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醉意之中, 不禁想起许多旧事,邻里之间再多的嫌隙, 也又亲切起来。
周明宽扶着王彩凤往苏家院门口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苏秀月。
天已经黑了, 秋天的夜凉凉的, 星子微弱,月亮带着寒意挂在天空,她在忙着照顾醉话连篇的李银霞, 并没有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周明宽眼神里带了些温柔,王彩凤还在唠叨:“咱们两家能不亲吗?这些年,银霞处处照顾我, 秀月那孩子时不时也来我家里帮忙,唉……”
“妈, 你醉了。”周明宽扶着她回家。
王彩凤走路都不稳当了,却依旧嘴硬:“我没醉!我还记得呢,得给你说个媳妇儿,我儿啊,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十年了,终于回来了,给你说个媳妇,说个好媳妇……”
听到王彩凤语气里的心酸, 周明宽很愧疚, 这些年是他不对, 让王彩凤吃了许多苦。
“给你说个咱村最好的!说个,说个秀月?不,那……”王彩凤自己都把自己说糊涂了,周明宽忍不住一笑,送她回屋休息盖好被子,这才出来。
他走到院子门口,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烟点上。
今天这饭局他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苏家不希望女儿受苦,而周家表现出来的就是很穷的样子,苏家父母自然不愿意苏秀月嫁到这样的人家来。
可他周明宽不穷,苏家想要的东西他随时都能拿出来,只是他不确定,苏秀月喜欢自己吗?
他很想得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答案。
周明宽正想去隔壁苏家瞧瞧,最好找苏秀月出来正式地谈一谈,忽然门口来了一人。
是他周家的堂叔:“明宽你在家呢!快,帮我去瞧瞧,你七叔家的媳妇儿不知道咋的还没到月数就喊着肚子疼,村儿里的接生婆说管不了了,我急着找人送她去医院!”
周明宽立即掐灭了烟跟了上去,这年头还有人找村里的接生婆,是不要命了吗!
隔壁苏家,苏秀月独自一人收拾了厨房的碗筷,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想到隔壁王彩凤这些年的辛酸生活,也有些感慨,周明宽那自行车估计也是借旁人的,否则有那钱咋不知道给家里盖个新房子?
想到周明宽那么善于抓鱼,不如让自家二哥跟着周明宽合伙抓鱼去卖,说不定还能挣些钱!
苏秀月端了一大碗炸好的鱼块朝周家走去,门口轻声喊了一会也没见人出来,便推开虚掩的门进去把鱼放进了周家的厨房。
既然周明宽不在,那明天再找机会说那件事也行。
她刚从周家出来,就见一个人正站自己家门口往里看,走近一瞅,是大伯家的闺女苏秀琴。
苏正富跟自己大哥一向不对付,早年分家的时候爹娘偏袒大哥,一分钱不给苏家老二,苏正富狠狠心带着孩子老婆独立出来了,到现在也跟爹娘不亲,只过年过节送些钱和东西过去,苏老爹的地和家产自然也都给了苏家大哥。
苏家两房的孩子自然也不走动,一家住村西头一家住村东头,平日里也几乎见不着,见堂姐苏秀琴忽然来了,苏秀月跟她虽然没交情但也没啥过节,便笑着问:“秀琴,你咋大晚上的来了?是有啥事儿吗?”
苏秀琴眼里含着泪:“秀月,我妈跟我爸吵架,我妈要上吊!我爸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哥嫂回娘家没有回来,咱爷奶都不管,我叔叔婶儿在吗?你们帮我劝劝我妈吧!求你了!”
看她那样子真是慌乱,苏秀月赶紧解释:“我爸妈都喝多了在睡觉,这样吧,我陪你走一趟,大伯母性子泼辣,咋会想不开呢?”
