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一盆衣服洗了一个早上,喂鸡喂鸭又弄了一个下午,一整天景画觉得自己忙的手脚并用都不够,文香玲却始终没给好脸给自己,恐怕是嫌她做事太慢了,毕竟二嫂除了早早起来,准备了饭食和面蒸馒头,收拾厨房,收拾后院,打理家中卫生,喂替生产队养的一只猪……她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把家里所有公共区域的卫生打扫了一遍。
潘嫂子的事让景画久久不能安宁,等杏娘回来了,景画忙去公婆屋里,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说了,杏娘打开那个红包,里面是六十六块钱。
“娘,这钱该怎么处理?我想还回去。”
杏娘看了自己老伴一眼:“孩子,要是这钱是你出门做生意得的,我肯定鼓励你自己留着,因为这是你自己赚的。但是……”
季家公平时不怎么说话,但这次他对潘家的情况略知一二,又是一个大队的,平时老潘对媳妇宠上天,所有经济命脉都是媳妇管着,这钱数也是好一大笔,可能都动用了潘家的储蓄,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潘嫂子走了,潘家还有年迈的老父亲和几个兄弟,想必正是缺钱的时候……”
杏娘点点头:“景画,你做的没错。咱们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钱还回去,不过你别急,也不能折了潘家人的面子。”
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东屋的二哥房间里却传来了动静。景画和季晓歌昨晚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季晓歌打开窗户缝,发现二哥蹲在自己房门口抽烟。
折腾了一宿,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半夜天气有点凉,明天还要劳动呢,这二哥不睡觉出来吹风做什么。
景画看着季晓歌:“你去关心一下?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
季晓歌回来以后,脸色不太好看。
景画瞅了一眼外面,二哥季晓民还在。看来是真吵架了,二嫂到现在还不让他进门。
季晓歌看到景画,脸上还是换上了笑容:“小画,咱早点睡吧。你现在也要多休息。”
其实景画已经知道了二嫂在想什么。
这就要说到今天白天的事了。
白天只和二嫂待在家里的时候,景画就看出来了,二嫂看她的眼神都一直有些不太对,似乎处处防备着她,大哥家的两个小孩在院子里面追逐打闹,景画还可以凑上去逗逗他们,二嫂家的小孩,看上去也想跟他们一起玩儿,却被二嫂拉回屋里,二嫂在厨房忙碌,景画就上前去想要跟二嫂文香玲寒暄几句,毕竟是新媳妇儿进门这适当的礼貌必不可少。但二嫂对她的礼貌却只是嗯嗯啊啊简单回应,似乎不想跟她多说些什么。
二嫂在伙房里面忙碌,景画跟着走进来,土炉子这东西她只在电视里面见过,大概是类似舌尖上的中国的那种电视节目,她知道要把柴火引燃了放在灶台下面的洞里。她看二嫂正在忙着和面,她想要帮帮忙。
景画划着了一根细细的柴火,然后将其它的几个粗一些的柴火一起扔在土灶里,没一会儿火就灭了,浓烟滚滚的熏了出来,景画被呛的不像样,咳咳了两声,二嫂忙过来说:“你瞎捣什么乱呢?你咋连生火都不会呢,难道你在家里不做饭的吗?
