代却是一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路上很可能面临漫无人烟的尴尬处境,所以出门前的备货便显得相当重要。
他们没经验,总有人懂得,私学大管家陈绪心思缜密、体察入微、经验丰富,实乃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呃,不好意思串词了。林昭站在人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一边听陈绪安排事宜,顺便感慨他的靠谱,果然比张珂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这群半大的孩子多数是帮不上忙的,陈绪也没指望他们,分配任务也懒得朝他们看一眼,林昭自然乐得偷懒。
他们并不是去了就不回来的,私学里必定还要留人,大部分东西还得找可靠的人看守,将重要物品收拢锁入库房,陈举的书多半是带不走的,也要妥善收好,清点同行仆役,准备随行的粮食清水,还要备上回乡送的礼……
陈绪一番安排下来,依然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连往日雷打不动的核账工作也甩下了,对此林昭很识趣的没有去他面前晃荡,以免悠闲的模样惹得对方不快,引得飞来横祸。
同行队伍的人员配置里,林昭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比如胖胖的庖厨,再比如烧火多年的小鬼,再比如赵无疾,更多的是林昭或眼熟或搭过话却始终说不上姓名的仆役。
唯一令林昭感到惊讶的是,那位鼻孔朝天从不正眼瞧他的俞姓老人留了下来。当陈绪同众人郑重说明留下的仆役皆从他命时,众人的惊讶表情与林昭如出一辙,林昭后来想了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俞老是陈家世仆,深得信任,兼之一把年纪,来回奔波一趟,说句难听话,交代在路上的可能性和留在私学一样大。
私学一共百来号人,平日里默默无闻,分散在各种角落,林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沦为了传说中的万恶资本主义。哦,不对,他充其量就是依附享受封建红利的蛀虫,这么一想,虽然抹掉了阶级仇恨,但是仿佛更加悲凉了。
三日之后,正是出行的黄道吉日。林昭暗笑先生好歹也是一名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还搞这种迷信,转念一想这年代迷信是不分阶级的,因此又淡定下来。
众人忙得鸡飞狗跳四脚朝天的时候,他甚至抽空上了一次栎山。
说好的姚丰专项辅导班还没开上几次课就要宣布暂停,对此姚丰的情绪很失落,想必放在后世也必定是专注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三好学生。他十分恋恋不舍,甚至有种抛下父兄随林昭而去的冲动,当然了,众人都知道这是异想天开,刘陵却有点轻微的不爽,自从林昭开课之后,他在姚丰心目中最崇拜者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快要保不住了。
对于姚少年的一腔情谊,林昭十分感动,不免有点汗颜,毕竟他上山的目的不太单纯,大半还是为了秦思。
自打第一次给姚丰一对一辅导之后,林昭就知道了姚父与秦思已经搭上线,并且建立了初步合作的意向,他为栎山村人庆幸的同时,暗自偷笑多了一条安全快捷的信息线。
这次私学众人回许地,决定称得上仓促,由于之前才请过假,其他人还事务繁多,短时间内他也不好意思再请一天假,又不想麻烦旁人特意为他跑上一趟,干脆写了一封信,请托姚父送到秦思手里。
自从确认了药材能换到粮,姚家对林昭秦思二人感激不尽,区区送信,自无不应。
其他同学离得近的请人顺便带个口信,离得远的干脆连信都没寄——等回信过来,说不准他们早回来了。这群傻白甜真以为带自己回许地是要跟当地陈家子弟比拼学业,一个两个鸡血上头,一扫先前的气氛,天天聚在一起补课,还一致声讨了林昭的不务正业。
因为他临走之前还念念不忘自己那块地,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误了春播怎么办,先下手为强,把种子洒了种下。他还不信了,乱民再丧心病狂也不能把秧苗扒了吃吧。
被抓了壮丁的林昭看破不说破,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进行专项突破,尽力为不丢脸略尽绵薄之力。唯一遗憾的是,直到启程,林昭也没发现孙广的踪迹,心底失望有之释然亦有,毕竟他初来乍到的那一阵,受了孙广不少帮助,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他也想知恩图报。
出发当日,浩浩荡荡一群人声势实在惊人,引得周边来了不少人送别,陈举自是懒于应付,坐在车里稳如狗,任由陈绪与众人一一道别。他们走得还算厚道,没忘含蓄提醒一下周边村落的里正,只是话没有说透,也没说给多少人听,免得提醒不成,反而引发暴乱。
陈举不知道是不是立足了誓要衣锦还乡,征调了私学所有四蹄能跑的牲畜,拉出长长一个车队,全部用来搬运行李,其中三分之一都是书简,重重的压在牛车上,林昭同情的望了眼老牛,替它们脑补了一个表情包——令人窒息.jpg
