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花神亦折腰

    
    杨牧之从来知道铁鞋大盗对花满楼的影响。
    只是没想到影响居然大到让花满楼考虑起后事来。
    两个人还没就“答应不答应”这件事上得出统一的结论，就听到了庭院里传来打斗声，对视一眼急急往那边略去。
    “放肆！你是谁居然敢如此对我！”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腰身纤细，被压在石桌上好似一条被制住七寸的美人蛇。
    沈凌霜手下用力，语气毫无波动：“我是沈凌霜。”
    被她制住的女子怒极：“我又没真的问你是谁！快放开我！”
    陆小凤轻功更好，来的更早，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头痛。
    如果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那么美丽的女人比老虎还要可怕。
    他面前就是两个美丽的女人，却不知为什么扭打在一起。
    沈凌霜见到陆小凤来，松开了对手中女人的牵制：“你问吧，我去巡逻了。”
    说完就走，没有一丝犹豫，让见惯了各色女人的陆小凤都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杨牧之和花满楼到的时候，陆小凤正好要开口询问，见他们两个来了打了声招呼。
    “牧之，花满楼，你们不是回房间了吗？怎么过来了？”
    绷着一张脸，压下心里隐隐的不安，杨牧之答：“路上有事耽误了，听到声音就过来了，这边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陆小凤也想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把眼睛放到态度傲慢的异域美人身上：“你是瀚海国送来的舞姬？”
    “什么舞姬！我乃瀚海国孔雀王妃！”美人瞪了陆小凤一眼，似乎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容宽恕的事情一样。
    如金九龄在密室中所说，瀚海国的孔雀王子确实在赶来的途中，只是眼前这女子有什么证据能够证实自己的身份呢？
    陆小凤神色轻浮，上下打量了一眼自称孔雀王妃的女子：“孔雀我见过，王妃我也见过，可偏偏没见过孔雀王妃，你凭什么说你就是孔雀王妃？”
    哼了一声，女子从袖中拿出一只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锁头来：“这便是瀚海国国王和花家家主约定的信物，你们还不速速带本王妃去见花家家主？”
    她的语气轻慢，只自己一个人高高在上，好像其他人都不过是脚下的蝼蚁，着实让人生不出好感。
    花满楼心里装着事，脸上也没了笑模样：“请各位跟我来吧。”
    闻言众人都跟着他的步伐，杨牧之习惯性地和他并肩走被女子瞧在眼里尖酸刻薄地嘲讽了一句：“有这样没规矩的下人就知道这花家什么德行了，哼。”
    火上浇油，杨牧之转过身想要去警告这人说话客气点，被花满楼抓住了手带着往前走。
    坠在最后面的陆小凤也是看不过眼的，他是个江湖浪子平日里最会怜香惜玉，也极少对女人动手，不然不会这么轻巧就息事宁人了。
    因为怕自家夫人担心，花如令早先就找了借口把夫人支走了，现在一个人住在冷冷清清的客房。
    花满楼上前敲门：“爹，您休息了吗？”
    花如令听到声音前来开门，见到他们十分惊讶：“七童你找爹什么事？还有这位姑娘……”
    在场唯一的姑娘对花如令很是轻视：“你就是现任花家家主花如令？我是瀚海国的孔雀王妃，现在就把瀚海玉佛给我吧！”
    说着，她又亮出之前的锁头来，花如令接过锁头把几人让进房间来：“请稍等。”
    一时间只剩下气氛尴尬的四人，杨牧之和花满楼坐在一起脸色沉重，陆小凤四处瞟就是不瞟美人儿一眼，美人儿好似对房间里的布置很是看不上眼眼神更加轻蔑。
    等花如令回来的时候，那只锁头已经被打开了，他神色凝重先是一拜：“孔雀王妃驾到，是花家上下失礼了，不知孔雀王子现在何处？”
    实际上哪怕现任的瀚海国国王来了也受不得花如令这一拜，可是孔雀王妃却理直气壮受了。
    她不耐烦道：“孔雀王子在何处是你们配知道的吗？既然知道我是孔雀王妃就快些把瀚海玉佛拿来，这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一番话把房间里的温情都糟蹋透了，花如令对她却还带着客气：“在下曾与瀚海国国王约定只有带着信物而来的王子才有资格取走玉佛，现在既然王子不在，就请王妃耐心等等吧。”
    孔雀王妃不怒反笑：“好你个花如令！孔雀王子已经听闻瀚海玉佛被盗之事，现在你百般推脱可见此事属实，待我禀报了王子有你好看！”
    说完，扭着纤细的腰肢大咧咧走了出去，还真的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待她离去，房间里只剩了花如令，花满楼，杨牧之和陆小凤四人。
