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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烈的鹤顶红, 瞬时毙命。
姜琬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又落下去。
在背部占到床板的瞬间, 突然浑身难受,好像有蚂蚁在身上爬,又刺又痒, 她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此时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靠近过来,冰凉的手指碰到鼻尖,好像一股清泉,她迫不及待得抱住他,将唇贴了上去。
温热的唇抚慰着她,舒服多了, 但仍不够, 她舌尖灵巧的挤进他齿中,想要索求更多,然而肩膀突然被握住,男人用冷冽的声音轻斥。
她一下被甩开了, 后脑撞到床栏,眼前一黑。
………………
“姜姑娘, 你给我醒醒!”
“你想不想活命了?”
“你父亲, 母亲的命, 都在你手里。”
耳边传来恼怒的声音,姜琬感觉到有人在拽着她的胳膊,非常用力,她头痛欲裂,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呻吟声,勉强睁开眼睛。
昏暗的烛光下,瞧见淡青色的帐幔,半旧的高几,远处四扇的白玉屏风,不由吃惊,这里竟不是她住的叠翠宫了,那里都是奢华的物件,紫檀木的大床,用金丝绣着牡丹花的帐幔,案几上镶满宝石的象牙妆奁……
这是何处?
她记得自己已经喝下了毒酒。
姜琬刚想坐起,那声音又开始斥责:“楚王殿下呢?为何不在,你难道没有留住他?姜姑娘,你是知道后果的,楚王若是不满意,嘉州所有的百姓,包括你的家人,都保不住命!”
不知何时,身边站着个人,姜琬看向他,三十来岁,肤色微黑,脸色沉郁。她的头突然变得更痛了,原主的记忆涌进来,差点叫她晕倒。
“你最好给我清醒点,”那男人扣住她肩膀,厉声道,“现在楚王在东厢房,你立刻去见他,你记住了,你身上背负的是几千条人命,”他打量着姜琬,哪怕因害怕失去了血色,可这眉眼仍令人悸动,“你好好表现,得楚王欢心,不止嘉州百姓能得以活命,你自己,将来也有好处。”
声音字字入耳,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姜琬感觉着原主的记忆,实在不敢相信,她真的活了,而且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要不是那男人十分可恶,她都想伸手去摸一摸,好辨别是不是真的。
“快起来,去见楚王!”那人又在催促。
姜琬梳理着脑中好像浆糊一样的东西,试探的问:“你说的楚王,是北燕的楚王,二皇子萧耀吗?”
那人大怒:“不是他还有谁,你傻了不成?”
姜琬震惊。
真是萧耀?真是北燕吗?
她实在没想到,喝了毒酒,竟回到了一百多年前,那萧耀,算起来,该是萧统的曾曾曾祖父罢?那个太后娘娘十分崇敬,经常提在嘴边的人,甚至还把他的传记给萧统看。
可那不孝孙子从来都没什么兴趣,倒是她闲暇时,还会翻上几页。
传记里,楚王萧耀血统高贵,文武双全,胸怀天下,她读了也是倾慕不已,只不过回头看到萧统,又忍不住反胃。如此英武的祖辈,开创了大齐,最后竟是毁在这么一个后代手上。
看她发呆,那男人用力将她拽起来:“机不可失,你赶快去见楚王,记得,你的父母,还有嘉州……”
楚王出兵攻打嘉州,知府蒋方不敌,开门投诚,让出府邸于楚王住,且为讨他欢心,将这原主儿连骗带吓的送到这里来。
面前这男人叫马彦,便是蒋方的心腹,他在此是为确保事情顺利,结果原主有胸?之病,不知是否因此刺激,喝水之后暴毙而亡,令她死而复生。
听到马彦又把嘉州拿出来说,姜琬暗自讽笑,萧耀这一生做了三件事,哪怕前半生平定四海,励精图治,最终还是落得个暴君之名,但在嘉州,他绝对没有屠杀过百姓。反倒这马彦,不择手段,同知府蒋方将原主间接的害死了,姜琬打断他道:“马管事,我晓得自己该做什么。”
语气淡淡的,马彦怔了怔,打量姜琬一眼。
女人肤色雪白,长长睫毛之下,水盈盈的眼眸似藏了整个春的?丽,明媚夺目,这等绝色,就不信萧耀不会收下,只可惜那药没起作用,不然两人恐怕早就颠鸾倒凤了,哪里还需要他费力气?马彦想着,又贪恋得看了眼姜琬,叮嘱道:“你知道就好,便不用我再提醒了。”
姜琬不屑理会他,站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待瞧清楚这张脸时,十分吃惊,心道居然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这小姑娘该不是自己前世罢?不然岂会那么巧?
