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霜,柳芽初发,婀娜月下,摇曳生姿,潺潺流水奏着清音,流连缠绵。
月未落时,叶家的车马带着风尘而来,停在了平远侯府门口。门口的威严石狮好似隐隐透着怒气,排斥着这些外来者。
管家肃成上前扣门,刚抬起手,吱呀一声,朱红大门竟然自己开了,里面走出府邸的主人——林千赫,他身后跟着两名仆从。
“敢问阁下是何人?清早登门,有何贵干?”
肃成连忙作揖,回道:“在下是湖城叶家的管家,今日特地前来接家主归家。”
林千赫心头微微一颤,莫名一阵滞涩。“哦,你可有信物?”
“待在下见过家主,自可证明身份。”
林千赫暗自叹了一口气,神情间有些颓丧,缓缓转过身,不似平常的雷厉风行。
只是一转身,就看见刚刚出来的叶忘机。
他并未束发,青丝披散,衬着白衫,飘逸卓绝,男女莫辨。清晨月下,好似有一层冷光笼罩在他周身。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林千赫脑中突然跳出这么一句诗。恍惚回神,看着叶忘机,亦不知说什么好。
“林兄,此人确是我叶府管家,也诚然是来接我回去的。昨日激斗,我又受伤,离别之言,实不忍相告。”叶忘机一脸歉色,含蓄微笑。
林千赫微张口,却无话可说,心中郁结纠缠,一向冷静的他,一瞬间僵硬,指尖微颤,心闷闷地跳。
清风寒露渐消,旭日光芒初耀。日与月同现,心与情沉。
“呵……”叶忘机轻轻走到林千赫身边,低喃:“愿,林兄,勿忘今时情谊。来日再见,抚枰相邀,请记得,我是叶营。”
余音未散,佳人如风掠过。“叶营……”林千赫嘴里念叨着,语气温柔,如同在细细把玩一颗明珠。
临上马车,两人回眸对视,前尘情缘,自此截断。而纠缠,才刚刚开始。
林千赫伫立原地,看着车轮滚滚,朝着日光而去。感念知己难得,人生过客之多,没有谁能长久陪伴。只是方才别离,也让他终于明白“叶忘机的秘密”。才情如此,胸怀如此,竟是个女儿家。世人愚昧,凌霜傲雪者,岂会有一颗热心。
今日,林千赫本也打算赴都城,只是知晓了叶营的身份,又怎么好意思同路。抄林间小路快马加鞭,赶赴都城。而叶营一行,自是走官道。本来同行之路,竟是殊途。
叶营赶回叶府时,叶家兄长叶忘机同付长虹正在大厅等候。
叶家兄妹二人多年未见,却只淡淡相视一笑。叶营信步上前作揖:“拜见兄长。”
“在外面可快活?”
“自是无比欢心的。”
“难怪久不思归,任兄长一人寂寞独守。”
“哈哈哈,若是我在家,兄长恐怕还要嫌我。”
叶忘机鼻间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
“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兄长心中提及的付长虹,付兄?”叶营视线转到一旁的付长虹身上。
叶忘机接过话:“正是。”
付长虹上前一步作揖:“叶家小妹,付某此次前来,正是想邀请你与我一同下江南。”
叶营瞧他颇识礼节,谦后逊良,身上锦衣却有些违和。“江南?我曾去游历过,流水人家,倒是风景如画,近年来更有一慈安堂扶危济困,深得民心。”
“然也,付某正是慈安堂管事的,想邀您协理慈安堂。”
叶营突然冷笑:“付兄有话直说。”
付长虹为难地看了看叶忘机。
叶忘机道:“聪慧如你,如何猜不到?”
真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穴。“兄长,叶营散漫惯了,也并无匡扶天下之心。”
“可是我有!”
“我……”叶营幼时父母双亡,自幼是兄长养大的,即便是兄长在外游历那四年,也时常牵挂自己。兄妹两虽然性子淡然清冷,但这兄妹情谊深厚不假,要说让他们为对方而死,那也是毫不犹豫的。叶营执意扮作叶忘机行善游历,也正是深知骄傲如叶忘机,不能忍受因残疾而被同情,况且叶家家大业大,家主重伤至此,不良于行,对叶家家业有损;再者,也是为了延续叶忘机的一颗“流浪放逐”的心。在经历世间种种后,叶忘机当真逐渐生出悲天悯人,心怀苍生之感,妹妹的要求也是他的心愿。
叶营别过头,她知晓兄长的抱负,也明白他的顾虑,他为自己,为叶家,甚至为百姓殚精竭虑,她如何能不答应,如何敢不答应,只是前路迷茫,初心难葆。“好,我去江南。”
“如此,就即刻启程吧。”
“兄长!我才回来!”
“反正在家也呆不了多久,不如早些离开,也省得惹我厌烦。”
“我……”叶营有些气恼,紧了紧拳头,拂袖离去,“哼!”
付长虹拜别叶忘机连忙跟上去。
看着叶营离去的背影,叶忘机神色落寞。留之何用,总要分别,几年的离别的忍了,再忍几年,又如何。林千赫已回都城,乘此良机,该及早起事,怎能因小失大。
才刚下马车,又要启程。出了叶府的付长虹,俨然不似方才那般恭敬,对于叶营的才能,他仍旧持保留态度,对于这种文士,他其实一向看不惯,矫揉造作,迂腐至极。
两人共坐一车,付长虹道:“想来,叶姑娘应该已经知晓此行目的了。”
“既是兄长所托,叶营必不会辜负付兄,定当尽心竭力辅佐。”
“如此甚好。”
“只是,还请叶兄,将我是女儿身一事保密,否则,恐难以服众。唤我‘忘机’即可。”
“好。不知忘机认为,如今起事,最要紧的是什么?”
“时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此话怎讲?”
“林千赫赴京,彭旦无人,当地政要心思各异,地方军队无能,林千赫的驻军也已因篡位一事被调往都城,此时一鼓作气,大可过遂州直取江城。”
付长虹欣慰一笑:“正合我意,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
“今日能这么做,不过因为你是籍籍无名之辈,而林千赫南方势力不够完备而已,所以说,此为‘天时’,顺势而为而已。”言下之意,你算什么英雄。
付长虹被她这么一噎,面上隐隐怒色,强忍没有发作。
接下来一路,两人还算是相安无事。期间付长虹交代了如今慈安堂的势力及主要人物,以及行军谋略。相谈下来,叶营觉得,此人虽然草莽出身,倒还有些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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