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忘却营营

    
    江南景色清丽雅致，潺潺清泉石上流动，透明澄澈的水柔柔晕开，仿佛江南女子衣上绫罗婉转，随风摇摆。连空气里都氤氲着缠绵濡湿的气息。
    江南慈安堂总部设在华都，也是慈安堂势力的中心。几年经营下来，华都几乎为慈安堂所控制。这处慈安堂早已不直接接济百姓。而是充作最高管理机构之用，是付长虹所有机密的交汇点和中心。
    付长虹领叶营逐一见过他的属下，这些人中不乏当世名仕，但更多的还是如付长虹一般草莽出生的普通人，有些见识和能耐，但不足以成大器。
    这其中有一人却格外引起叶营的注意。此人亦是短褐加身，却不卑不亢，也不骄不躁，面色平和，看不出悲喜，不似旁人，见到“叶忘机”，或惊喜或怀疑，藏不住情绪。所以，在一干人中，他显得最为深沉。能在这一群莽夫中寻得这样一人，也实属不易。
    “堂主，战事一触即发，叶某恐怕来不及一一认熟您的部下。我需要的人，我会一一描述给您听，若是堂中有这样的人，便由您挑选出符合要求并且可靠的人选，如何？”叶营大略扫了一眼，如是说。
    “战士竟该如此紧迫吗？”付长虹疑虑。
    “正是，若堂主信我，保管万无一失。”
    “好，就依先生说的办。”
    “眼下我们正需一领兵之人，此人未必有任何行军打仗的才能，但必要行事稳重果决。如今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也无需太多兵力，奇袭江城，胜算七成以上，故而一定要稳。不过，听闻遂州太守与慈安堂有隙，必得一人晓之以利害，拿下遂州，方能不费吹灰之力进军江城。”
    付长虹点点头：“堂中正有先生说的人，而且此人兼具稳重果决和舌辩之才。”他看向堂下一人，道：“文樾，你上前来。”
    此人便是先前叶营注意的人。叶营知道，他真名闻人字歌，字振樾，系前中书令闻人恭之子。闻人恭遭安庆侯陷害入狱，死在牢中，闻人一家惨遭灭门，闻人字歌死里逃生，投靠了慈安堂。闻人字歌一身武艺，又熟读兵书，只是不愿张扬，故而在慈安堂中地位并不甚高，只打理一些慈安堂表面的事物。
    叶营通晓天下事，自是知晓闻人恭的惨案，不用多想，这闻人字歌一定是把好刀。
    文樾上前作揖，却听得付长虹身边一人低语：“堂主，文樾一介儒生，甚至对慈安堂内部之事知之不多，如何能领兵。”
    付长虹倒是没有理会，反而问叶营：“此人是我慈安堂外门的总管，救抚之事上上下下皆由他打理。先生觉得此人如何？”
    “尚可。”叶营瞥了一眼文樾，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另外，还请堂主整肃大军，严阵以待。待拿下江城时，南方兵防业已牢固。”
    “好！文樾，我授你兵符，你即刻领三千轻骑，与玉城一千五百骑兵会合，连夜拿下遂州，夺取江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付长虹声色厉然，心内烈火燃烧，激情澎湃，谋划数载，终于要开始了。
    文樾捧过兵符，面不改色，答：“是！”
    今夜，慈安堂内部无人入眠，唯有叶营一人安枕，叶营知道，不会有什么变数了。而慈安堂的人心心念念许久，必是要等来捷报才会安心。
    未及丑时，文樾率兵到达玉城军营，交接后领了骑兵，马不停蹄地向遂州奔去。还有尚未闭户而眠，看到郊野影影绰绰，骏马疾驰而过，马蹄阵阵犹如钟鼓。
    文樾并不惊疑堂主选择了他，起初投靠时他便一举道破了堂主的野心，若非此，他也不会来投靠慈安堂。堂主欣赏他，却又怀疑他，把他放在外门，他却一步步凭自己的能力拿到总管之职，将慈安堂外门打理得井井有条，堂主早有将他放入内部之意，不过差个契机，此番若一举成功，他的地位将举足轻重。
    一路奔驰，唯有星夜相伴。
    次日晚，便抵达玉城与遂州边界。文樾亲领一小队翻墙潜入遂州太守宅邸，院内树影斑驳，空荡寂寞。文樾等人来到太守房内，意欲用剑鞘将太守戳醒。
    此时，华都慈安堂内众人在两天两夜的煎熬下，心急如焚，定力全失，饶是付长虹，也有些坐不住。一日一回的骑兵来报，成了他们最大的盼头。
    “报，文将军已抵达遂州，遇小股势力反抗。”
    夜，最黑暗的时刻来了。熬过这骇人的夜，黎明即将到来。眼看天月将白，却迟迟不见捷报，众人的心沉沉闷闷的，恨不能随军而去，了解情况。
    日上三竿，又渐渐落了下去。
    直到第五日清早，叶营睡足了起身，见着堂内众人，乌眼青茬，个个萎靡得很。还有不时咒骂“叶忘机”无能，文樾蠢钝的，好像起事已经失败了一般。还有的偏头瞌睡，摇摇晃晃。
    “报……”一兵士身着骑兵轻甲飞步奔来。众人的瞌睡虫一下被冲走，皆提心吊胆等着报告。只有叶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太快了。
    “文将军前日已顺利驻军江城！在遂州遇小股势力反抗。两名轻骑战死！十二人受伤。”
    听完消息，付长虹率先站起来：“好，好！若非诸位团结一心，共同筹划多年，今日起事，不会如此顺利。必定要好好赏赐诸位！”
    “堂主，先不急着赏赐。当务之急，要将主力部队派往江城。”叶营插话。
    付长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也然也，若非先生提醒，我就要高兴过了头。”他平复下了心情，“这次，还请先生亲自出马。”
    叶营点头。文樾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与他稳重的性子不太相符啊。十万大军要赶到江城，少说要二十天，他的轻骑三天就到了，起码要日行三百里啊。啧啧。
    “先生，事不宜迟，请尽快点兵出发！”付长虹催促道。
    “只是，朝廷那边，没有动静吗？”
    付长虹笑道：“我在朝中早已安插人手，赵择林此刻恐怕还无暇顾及。”
    “那，林千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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