实在是玄妙,她最后束了一下腰带往外走去。
萧耀正在东厢房里,吩咐副将卫凌:“哪里来得女子,你使人去查一下,是否蒋知府家中的女眷。”
卫凌得令,正要出去,外面随从荣起禀告:“殿下,有位姑娘求见,说有要事。”
“姑娘?”萧耀眸光微动:“让她进来。”
很快就通传了,姜琬快步走入屋内。
对于这个史书上记载的帝王,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故而她的心竟不可遏制的跳快了起来,直到男人完全得显露在面前。
她看见了他。
那个人穿着件玄色的锦袍,肩头披黑色大氅,眉毛长而浓,似墨水一蹴而就,斜飞入鬓,眼睛又非常的亮,如夜空下映射星光的水。他的鼻子高挺,他的唇薄而美,只一照面,就感觉到那烈烈英气扑面而来,好像窗口灌入的夜风,笼罩了全身。
姜琬一时忘了说话。
狭长的眸似山林中的月色,有些迷离。
萧耀道:“你是蒋家的姑娘?”
声音如箭射来,姜琬回过神,忙躬身行礼:“姜琬见过殿下,回殿下,小女子与蒋家无关。”
“那为何在此处?”
“小女子是来求殿下的,”姜琬想起此行目的,往地上一跪,凄声道,“殿下英勇,使嘉州不战而败,而今整座池城都是您的,希望殿下莫要与别城一般对待,大开杀戒……”
“此话谁与你说的?”
既为讨好萧耀,那马彦此前自是万般叮嘱,叫姜琬好生伺候,小意奉承,不要激怒萧耀,然而此姜琬非彼姜琬,却是怎么挑拨怎么来。
萧耀在别城杀战俘,是因那城主曾经背叛萧耀,令他腹背受敌,失去了最敬爱的大哥。时隔两年,他占据别城,哪怕那城主开门投诚,亦是株连九族,被杀一百余人,整个家族彻底从世上消失,与嘉州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但姜琬却是道:“是知府大人说的,他同马管事说殿下残暴非常,所到之处,皆是弄得满城血雨,故而强迫小女子来服侍殿下,说殿下虽然善战,但却贪色,只要小女子献上自己,殿下必定……必定会言听计从,”说着挤出两行眼泪,“小女子不太信他们这番言论,故而才来请求殿下,殿下您看起来英武神勇,必不会如此不堪!”
脸色苍白,楚楚可怜,让萧耀生出一种错觉,刚才那个人不是她。
可女子身上幽香阵阵,还有那双眸,他不会认错……
之前对他又亲又摸,恨不得将他腰带都解下来的女人,现在却口口声声说是被迫的,萧耀脸色微沉,跟卫凌道:“你把马管事抓了,让则平好好审讯,果真他有胆子做此事,便提他脑袋来见。”
姜琬听了暗暗得意,心道史书没有白看,萧耀果然最恨这等小人行径,这回马彦与那知府都得倒霉,正高兴着,耳边却听萧耀道,“若你也参与此事,本王少不得要收两个人头了。”
姜琬吓一跳,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敏锐如鹰一般的眼神。
姜琬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奇怪到底何处说得不对,竟让他怀疑到自己身上?这世上冤案错案数不胜数,刚才萧耀命人审讯,万一马彦要拉个人做垫背,硬将她牵扯进来,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因萧耀一旦认定一个人的错,可是毫不容情的!
史书记载,谢氏本就是个深谋远虑的,在萧耀争夺太子,以至于登基的路上,颇有匡扶之能,是以姜琬也晓得她的本事。但有句话,无功不受禄,虽然谢氏是为争取父亲的忠心,答应保护她们女眷,可是不是她们就能心安理得全部接受,不用付出什么呢?
姜琬陷入沉思。
越接近燕京,天气越是冷,可姜琰却不畏严寒,夜里仍会出去,倒是卫凌实在忍不住,生怕小姑娘生病,这日去劝她:“往后还是不要出来了,不然我告知姜太太。”
姜琰却不怕:“告知,母亲也不会如何。”
柳氏的性子太软了,她一再要求,母亲便会作罢。
卫凌轻咳声:“你这样练,早晚会出问题,轻者扭伤筋骨,重者恐怕要冻出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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