她一边走一边安慰苏秀琴,苏秀琴虽然比她大几个月,但在苏家大房并不得宠,所以看起来瘦瘦小小,反倒没有被家人宠着长大的苏秀月大气稳重。
听着苏秀月温声细语的安慰,苏秀琴有些愧疚,她一直都认为二叔一家跟爸妈嘴里说的一个样,都是见钱眼开不孝顺的人,苏秀月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所以才会被何健给甩了,但现在看来苏秀月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她分明长得好看,人温柔,又那么细心善良,一丝都没有犹豫地陪自己回去了。
但想到自己临来的时候她妈那古怪的样子,苏秀琴有些心慌,她妈其实并没有上吊,只是说要她以自己要上吊为借口把苏二叔家的人请来,还认定了苏家的人今晚除了苏秀月其他人肯定都不方便来,所以她一定得把苏秀月请来。
走着走着,苏秀琴停住了:“秀月,要不你回家吧,我妈她不喜欢你,你去劝了也没用,我,我自己回去劝。”
苏秀月觉得很奇怪,她握住苏秀琴的手:“秀琴你别怕,我跟你一起去好了,反正我也没啥事,咱们走快些吧,别万一真的出啥事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见苏秀月这样,苏秀琴想着自己妈也不能把苏秀月咋样,便点点头继续走。
等到了苏家大伯家,大伯母王海玲正坐在板凳上脸色阴沉,苏秀月站门口没进去,苏秀琴小心翼翼地上去:“妈,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
王海玲抬头看了看苏秀月:“你咋把秀月喊来了?”
苏秀琴心里想着不是你要我喊的吗?谁知道王海玲面色不善地说:“你来看我的笑话来了?回去告诉你妈别想看我的笑话!我王海玲活一天你们都别想好过一天!”
这人说话实在不好听,看她这样子也不像要轻生的样子,苏秀月心里叹气一声:“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了,秀琴,你好好照顾你妈。”
她并不是白莲花或者怎么样,只是她曾经也遇到过这么无助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苏秀琴也是挺可怜的。
苏秀月一个人沿着村边的小路慢慢地走,月亮的光虽然不算很强,但路还是看得清的,周围很静,大晚上的一个人也没有。
村里人都省电,有的人家里还用的煤油灯,所以好多人家已经暗了,她也累了,只想着赶紧回去好好洗一番就睡觉了。
明天一大早她就要去县城打听高中的事儿了。
然而没走多远,苏秀月就觉得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人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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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秀月刚从苏大伯家离开,王海玲就高兴地起来吃了一大碗粥,苏秀琴看着她有些忐忑:“妈,你是想对秀月做啥?”
王海玲看她一眼:“你管我做啥?有好处不就行了?她又不是你亲妹妹,你那么关心干什么?”
苏秀琴咬咬嘴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
她趁王海玲不注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一路上却都没见着苏秀月的影子,等到了苏家也不敢声张,小声地喊了几声,苏秀月也没有应,秦兰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其他人都喝多了自然也听不到。
苏秀琴哭丧着脸退出苏家的院子,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苏秀月肯定是出事儿了!不然不会大半夜地在外头不回家。
正当苏秀琴毫无主意的时候,隔壁周明宽带着人回来了,瞧见苏家门口站着个人,周明宽立即看了过来:“谁站在那儿?”
苏秀琴见着个人,立即带着哭腔说:“我,我找苏秀月,她可能出事儿了,我找不到人了……”
周明宽心里一抖,他是回来拿钱的,七叔家的媳妇要做手术钱不够,小堂弟跟着他一起回来凑钱,周明宽几步回了屋里把钱拿给小堂弟。
“堂哥,你手咋抖起来了?医生说了,嫂子和孩子都没事儿,只要交了钱做了手术就行了。”
周明宽顿了一下:“你赶紧去送钱,我就不过去了。”
说着他转身去问苏秀琴:“你给我说清楚!苏秀月出什么事儿了?”
他声音严厉得很,苏秀琴吓得一抖,眼泪哗啦啦地下来了,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一番,周明宽立即沿着那条路往前找。
路边的植物黑漆漆的,植物深处什么也看不清楚,周明宽徒手扒开荆棘丛,走了好一会终于发现一处被踩得凌乱的灌木丛。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踏了上去,沿着这条痕迹,是走向村后头的一处废弃的旧屋处。
那旧屋倒塌了两次已经很破了,是个孤寡老人死后留下的,据说还闹鬼,平时基本没有人去,看着越来越近的旧屋,周明宽并没有听到任何呼救或者挣扎的声音。
周明宽喉头发硬,他出去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甚至被人拿抢顶过太阳穴,却是头一次这么地紧张。
他不敢想里面是什么情景。
眼看着离旧屋越来越近,终于,周明宽听到了一声压抑嘶哑的惨叫:“救命啊!”