    这可能是杨牧之第一次为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后悔，如果刚刚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个女人恐怕他真的要一拳打到那人脸上去。
    察觉到身旁人心中的急躁，花满楼把他搂到自己怀里来：“牧之，别气了。”
    可他不知道，杨牧之更气的就是他之前那个什么破要求。深深看了他一眼，杨牧之扭过头去什么都没有说。
    在探查了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花如令面色沉沉坐下：“瀚海国现在应该已经乱了，我的老朋友……正处在危险之中。”
    陆小凤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刚刚那个女人真是孔雀王妃？瀚海玉佛被盗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他们的？为什么花伯父又说瀚海国现在已经乱了？”
    叹了一口气，花如令道：“我不知瀚海玉佛被盗的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刚刚那个姑娘应该是孔雀王妃，至于瀚海国内乱就要从她所持的信物说来了……”
    原来二十多年前，瀚海国国王和花如令约定的信物并不是简单的一个锁头和一把钥匙，而是三个锁头和三把钥匙。
    每一个锁头都代表不同的寓意，分别是“持此信物之人的确是我真心实意选定的继承人，请花兄将玉佛交于他”，“持此信物之人并不是我的继承人而是手下心腹，瀚海国已乱请花兄想法子救我”和“持此信物之人已把持朝政，请花兄务必限制此人再来救我。”
    不巧，刚刚孔雀王妃带来的锁头代表的就是第三种意思，恐怕现在瀚海国已经由孔雀王子掌控，只差玉佛就可名正言顺继承王位，那么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老国王自然处于危险之中生死不明。
    听完花如令的解释，陆小凤叹了一句：“为了王位，这世间居然真的有儿子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话音刚落，陆小凤突然意识到现在说这句话未免有说风凉话的嫌疑，于是轻咳两声：“花伯父节哀，既然如此我们便设下天罗地网，只等孔雀王子来钻就是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花如令以手掩面：“铁鞋大盗还没抓到，又来了一个孔雀王子，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杨牧之宽慰他：“伯父，给您下毒的人或许就是铁鞋大盗和孔雀王子其中之一，您身边人已经不可尽信了，从明天起就请称病不出吧，也好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这是之前就计划好的事情，花如令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各自道过晚安与保重，四人就散了，杨牧之和花满楼之间的气氛诡异，陆小凤说了声去找金九龄就跑远了。
    终于又只剩下两个人。
    杨牧之往后退了两步和花满楼拉开距离：“关于你说的第二个要求，我再重复一遍我的回答：我不答应。”
    往前一步，花满楼想去牵杨牧之的手，被他躲开了。他直直看着眼前人：“花满楼，若是有一天我要求你在我死后忘了我你可会答应？”
    “牧之，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会死？”
    “回答我。”
    “……不会。”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杨牧之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花满楼的腰，耳边就是他有力的心跳声：“以己度人，花满楼。你既然不会，我当然也不会。你得知道……虽然我没有你察觉得早，但是我心悦你不一定比你心悦我少。”
    低下头抱紧怀中人，花满楼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是输给他了，再也没提那个要求，反而道：“牧之，遇见你是花满楼毕生的福分。”
    杨牧之脸都埋在他怀里，声音并不真切：“花满楼，遇见你不是我毕生的福分，相伴到老才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到老吗？那时候我可能牙齿都掉光了，一点都不好看了，可能脾气会更不好，天天跟你使小性一一”
    回答他的是一个绵长的吻，爱怜，依恋与无可诉说的情意都包含在这一个吻里。
    当天针灸后，杨牧之少有的粘人，最后要花满楼哄着才睡着了。
    他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是皱起来的，花满楼察觉到了去帮他揉眉头。
    如果可以他希望眼前人也再不要皱眉，就算难免皱眉也要有他在身边帮他开解，帮他揉揉眉头。
    然后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