本着尊师重道的精神,和客从远方的友好态度,只有陈举与荀攸有幸享用了牛车。又本着王不见王的传统,二人一人一辆独占了马车,其他人多半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和强大的精神与二人同车,林昭倒是两者兼备,然而他处于安全考虑,没敢丢下身边同学独自上车。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张珂就无法忍受了,甩了甩落满黄尘的衣袖,一指身边的行李车,吩咐道:“你们把我的行囊丢下来,我要上车。”
众人望了望前头的陈绪,大部分选择了假装没听见。唯有林昭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小子本性还是不坏的,起码他没说把别人行李丢下来。坏只坏在,他一开头,江意有样学样,郭川随后跟上,这三人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三个人一闹,足足闹出了三十个人的气势,差点惊动了前边的陈举。
陈绪不得不妥协,决定把他们塞在行李车上,毕竟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体格和重量都不太惊人,稍微超载一点也没有什么。托张珂的福,林昭坐在车顶,望着身后的阵仗,很是欣慰,这样路上肯定安全,如果有人不开眼来抢他们,那一定是脑子不太好使。
结果半天不到,林昭就惨遭打脸,还真有脑子不太好使的人来抢他们。
实在是牲畜行李大多,战线一拉长,他们的人数优势就不太明显了,毕竟私学只留了四十多人,剩下六十来好全被打包带走了。
当然了,这些脑子不好使的人的第一目标肯定不是他们。林昭居高临下,看得分明,这群人是从一旁岔路追赶另一群人来的,顺便就被路过的肥羊迷了眼。
前边被追的一波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后面是十来个健壮的男人,不似乱民瘦削,也不像匪盗手握利器凶神恶煞,倒像是村子里聚众闹事的地痞无赖。
眼见他们差点追上了人,一转眼又奔车队来了。林昭只得怜悯的摇了摇头,表示十分遗憾,看不清实力就上来宰肥羊是很容易被反杀的。
果不其然,因为陈绪经验老道,安排稳妥,护车的仆役互相照应,消息传得又快,很快支援一波,反手将这群壮汉围住,手里还有刀有枪,立刻吓懵了对方。
见识过这群人哭天抢地跪地求饶的一幕后,林昭几乎已经猜出结果,抽空扭头瞟了一眼被追的人,他们正瑟瑟躲在车队另一面,一个两个满头大汗灰头土脸的,像是被吓得够呛。
私学仆役毕竟不是强盗,顶多训诫一番便把人放走了,他们也在路上,不欲生什么是非。这是人之常情,这些地痞无赖怕不是立刻就要去寻先前的猎物了。
林昭有点同情这些尚还无知无觉的路人,正想指点他们一下,便见一个身量不足的少年,身后跟了一个仆役打扮的青年,走到了陈绪面前。他莫名觉得这少年眼熟,由于距离太远,探头看了又看,终于确定这是个熟人。
还是那种他曾经想抱大腿,最后发现对方的小短腿还不如自己的熟人。
他赶紧跳下车,上前喊了一声。郭嘉回头一见熟人,年幼的脸上也浮现少许惊讶,惊讶之后,更多的还是惊喜,有人好办事啊……
当下也爽快的对林昭招呼了一声:“阿昭!”
这小子装什么自来熟,明明之前还像模像样的喊他林君呢。林昭暗笑,上前故作疑惑的打量了他一番,惊讶问道:“你不是回乡祭祖去了吗?怎么在这里?还如此狼狈?”
郭嘉也陪他演,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世事难料,我回城途中不慎遇上一群无赖勒索强夺路人财物,用了一出声东击西才得以逃脱,不想动作太慢被他们追了上来。”
“那真是太惨了!”林昭十分夸张的叹了口气,又关切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陈绪站在一侧面无表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名为郭嘉的少年怎么就堂而皇之的混进了他们的车队,最后和林昭坐上了一辆车。
管了一个剩下的便不好撒手,好在这些人目的地大多是阳翟,没几个去颍阴和许县的,和他们多数不顺路,只两个满脸黑灰的男人和一个女子想搭他们的顺风车。
人少又是顺手而为的事,陈绪请示过后,就当日行一善了。不过他到底留了个心眼,没让他们跟车队,而是随人群,以防看顾不周被来历不明的人偷了东西。
至于郭嘉,在听闻他是阳翟郭氏出身,与郭川族亲又和林昭相熟之后,陈举便大手一挥,慷慨的将人带上,而郭嘉自己也没什么安排,索性厚颜跟林昭一起去许地一轮游,美其名曰:见见世面。
“你果真与我那族兄同学?”郭嘉神情里不无幸灾乐祸。
“还行吧。”林昭想了想,“你那族兄四肢不够发达,倒是头脑足够简单,没什么杀伤力的,算是好相处的。”
郭嘉哈哈笑了两声,“这话倒是,他虽说蠢了些,好歹蠢的有趣,倒也平添几分乐趣。”
林昭心里替郭川点上一根蜡,帮他祈祷如今鬼才小小年纪杀伤力不够,勉强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我听闻陈方公别居阳翟几年之久,平日甚少回族地,怎么这次如此唐突,便要赶回许地?更何况,此时年节均过,竟会带上你们一同回去。”
林昭想了想,不得不拿出明面上的说法。
却听郭嘉一声嗤笑:“少来,这话哄一哄其他人还好,我却是不信。”
一个荀攸便罢了,好歹活了二十多年,怎么郭嘉小小年纪也鬼精鬼精的?林昭有点纳闷,很想请教一下郭小郎君他是吃什么长大的,我也想吃一点,好补补脑子。
“有哪里不对吗?”林昭问。明明这答案私学众人接受良好啊。
只见郭嘉狡黠一笑,“你方才的表情告诉我,我猜得没错。”
林昭:“……”怪不得这孩子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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