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辰一把拉落樱上马,就坐在他身前,两人同乘一骑,他伸手握住缰绳,顺势将她环在怀中。羿辰不舍得挥动马鞭,就任由马儿?N?N漫步在宫墙之内,所过之处一干人等尽皆噤声跪地。这也难怪,如今宫内上上下下都已知道禅位诏书,再过三日,原本的皇太子就将是天下之主,只是大家最好奇的是他马背上的女子,能与未来的天子同鞍而坐,她的名分呼之欲出。
落樱的发丝随风飘扬,时不时的佛在羿辰的面上,像轻柔的爱抚叫他留恋不止,他感受到所有人敬畏的目光,可他更贪恋拥着她昭告天下的雀跃,她总算是他的了。
从马场到天牢实在是颇远,马儿这样信步慢行直直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达。可羿辰还是觉得不够,他只愿此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下去。
他当先下马,转而向她伸出手去,以落樱的功夫下马此等小事,何须别人搀扶,可她心里明白,羿辰这举动意在昭告天下她的身份——她是他的女人。所以她虽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伸出手去,果然,羿辰冰封的面孔显出了冰雪融化的迹象。
他牵着她的手走入天牢,通过层层关卡直至天牢腹地,借着昏暗的灯光,落樱隐约看到了玄雨的背影,还是那般□□透着不屈的意志。她主动的甩开了他的手,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羿辰只觉掌中一空,方才手中的温暖,心中的幻想荡然无存。可他还是朝那狱卒使了个眼色,那狱卒心领神会,上前打开了牢门。
“师兄!”落樱低声轻唤,生怕惊到他,嗓音中满是颤哆凄楚。
玄雨如被雷电击中,浑身一震,蓦然回首,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樱儿!”
眼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相拥,眼中饱含的情谊使羿辰不自觉的牵动眉头,痛上心头,他转过身去,冰冷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似是不愿再看,快步而去。
“为什么不走?”看得出来,玄雨正在拼命的压制自己的情绪。
“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能走。”落樱故意笑了笑,可却夹着苦涩的勉强。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他是为了你。”玄雨头脑一直很清醒,他只是不敢想落樱答应了他什么,“他为什么肯让你来见我?”
落樱尽量笑的自然地说,“我答应留在这里,不过你放心,他说过不勉强于我,只要你没事,大不了我便困在这皇宫里一辈子。”
“好,既然你不走,我也不走。”玄雨哪里知道落樱为了让他安心,说了多么违心的话。
“不行,你在这里一日便危险一日,你先走,回昆仑等我,我找机会一定会逃出去。”落樱当即反对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哄我离开,可我不是傻子,你一个人在这高墙之内,可以说是插翅难飞,若我一走,今生恐怕你我再难相见了。”玄雨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好像生怕她会突然飞走一般。
“蘅芜公主会帮我,你曾经禁军的旧部也会帮我,否则我也不可能知道你在这里,师兄,只有我们两个都活着,才有相见的那一日,答应我,速速离开好不好?”落樱近乎哀求的说道。
玄雨为难,她不知道这些话有多少是真,所有他不敢也不能答应。
落樱看穿了他的心思,只能狠心威胁他道,“你若不走,我就和你一起关在这天牢中,羿辰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假如你不在了,我绝不一个人活着。”
玄雨的眼泪再也绷不住的落了下来,他不顾一切的亲吻着落樱,两人的泪水交汇,混入口中,本应甜蜜的吻变得酸涩凄苦,他终还是拗不过她,唯有沉重的点了点头。
“辰皇兄,你真的要跟落樱成婚?”羿辰如此张扬的带着落樱招摇过市,蘅芜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她知道落樱必救玄雨,是以连问都不问便直扑天牢而来。
“是。”羿辰只回了一个字。
“可她不爱你,你知道的,她心里只有她的师兄。”蘅芜既痛心又不解。
“我爱她就够了。”羿辰眼睛一直盯着天牢的大门,他在等她出来。
“你强留她在身边,却得不到她的心,你真的不会痛苦吗?”现在,恐怕也只有她这个皇妹,敢如此这般和他说话了。
“你不是喜欢玄雨吗?你舍得放他走?”羿辰反问。
