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紫方云宫,只觉恍如隔世。明明一如当年的恢弘,却处处透着一股颓废之感。
“你来做什么?”一声苍老低沉的声音传来,锦觅看过去,不禁弯了嘴角,“我来看你啊!先~天后娘娘!”
锦觅看着荼姚,生为仙身的荼姚容颜未变,却已然处处透着苍老与颓废。
“看来,失去了丈夫和儿子的先天后娘娘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锦觅看着她轻声道。
荼姚撇开脸,“如果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看够了,就可以走了!”
“笑话?不不不,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你杀了我母亲,又多次于迫害我,逼得水神爹爹不得不将大半修为注入冰刃来给我护身,间接导致水神爹爹被杀。荼姚,你坏事做尽,双手都是鲜血,如今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岂是一句笑话就能了结的?”
荼姚冷笑一声,“那你又能如何?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锦觅冷了脸,“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她拿出冰刃,在手中抚摸,“你可知这是什么?”
荼姚看着她不说话。
锦觅抬眉,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这上面,沾着凤凰的血!”
荼姚眼底终于开始涌动起情绪。
锦觅上前一步,“你知道吗?凤凰临死都爱着我,也只爱我!我从未松口要嫁他,只是给了他一捋头发而已,他便如珠如宝地放在自己的内丹精元处!就是因为这捋头发,我才知道他的内丹精元在何处!”
“你这个贱人!”荼姚眼中恨意滔天。
对,就是这样!
锦觅一脸怀念,“就在大婚当日,我亲手,把这冰刃刺入他的体内!透体而出!你看到过血喷涌出来像一朵花的样子吗?血红血红的,美极了!”
“你给我闭嘴,闭嘴!”荼姚痛苦大吼。
“我为什么要闭嘴?你没机会见到自己儿子的最后一面,难道连当时的场景也不想听一听吗?哦对了!”锦觅勾着嘴角笑,“你知道他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
荼姚看着她,眼中泪光闪烁着,有恨,有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锦觅上前,敏锐地抓住她的那一丝期待,声音轻缓,“他问,我有没有爱过他?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我说,从未!”
“我杀了你!”荼姚终于崩溃!
她的儿子!她的凤凰!是她的错,这锦觅跟梓芬那个贱人一样,留在这世上就是祸害!她早就该杀了她!
荼姚眼中都是疯狂,抬手就向锦觅攻来。
锦觅立即严阵以待,拼尽全力接下这一招!却没想到,想象中的剧烈冲击并没有来,却是荼姚猛地被她的灵力冲击出去,跌在地上,偏头吐出一口鲜血。
锦觅皱眉,“你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荼姚趴在地上,忽然哀戚地大笑起来,“不堪一击,那是因为我已经没有灵力了啊!我的灵力给了别人呀!你以为我被困在婆娑牢狱,就杀不了你们了?不只是洛霖和临秀,还有你,锦觅!”
锦觅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衣襟,“是谁?到底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荼姚恨恨地说,“你永远也猜不到她是谁,她会像隐藏在暗处的一把箭,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会一箭杀死你!锦觅,你这辈子,都别想给洛霖和临秀报仇了!”
“你!”锦觅眼眶蓄积了泪水,她死死忍住,不肯让那眼泪落下。
她不能哭,不能落泪!落泪即是示弱,她绝不能在荼姚的面前示弱!
锦觅甩开她的衣襟,又掏出另外一样东西摆在她面前,“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荼姚瞥了一眼她手上晶莹剔透的珠子,无谓道,“现在,还有什么是能打击我的?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还卖什么关子?”
锦觅居高临下看着她,“此事,我不过是受人之托。你可还记得廉晁仙上?”
荼姚神色微动,继而又垂下了眼睑,不发一语。
锦觅也无需她回应,继续道,“我受的便是他的托,这颗珠子,便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他答应过要将这世间最绚烂之物赠与你。”
荼姚有些失神地看着锦觅手掌中的珠子,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当年两人青梅竹马时的玩笑。那时她还云英未嫁,那时,他意气风发。明明情深意笃,可是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了这个礼物,廉晁仙上赠出了他的玄穹之光,最终落得元神寂灭的下场,也是可泣可叹!只是可惜啊可惜,他一腔深情又如何?还不是抵不过那至高无上的权势?”