接着,是响亮的一连串耳光声!连着打了几巴掌,听那声音绝对是下了狠力气的!
苏秀月编好麻花辫,对着镜子来回瞅了瞅,嘴角似笑非笑。
原本自己只是临睡前看了本年代文,恰好女配苏秀月跟自己同名,她就兴致勃勃地追了下去,然而追到后来女配死了,男主女主大和谐,她竟然觉得一阵心塞。
就这样心塞地睡了去,醒来她就成了这枚女配。
此女配软弱可欺,属于那种家里人省下来一只苹果她拿出去溜达一圈就能被同村小伙伴给换成萝卜的包子,结婚前一天被未婚夫摆了一道,一辈子没走出来,后来得知了真相还投河自尽。
苏秀月觉得,原身会活成这样,其实也不能全怪那个渣未婚夫,也得怪她自己性子软弱又认死理,一个坎儿过不去,一生就赔进去了。
她才不做这样的人,既然来了暂时也回不去,她倒要看看这场好戏换了个人还怎么演?
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位穿着白底蓝花的确良衬衫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枚小盒子走了进来。
这是苏秀月的二嫂秦兰,秦兰笑眯眯的,年纪只比苏秀月大了两岁,因此跟苏秀月很是亲近。
“秀月,你瞧这是啥?”
苏秀月接过来一看,是一对珍珠耳环,这对耳环是秦兰结婚的时候二哥特意攒钱买来送给她的,苏秀月扭头看她:“二嫂,你这是弄啥?”
秦兰抿嘴一笑,拿出耳环在她耳垂上一比划:“你知道的,我皮肤黑,这耳环虽然好看,但是我戴着不配,一直就想着等你结婚了送给你戴。我跟你二哥没什么大出息,没给你添多少嫁妆,所幸这对耳环是新的我从未戴过。你还有十来天就结婚了,明儿何健来接你去城里买衣服,你戴着这耳环过去也体面些,省的回头让人觉得咱们苏家人不厚道。”
听到秦兰提到何健,苏秀月的手一顿,把耳环取下来,放好到盒子里,调皮地朝秦兰眨眨眼:“二嫂,我长这么好看,用得着首饰衬托?他要是真心喜欢我,自然会给我买,你就别操心啦,这耳环是我二哥送给你的,你得好好留着,这可是你们爱情的见证。”
秦兰脸一红,嗔怪地推她一把:“你呀,忽然就能说会道了。”
她上下打量一番苏秀月,觉得自家小妹这两天似乎有些变了,但也说不上来哪里变了,总的来说,那就是更讨人喜欢了,也许是快要结婚的人身上总是会多些喜气?
想到未来妹夫何健,人品相貌都没的说,秦兰也替苏秀月觉得高兴。
虽然苏秀月拒绝了耳环,但秦兰还是偷偷塞给她五块钱,说是留着她明天出门应急,想到妈妈和大嫂也都已经偷偷给自己塞了钱,苏秀月有些哭笑不得,但奈何秦兰语气坚定她也推脱不得,只能收下了。
虽然苏秀月打心底里没打算跟何健结婚,也知道这婚是结不成的,但她不会直接提出来取消婚礼,她倒是要会会这个何健,看看他要搞什么把戏。
第二天一大早,何健就来了,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棉布衣裳,外形的确不错,对待苏家人也都很有礼貌,来的时候还提了些礼物,见苏秀月出来,何健眼睛亮了亮,跟苏家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苏秀月朝车站走去。
苏秀月对他无感,今天虽然是要跟着何健一起去县城里买结婚要用的东西的,但实际上书里写到过,原身这个傻帽处处替何健着想,吃饭坐车都不让何健掏钱,结婚的东西也大部分都是原身拿自己攒的私房钱付的款。
她很少遇到极品,今天倒是要看看,真有这样的垃圾男人?
顺便,苏秀月也想逛逛八十年代的县城。
一直到上车,苏秀月都没有说话,何健也不觉得奇怪,苏秀月这个人虽然样貌还不错,尤其是今天破天荒地抛弃了黑白灰的穿衣习惯,穿了件碎花小衬衫,看起来更是清纯可爱。
但她性子实在是无趣,木讷讷的没有话题,还好,苏秀月很省心,跟自己在一起从来都不给自己增添任何负担。
跟这样的女人结婚虽然没什么意思,但也很轻松,何健看了看身边的苏秀月,心里暗暗打算着,今天不仅要买苏秀月结婚要用的东西,也要买他要用的,不知道苏秀月带了多少钱?
