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和陆俊没有举手,因为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之前的官员策略,这样一来,七县没有合适的官员,只能是导致动乱无穷。
“打吧,早晚的事。”
“打!”
我看着请战的众人说道。
“小先生怎么称呼?”孙跃开口问道。
“季坤,字承乾。”
“伏龙洞人?”
“是。”
“没想到啊,伏龙洞竟然也忍不住要出来了,看来天下真的要变天了,子平,下令吧。”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伏龙洞,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伏龙洞,本意是辅佐真命天子,可惜我没有选择做天子而是选择了做庄稼把式的头,之前的道士是季坤的师叔,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分一杯羹,所谓的天命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自从那之后我信了。
信,只是因为敬畏,而不是为了祈求垂怜。
我睁开了眼,看着窗外,今天不过才刚过端午没几天,知了就已经爬上了树梢。
而当年我们却是在雨中,开始了我们若干年的杀伐之路。
我点燃了桌上放了许久的烟,如同那一年的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从哪个夜晚开始,我们开始不断的死人,死了很多人。
季坤究竟有没有才能,我敢肯定的说是有的,从他一开始就说出我们探讨很久的政策我就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但是我却充满了忌惮,不是忌惮我的位子会失去,而是忌惮那种与生俱来的战争狂人。
“希望你不要让这个江山血流成河。”我警告他,也在提醒自己。
历史总是这个样子,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里会有这样的人物出现,他们生来就是为战争而生的,杀神白起,霸王项羽,他们对于战争狂热而迷恋,他很斯文,不像一个战争狂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我越来越忌惮。
我找到了王执,询问着道家的信息,可是没有任何的答案,只知道伏龙洞每一次有人出世,就代表着一个朝代的更迭。
我回到了军营,孤狼特战队并没有集结。
“兄弟们,集合吧。”我有些无奈。
“真的要打?”
“打,我做先锋,七天六城!”
孤狼特战队将几次改良却没有最终定型的装备带上,趁着夜色离开了仙人岛,定县的将军是自封的,可是也得到了朝廷的册封,和安南王不同的是他参加了勤王,虽然到了京师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但终归还是去了。
清早,我们来到了定县东郊,最近城里格外的热闹,作为为数不多没有被辛元军践踏的地方,他们还在置办着年货,我乔装打扮成一个农户,手推车上装着两袋大米,车身下藏着我的武器。
清晨八时许,城外传来了攻城的鼓声,我掀开搭在自己头上的斗笠,看了看即将要关闭的城门。
一声尖啸,这是岳阳发出来的,声音不似很大,但是南城门附近的战士却已经取出了武器,一通扫射,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的火力上,我们第一时间拿下了定县城门,大军涌入,几乎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守军被我们屠戮殆尽,我看着尸横遍野的城墙,竟再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这不是我要的战争。”我低吼着。
李迪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在了我的身边。
“杀了他。”
“不,不行,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几乎是咆哮着吼了出来。
“可是在这么下去我们会死很多人,我们还有四千多座坟还在秦县呢?难道你想用坟头铺成接他们回家的路吗?”
“现在不打还来得及吗?”
我低声说道,看了他一眼,坐拥定县和和县,如果不能短时间拿下这一块区域,面对我们的将士无休止的战火。
“一队十个,二队十五个,三队三个。”
“唐舒,我们打的值吗?”
“将士们的军工本来就是在战场上才能获取的,值与不值还重要吗?你弄回来这么一个家伙你问我值不值?死的那些兄弟们去问谁?”
我第一次开始犹豫,是我对人才真的太过苛求还是说我真的想的太简单,完全的民主只会让更多的利益山头出现?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们只能打下去,龙山用了一个下午,日落时分我站在龙山的城墙上,城中的百姓畏惧的看着我们,我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再去向看秦县百姓一样看他们。
我们胜利了,用了五天的时间攻占了六个县城,但是孤狼特战队也只剩下三个人,步兵一团彻底打没了,二团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呵呵,好啊。”我坐在会议桌前看着在场的所有将士们。
“好啊,好啊,笑啊,你们不是胜利了吗?你们赢了,你们胜利了,你们应该高兴啊?”