“你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锦觅摇摇头,“你看到了吗?这颗珠子里,多么幸福的画面啊!青梅竹马,少年情深,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先天帝失德,欺占臣子之女,与之生下润玉,你是不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可就算这样,先天帝爱的也不是你,他爱的是我的母亲,先花神!就算你杀了她又怎么样?成千上万年的夫妻之情,先天帝不照样为了她把你贬入婆娑牢狱?荼姚,你的一生,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荼姚捂住耳朵,满脸惊恐,“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我要说!”锦觅一把拉下她的手,将那珠子递到她的眼前,“我看着都动容,你竟然毫无所觉吗?先天帝死了,他是以命赎罪!廉晁仙上也灵力散尽,他解脱了!至于凤凰,他更是因为你,才落得如此下场!唯独剩下你!荼姚,只剩下你了!孤独地被关在这一方宫殿,如同丧家之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啊!”荼姚一把挣开锦觅,彻底崩溃,“你不要再说了!我,我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为什么?为什么啊?”
“因为你手上的鲜血,因为你脚下的白骨!”锦觅回头,看着身后,神色动容,声线哀戚,“娘亲!水神爹爹!临秀姨!还有那些死于荼姚之手的亡灵们,你们看到了吗?看到她的下场了吗?”
眼神陡然凌厉,指向荼姚,“机关算尽,落得如今丧夫亡子,众叛亲离的下场!连最后一个爱你的人都不在了!往后的千千万万年,都将是你一个人!哦不,不对,他们,他们都会在这陪着你,看着你如何孤独又痛苦地死去!”
荼姚满脸惊恐,她竟仿佛真的看到了死去的先花神、水神风神,簌离,甚至还有鼠仙,还有好多好多……
不,她不想跟这些人在一起,她不要!
“廉晁,廉晁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救我啊!廉晁!”荼姚惊惶大喊。
迷茫间,廉晁竟真的从那群人中走出来,却是冲着她摇头,“荼姚,我救不了你,没人救得了你!”
荼姚泪流满面,“廉晁,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带我走,带我走!”
廉晁看着她,不发一言,默默向着临渊台走去。
荼姚亦步亦趋,竟真的跟着他走过去。站在临渊台边,荼姚张开双手,纵身一跳……
锦觅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看着被滚滚雷云瞬间吞没的荼姚,只觉得心中一片荒凉。
手中的珠子里,还显现着廉晁仙上的记忆。锦觅伸出手去,轻轻翻转,便将那颗珠子丢下了临渊台。
不为荼姚,只是为廉晁仙上而已。
锦觅闭眼,由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爹爹,娘亲,临秀姨,还有那些死于天后之手的亡灵们,你们看到了么?荼姚,终于死了!
“觅儿。”润玉的声音响起。
锦觅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殿中的润玉,“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润玉默默上前,锦觅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似乎十分憔悴的样子,挑眉,“怎么,被我吓着了?”
润玉看着她,眼神晦涩难辨,“你,到底是谁?”
“那你希望我是谁?”锦觅反问一句,“希望我是锦觅,还是霜花?”亦或者,是葡萄?
润玉瞳孔皱缩,突然将锦觅抱进怀里,“我不管你是谁,只要,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即可!”
锦觅想要回头,却被润玉抱得更紧。锦觅抚上他的侧脸,“我是你的未婚妻,自然是要留在你身边的。”
润玉埋头在她的颈侧,掩去眼底的情绪。
对,不管是谁,都是他的锦觅。只要留在她的身边,只要她在~
最后,还是锦觅拉着润玉离开了紫方云宫,若不然,还不知道两个人要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
直到走出紫方云宫,润玉似乎才想起来问,“天后她……”
“她跳下了临渊台。”锦觅直接回答。
润玉沉默地看着她,低头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冷,连带着锦觅的心也跟着冷冷的。
“她作恶多端,杀了你我的母亲,早就该死!况且~”锦觅顿了顿,看向润玉,“她还说,她的修为灵力都给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杀害爹爹和临秀姨的真凶!”
润玉摩挲着她的手心,闻言抬眸,“那她有没有说那个人是谁?”
“她怎么会说呢?”锦觅冷笑一声,眼神冰冷,“那是她埋下的暗箭,箭头对准着我,说不准那一天,一箭射出来,我就死了!”
“觅儿!”润玉陡然目光凌厉,带着天帝的威势,气力万钧,“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锦觅细细地瞧着他,本想继续问,话到嘴边,却转口道:“小鱼仙倌,你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无妨,只是略感风寒。”
话刚落,却被锦觅抬起手,滑落的衣袖露出里面包裹着纱布的手腕。
锦觅眉头轻皱,“那这又是什么?你受伤了?”
“划伤了手腕而已,小伤不必放在心上。”润玉神色淡淡地放下手,重新将锦觅护在怀里,“不管你是谁,你永远都是我心里的锦觅,我最爱的人。任何时候,我都会爱护你,保护你,明白么?”
锦觅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
只是,我不信的是我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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