景画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吃的都是大锅饭,等她上了大学以后,也是一直吃食堂,确实是不会做饭。她有个名义上的养父母,然而养父母养了太多的孩子,即使是大家在一起举行家庭聚餐,看起来也像是一场盛大的party,所以她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家常便饭,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觉。
非要说的话,那么今天早上跟季家人吃的这顿早饭才是她第一次跟一家人一起吃饭,虽然几个小孩在旁边跑跑跳跳打打闹闹,然而大人间聊聊工作聊聊剩下的粮食等等话题确实让她感到了一丝家庭的温暖,虽然这温暖的感觉似乎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就像加上了瞬移的装置一样,一瞬间便到了她的面前,让她感觉非常的意外和惊喜。
二嫂等了很久,发现景画在发呆,走过来站在景画面前:“你以前怎么吃饭的?”原主的记忆景画继承的并不完整,所以原主的有些事情她记得,有些事情她不记得。景画拼命翻寻记忆库,也没有找到原主与王瞎子一起吃饭时的场景。
按道理来讲,王瞎子后半生身体每况愈下,腿脚都不太方便,要说他来干活做家务,似乎是不太可能,景画缓缓的伸出双手,在自己面前细细的端详着,原主这双手一定承担起了做家务和照顾王瞎子的职责,然而柔滑细白,皮肤也嫩嫩的,说是一双大小姐的手,她也相信。
二嫂一边点火,一边将炉灶里面的柴火重新搭搭,很快火就烧得很旺了。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王瞎子供着的大小姐,我早就听说他不让你干活。不让你做饭洗衣,没想到都是真的,他身体不是不太好吗?难道这些活儿都是他干的?你在家也就算了,等上生产队去干活,你这笨手笨脚的肯定要耽误丨大丨跃丨进的效率。说不定还要倒扣分。”
二嫂倒也耿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不会做饭,那你总会洗衣服吧,你要是真的闲的没事干,就去把外面的几盆衣服洗了吧,咱院里有水井,从里面打水就可以了。”
文香玲是在把她赶出厨房,她似乎不太喜欢景画,也不愿意跟她共处一室。
景画默默的退了出来,走到院里端起那两盆衣服,朝水井走过去。打水她倒是会的一根绳子穿着木桶,井下挑了水上来,这件事她干得不赖,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在搓板上,然后她就傻了眼,这没有洗衣粉啊咋整,皂角草木灰去哪里找?几个小朋友这时候又围在她身边。
“小婶子,你在干什么呀?”为首的老大率先问她。
“我在洗衣服呀。”
“我妈妈可不是这样洗衣服的,而且你用了这么多水,好浪费,要是奶奶看见了,肯定会打手板心的。”
这时候二哥家的小孩从房子里溜了出来,他本是来看热闹,看到大哥家的哥哥那么说,也跟着说:“是啊,浪费东西要打手板心的,怪不得我妈妈说她不喜欢你。”
小孩子到底是口无遮拦,景画听到这一句,脸瞬间僵了,紧接着问:“为什么你妈妈不喜欢小婶啊?”
“昨天晚上我听见妈妈说你晦气,还把爸爸赶了出去。”
“婶子晦气为什么要把你爸爸赶出去。”
“爸爸说要和妈妈生孩子。”
景画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嫂不喜欢她了,二嫂是怕她舅舅去世的晦气,但是这中间有误会,她要去跟二嫂说清楚,正这么打算着,发现文香玲已经站在了灶房门口,听着景画和小孩子的对话。
景画觉得此时此刻该尴尬的人是二嫂,而二嫂却腰板挺直,似乎想从景画那儿讨个什么说法似的理直气壮。
景画慢慢放下手里的衣服,站了起来。
三个小孩瞬间不见了,跑去院子外面玩了。
文香玲双手环抱在胸前:“你是不是想从我这儿讨个说法?觉得我背地里说你坏话了。”
“我……”景画嘴里却有些含糊,文香玲的态度让她莫名其妙,这时候该理直气壮的人不是自己吗?
“没错,你二哥昨晚是想跟我生孩子来着,这之前我们也听算命先生说月圆之夜准备的话,我们还能再抱个大胖小子。”
二嫂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少妇,穿着花布薄袄,梳两个麻花辫,乍一看灵气清秀,仔细看她鼻尖微微向下,下巴窄,嘴唇薄,是面相学上典型的刻薄之人,景画想,刻薄并不代表这人是坏人。
月圆之夜能生儿子,这本身就是无稽之谈,景画低下头,不知该对这迷信算命先生的二嫂说些什么?原来昨晚她赶二哥出房门就是为了这事儿啊,怪不得季晓歌回来以后脸上也不太好看,原来是二嫂嫌他晦气,这一切就都说通了。
“二嫂,如果你是嫌我晦气的话,我无话可说,但是亲人去世,我的心情也很低落,我相信您能理解。现在季家就是我家,除了季家,我也没地方可以去,我把季家所有人都当做我的亲人。”
二嫂也并不是真嫌弃景画,但毕竟王瞎子刚去世没多久,但凡是家里死了人的,普罗大众都会觉得有点晦气,这时候嫁进季家,她实在也无法满心欢喜的来欢迎她,偏偏算命先生说了,要在这个时候要孩子,她心情更是好不起来。
“二嫂,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生孩子跟月圆之夜并没有关系,生男生女都是基因决定的。还有就是。今天早上我看到你把卫生带晒在院子里面,你月经期刚刚结束现在是安全期,而生孩子要等到排卵期,至少要3到5天以后。你现在要孩子怀上的几率也很低。”
文香玲说:“你是嫌我没文化吗?我是读书少,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生孩子,但是我就不能怀抱个美好的愿望吗?”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