何健正想着这些,忽然售票员走了过来:“两位同志,买下票。”
往常这个时候,苏秀月早就把零钱准备好了,所以何健压根没想过自己来付车费,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苏秀月竟然一动也不动,侧着头似乎在看窗外的风景。
见俩人都不说话,售票员古怪地看看何健:“同志,车票买一下!”
何健这才轻轻碰碰苏秀月的胳膊:“秀月,我没带零钱。”
苏秀月无辜地回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再望望售票员手里一大把的零钱,疑惑地说:“唔,找不开吗?”
售票员有些鄙视地看着何健:“你给多少我都能找开,车上那么多人,这位男同志,你是不是没带钱啊,盯着人家女同志干嘛,没带钱坐什么车?”
何健立即弄了个大红脸,赶紧翻出来一毛零钱付了公交车费。
这一毛钱付的实在是憋屈,何健想着苏秀月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让自己在车上出了这样的丑!他必须立即捞回来!
“秀月,你吃早饭了吗?我出来的早,都还没吃早饭。”何健在一家早餐店门口停下来。
苏秀月在公交车上就被他恶心到了,但表面却很平静,看了看面前的早餐店,热气腾腾的大包子,炸油条,金黄色的油饼油角,乡下人平日也难得吃到的,她吃了三天的粗粮馒头,眼睛微微放光:“好啊,我也饿了。”
何健这才放心下来,一口气叫了六个包子,两碟子油饼油角,一碗八宝粥,一碗鸡蛋汤,还十分“贴心”地要苏秀月喝那碗鸡蛋汤补补身体。
苏秀月笑眯眯地道谢,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八十年代的物质都是实打实的纯天然,没有转基因,没有污染,吃起来味道的确很美。
不一会早餐吃好了,苏秀月拿起包就走到门口,等着何健付钱,何健完全没有想到,苏秀月会变成了这样!
按照以前的规矩,她不是应该扭扭捏捏红着脸早就偷偷付钱了吗?
不行,他是不可能付钱的,于是何健走过去温柔地说:“秀月,你身上带钱了吗?”
呵呵,男人不要脸起来真可怕,苏秀月依然很无辜地看着他:“我带钱干嘛?”
何健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你带钱请我吃饭吧!于是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心痛地付了早餐钱,付钱的时候不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出吃早餐?这钱花的太冤枉了!
不行,他一定要找机会跟苏秀月说清楚,结婚买东西的钱,苏秀月得自己付,不然这婚就结不成!
两人沿着街道逛了一会,看着身边犹如在电视上看到的情景一般,苏秀月心情很好,她东看看西瞅瞅,也不说话,就等着何健放大招。
果然,何健憋不住了:“秀月,我家里艰难,你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一直都通情达理,所以,结婚的东西,可能需要你暂时用私房钱来买……”
苏秀月笑吟吟地看着他,啧啧,这脸皮可能比城墙还要厚了。
她当然通情达理了,不通情达理,怎么能跟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都发展到结婚来了。
苏秀月温言软语地掏出一张单子:“我知道的,你家里不算宽裕,所以媒人来我家谈的时候,列出来的东西并没有比村里其他人多出什么,你爸爸当着好多人的面说何家虽然没钱,但别人有的,也都会给我,绝对不会委屈了我。但听你现在这话,就是别人有的,我也会有,但要我自己来买?可惜我也没有私房钱啊,不如这样,我领你回家,直接跟我爸妈说,咱们结婚啥也不买,我不在意那些东西。”
何健立即急了:“那怎么可以?到时候我爸还不得把我打死?”
啥也不买,丢的是何家的人!今天晚上回去他就会被打一顿!
苏秀月没再说话,就那么地静静地看着他,何健转了转眼睛,再次好言好语地问:“秀月,你平时零花钱就不少,怎么现在忽然没钱了呢?”
按照苏秀月以前的性子,她早骂开了,为什么没钱,你他妈的不清楚?
但想到自己的计划,苏秀月还是温柔一笑:“我平时的零花钱都在跟你出来的时候花掉了呀,你一毛钱都不出,只能我出钱,我上哪儿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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