“不舍的,但是我会放他走,虽然他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他,我不想他跟我一样伤心。”蘅芜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这两天她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我和你不同,她把她的心给了玄雨,我也把我的心给了她,她若离开,便是连我的心一并带走了,我以后还靠什么活着,所以只有她留下,我才能活。”羿辰根本就不为所动,他只是定定地像一尊石像,盯着黑黝黝的天牢深处,这番话看似铁石心肠,实则正是用情至深已至入了魔障。
“说到底你就是自私,凡是你喜欢的,你都要,不记代价不择手段,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蘅芜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我念在你是我的皇妹,这次我便不责罚于你,下次你再敢说如此大不敬的话,别怪我不顾念兄妹之情。”
蘅芜本还想再争辩的,反正她已豁出去了,可她突然发现羿辰的眼神变了,那绝情的冰冷中透出了灼人的火焰。她一回头,果然,落樱走了出来。
落樱看了眼蘅芜,直接走到羿辰的面前,“我们大婚之后,我就会放了他。”羿辰主动开了口。
“不行,我要你现在就放了他,而且要蘅芜公主亲自护送。”落樱语气坚决,不容商量。
羿辰刚刚放松的神情又凛了起来,他尖锐的眼神一直探究着她,而落樱就那么坦然的面对他的锋芒,他不答她也不催促。蘅芜见他两人如此僵持,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谁会先妥协。
“明日一早蘅芜和玄雨一道出城,我会专门派一队铁骑精锐护送,直至出了邺城五百里范围之外,铁骑再护送公主回都。”羿辰没有负了他的承诺,只要她开口,他都答应。
“我不会回来了,我要和玄雨一起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蘅芜没想到落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更没想到皇兄会答应。
“随你。”羿辰抛下两个字便伸手拉起落樱欲走。
“等等,”落樱抽出了她的手,转身看着蘅芜,眼中瞬间软了下来,说,“谢谢你!”跟着便紧紧和蘅芜拥在一处。落樱很聪明,这个时候谁去护送玄雨她都不能放心,唯有蘅芜去才真的能够救他。她便趁这个机会在她耳边悄悄地说,“走的越远越好,别回昆仑,师兄就交给你了。”蘅芜听了这话,不觉又泪流满面。
算算时间,玄雨与蘅芜已整整离开了两天两夜,他们应该已经自己上路了吧,那护送的铁骑应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落樱对着铜镜中略显苍白的姣好面孔,伸手擦了一下唇上凤阳花汁的胭脂。
“哎呀,落樱姑娘,可不能乱动,把这新娘妆面都弄花了。时间可不多了,今日可是新皇登基和大婚双喜临门,可不敢误了时辰,那可谁都担待不起。”落樱身边簇簇拥拥,同时有几个人手上在不停地帮她忙活着。
“什么时辰了?”落樱随口问道。
“回姑娘,还有半个时辰大典便开始了。”回话的是这两日一直看着落樱,形影不离的徐嬷嬷,她知道她只是奉了羿辰的命,所以并不曾难为她,“姑娘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新皇为了姑娘竟然废黜了整个后宫,只专宠姑娘一人,这无上的荣耀可真是羡煞全天下的女子啊。”
落樱苦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胭脂虽遮住了苍白的脸颊和无力的双唇,香粉却仍然掩藏不住眼底的忧伤。
“哎呀!姑娘可真是美,难怪新皇会为了姑娘放弃天下所有的女子。”旁边的喜娘喜笑颜开。
“叩见陛下!”一屋子的人突然呼啦一下都跪下了,落樱才发觉羿辰走了进来。
“你们都先下去吧!”羿辰一袭红缎金丝龙袍,脚蹬赤舄,头戴冕旒,前后十二根缫丝绳上各坠着十二块五彩玉石,较以往的气宇轩昂又多了七分帝王的威仪与霸气。
落樱本是背对门口而坐,此时知道羿辰来了,只能徐徐转身而起,稍稍垂头左膝微曲盈盈拜了下去,“落樱,叩见陛下。”
羿辰只见她内着大红喜服,上用金丝攒成的樱花图案为饰,领口酥胸掩露,越发显得冰肌藏玉骨;外罩同色的大红霞帔,后背是十二位顶尖的绣娘不分昼夜赶了三日的金线凤凰于飞;脚踩珍珠翘头履;满头青丝挽成高髻盘于脑后,戴龙凤和鸣金丝冠,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羿辰只觉得心如擂鼓,血气翻涌,只怪他此刻神昏目眩,不得不眯起眼睛走上前来,亲自扶起了落樱。
羿辰右手食指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那张明艳照人的脸,秋水依依的眼瞳,无数次午夜梦回中的惊醒,现在终于实实在在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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