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忘却营营

    
    旭日初升，看见同榻的林千赫，叶忘机着实有些尴尬。恰林千赫也醒来，两相对视，一笑缓解尴尬。
    “忘机可会下棋？”
    “略懂。”
    “不如手谈一局？”
    “那只好先请林兄手下留情了。”
    “忘机这是先示弱迷惑我，使我轻敌不成？”
    “呵呵，待会儿林兄就知道了。”
    步至凌云亭，白天景致更别有一番韵味，两位公子眉宇英挺，气质相融，。花鸟皆无情，这两人有意，却不是那热心热情之人，以棋会友，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只是叶营步步诡谲，不按常理，一步一步，将自己陷入绝境。
    “忘机莫不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非也，可以悔棋吗？”叶忘机莫名来了这么一句。
    林千赫一愣：“莫非这是忘机的真实水平？那可真是……输得很有艺术感啊？”
    “林兄怎知我会输，兴许真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忘机，要知人生亦如棋局，落子无悔，一步错，则步步错。”
    叶忘机冷笑，“哼，人生岂如棋局？棋局多变，尚能为人掌控，把握细微。而人生变数如何能真正预料。再者，谁又能成为下棋人呢？人生的棋子皆有自己所思所想，并非傀儡死物，能控制一个人的行为，又如何能控制一个人的精神？”叶忘机突然变换了表情，故作高深：“岂不闻晋代王质入深山砍柴遇童子弈，一局毕，手中斧柄朽，世间已过千年。足见此事最为消磨时间。既是聊以自娱，便专治棋局，何必自寻烦恼。棋就是棋，与人生何干？”
    “这典故被你这么一用，尽显庸俗。忘机果然与众不同。”林千赫调侃道。“那且抛开人生，这棋局，你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这局，是我输了。”叶忘机坦然承认。
    林千赫倒是被他的直爽唬住了：“这……我算是明白‘待会儿我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了。”
    “不，林兄还不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笑得神秘。“林兄先留着这残局，待到晚间再细细揣摩。”
    “哦，能召唤真龙吗？”
    “哈哈哈……林兄竟如此幽默。”
    “哈哈哈……”
    这时有一小厮来请，打断了二人的欢笑，对林千赫耳语了几句。林千赫抱歉地看着叶忘机：“忘机，你先在园中自己逛逛，府上的人随你吩咐，权当在自己家中，只是莫要迷了路。我有些事必须要去办，约莫天黑才能回来。”
    叶忘机理解地点点头：“忘机可以同去吗？”
    “不太方便。”拒绝地干脆。
    “林兄慢走。”林千赫颔首离去。
    林千赫步履匆匆，叶忘机暗自思忖：“怕是安庆侯要有所动作了。”
    另一边，林千赫低语问小厮：“安庆侯那儿出了何事？”
    “回世子，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安庆侯世子亲自来了。现已由密道进入暗阁了。”
    林千赫面色凝重，他来干什么，如此紧要关头，简直是胡闹！
    弯弯绕绕，来到一假山前。“你先回去。”
    “是。”
    假山之中有中空之处，恰容一人。林千赫按下机关，地面缓缓下陷。地下暗阁，别有洞天。暗阁之大，恐怕整个林府的地底，都是空的。即使在这训练私兵，也不无可能。数十颗夜明珠和间隔有序的火把，将这儿照得透亮。然而地底终究是地底，阴森可怖，死寂得令人发颤。唯有脚步声和回声，“嗒嗒……”回声犹如地狱深处的召唤。“来吧，来吧……”
    “哈！”一张满面苍白，鲜血不止，吐着血红长舌的鬼脸突然出现在林千赫眼前。林千赫不为所动。恭敬地作揖。
    “世子。”
    赵择林扯下人皮面具，随手一扔。“真没意思，永远都吓不到你。”
    “世子冒险前来此处，有何要事。”林千赫不管赵择林的嬉皮笑脸，吊儿郎当，毕竟他一贯如此。
    “你……唉！我是来通知你，即刻调动彭旦的兵力，连夜潜入湖城西北郊野，十五日后，准备起事。另外，丞相已死，大权尽归我父，都城之内，有我父子斡旋，你大可放心进军。”
    “是否太过仓促？我们在南方的线人和谍者并不完备，倘若南方有异动，彭旦军队一旦离开，无异于江过江以南拱手让出。”
    赵择林严肃起来，隐隐有些怒意：“据我了解，南方并无可堪大任之人，只要我们秘密行事并速战速决，届时再调兵驻守彭旦，便不会有问题。”
    “可是……”
    “千赫！成大事者怎可如此畏首畏尾。我等谋划这么久，再有不周之处也值得冒险，你难道忘记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千赫不敢。”嘴上说着不敢，脸上却面无表情。
    “你记得便好。”
    赵择林离开，林千赫沉默地立在原地，暗阁又恢复死寂，只有地上的人皮面具知道，刚刚这里有一段怎样大逆不道的对话。
    林千赫原路返回，径直出了府。
    一边的叶忘机远远看见，冷笑：“这林府果然有玄机啊。”避开小厮，叶忘机悄悄朝林千赫方才出来的方向走去。走到假山时，径自路过，绕了过去。
    这偌大林府，寥寥数人，实在不正常。似林千赫这等重要人物，怎么可能没有暗卫，林府之内，实则高手不少，不然他怎么可能安心把自己放在这儿？莫不是，这又是一轮试探？那假山一看就有问题，但保险起见，改日再探。
    假意百无聊赖地逛了一天园子，实则将林府摸得清清楚楚。只是这林府也忒大了些，这会儿夜已深，还不见林千赫回来。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啊。
    正想着，林千赫便回来了，两人互相走上前。
    叶忘机抱怨道：“林兄，把客人晾了一整天，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抱歉抱歉，初归故土，旧友旧债，该早还清才是。”林千赫拱手作揖，目光诚恳。
    “还以为林兄去而不返了呢。”叶忘机凝视林千赫，仿佛要把他看穿。
    “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呢，怎么敢离开。况且昨日才得忘机这一知己，怎么舍得不告而别呢。”林千赫话里深意，叶忘机了然于胸，笑而不语。
    思及刚才暗卫所报叶忘机的行踪，林千赫重新打量起叶忘机。忽然感应到有异动。
    “林兄，你这林府不太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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