“子平,战争总要死人。”
“你给我闭嘴,投票表决,好,你们喜欢投票,你们自己投票吧,我李衡李子平既然能够从一无所有带着几万百姓从秦县来到这里,我就能东山再起,我卸任民主会的会长一职,你们好自为之。”
孙跃不敢再说话,我回到了仙人岛,那个家依然为我留着门。
“回来了。”
“爹,娘。”
“坐吧,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我始终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将我辞掉民主会会长一职的事情告诉他们。
“子平……”
院外响起两位娇妻的声音,我向里屋走去,没有看她们,我不想把我最无助的表情留给她们,一直以来她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一直是她们的骄傲,可是今天我这只骄傲的雄鸡失去了所有光鲜亮丽的羽毛,我变得狼狈,我不敢见她们。
李迪来了,又走了;陆俊来了,也走了;王执来了,留在了这里。
“启子,焦宝这几日看好他。”
“俺知道,俺将军根本不想打这样的仗,可是大家都同意了,这仗不打不行。”
“放心吧,王先生,我这条命是子平从西北带回来的,我眼睛废了,可是我的心还在,我比谁都看得清楚。”
我三天三夜没有出屋,来了很多人,又有很多人走了。
第四天,大年初二,我出来了,脸上的血污早已经凝固,我却没有去洗,我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坐在了门口。
几家欢笑几家愁,我苦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俺去弄死那个家伙。”
“坐下,我都没动你去干什么?”我用了三天的时间去想一个问题,最终我发现问题出在了我的身上,我被几年安逸的生活所诱惑,我被他猜出我们商量了很久的政策所惊讶,以至于我都忘记了自己有能力去阻止这场战争。
李迪被推选为会长,他来过好几次,我都没有见他,可是今天来了一个我不想见却不得不见的人,柳梦如,她带来了一个人,一个长得和她非常相似的人。
他叫柳梦星,柳梦如的哥哥。他见到我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在我的卧室里打了一个地铺。
“我没想过自杀。”
“可是我们比你死了还要难过。”柳梦如看着我,我不知道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你以前眼睛中总是透着希望,可是现在你的眼睛让我看到了老琴师的绝望,子平,我哥不会打扰你的,你只要不做傻事。”
我仿佛成了一个孩子,每天总是有人来看我,来了他们又走了,我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李迪老了很多,抱怨了几句离开了;陆俊也老了,丢下几句抱怨也走了。三哥来过一次,他已经是师长了,他高兴的看着我说,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师。
岳阳来过,他断了一条腿,因为他想做逃兵,很久以后我都没有再见过他,直到后来我才看到他,他的坟墓早已和荒草为伍。
唐舒也来过,她告诉我她就要和三哥结婚了,希望我去,我没有去。
来了很多人,又走了很多人,我看见了他们留起了长发,从我的门前走过,他们懒散着,想要偷走院子里的一只鸡,被张启的狼牙棒吓跑了。
“子平,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嘛?”这是柳梦星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回答他,就好像整个世界在与我没有半点关系,直到我确信我大概真的是死了吧。
苏凤又来了和王秀儿一起,这一次她们没有再离开。
“你们还好吗?”我好想一个垂死之人。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苏凤没有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失去了笑容。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王秀儿也没有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有笑。
我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整个世界,沉醉在痛苦之中,每个夜晚我总是能看到和我一起喊出同命的兄弟在我的身前走过,他们没有和我说话,却又好像和我说了所有的话,他们在讥笑我还没有圆房,我看着黑洞洞的屋顶我对着他们喊:“我就是不圆房。”
我在浑浑噩噩中渡过了新宋二年,我已经一年没有洗澡了,他们已经很少来了,因为不早就不再见他们。
“头发长长了。”苏凤提醒我。
“这样子不是很帅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在我和秀儿姐姐的眼里你一直都很帅。”
“是啊,我儿子是天下最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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