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唐时雨小幅度摇头,偷偷瞥了一眼邵涵, “我没事,只是……有些难过。”
沈凝第一反应没怀疑邵涵, 但唐时雨的意思如此明显, 她不得不多想。她提了口气,但一对上邵涵的眼睛, 别说唐时雨了,她连自己是人是鬼都给忘了。
她软声轻问:“你们怎么了?”
邵涵倒是坦然,颇有两袖清风的气度。
“我把话说开了, 希望唐小姐有些自知之明, 不要背地耍些小手段。小凝的性情突变是怎么回事,我暂时没弄明白, 但这其中, 一定有鬼。”
唐时雨低下头,双手交握,抵在腹部,一声不吭。沈凝关键时刻,想起唐时雨是自己喜欢的人。
心上人被指桑骂槐, 沈凝脸色难看:“不许你这么说她。”
邵涵叹了声气, 握住沈凝的手, 被沈凝打开了。沈凝躲开邵涵的目光, 冷冷一笑:“邵涵小姐你应该有自知之明才对, 怎么老对我动手动脚?”
沈凝变脸的速度不亚于她, 她苦笑一声,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人,最后对上自己了。
“你要护着她吗?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那又怎么样,我不稀罕,随时可以取消婚约。”沈凝难得露出狠厉的目光,她挡在唐时雨身前,犹如护犊的母狼。
但在这之前,沈凝一直是她手心里的绵羊。沈凝即使对外人手段再残忍,对她却总是乖宝宝的模样,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沈凝也会收起乖巧的假象,露出满是獠牙的凶相。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她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要效仿水滴石穿的故事,血滴心穿。
“我以为你说的话是假的。”邵涵装不出温柔的表情,只好挂上平日与权贵人士打交道时用的标准微笑。
“什么?”沈凝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走吧,去晚了不太好。”邵涵转过身,走了一段路,始终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沈凝和唐时雨的身影已经不见。
她扭头,朝楼下的一株百合看去,笑容渐消。
哪怕知道,现如今的沈凝失去了记忆,不同于往,她应该体谅沈凝的变化。毕竟在沈凝失踪的那段时间,她曾自暴自弃地祈求过,即使沈凝复活后,跟别的人在一起,她也愿意在一旁默默祝福。
但当祈求化为现实,她方才却在想,这样的沈凝,不回来也可以。
她回到自己房间,一滴清泪快速划过她脸颊。
邵涵遇到烦心事便会独自面壁思过,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三个月。
她觉得自己太过贪心,于是关起房门,拉上窗帘,每日静坐在书桌前,看着书本无字的封面进行自我反思。
沈凝一开始还乐于自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耐不住心了。她待在自己房间里,一遍遍写着自己喜欢邵涵,又一遍遍划掉。
邵涵降低存在感后,沈凝觉得自己的心完全空了,每日无所事事,不开心也不难过,情绪异常地平和。
她还是喜欢唐时雨,可她每面对一次唐时雨,她都会多出一点厌恶。
她不停地想,如果那日唐时雨不出现,她就会乖乖地跟邵涵离开,这样的话,她就不会一时冲动,对邵涵发脾气。邵涵也不会缩在房间里,十几天不曾踏出门半步,连她敲门都不曾理会。
她用笔戳破了几张纸,不由得抱怨自己,若是自己喜欢的不是唐时雨就好了。但她想不出不喜欢唐时雨的理由,唐时雨对她很好,嘘寒问暖样样不落,比她老妈子都关心她。每次她想她喜欢的人应当是邵涵,
她丢开笔,趴在桌子上思考人生。
其实她连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没弄明白,百科词条对此没有一个明确的解释。
喜欢就会爱护,这是她对于“喜欢”较为明确的概念。
她见着唐时雨,总忍不住帮她,想为她做点什么事,像欠了人情一样;可她见着邵涵,却无拘无束,有时候无理取闹,有时候撒娇卖萌,怎么看都感觉是邵涵欠了她几百万。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邵涵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许是因为两人存在的特殊关系,她一看见邵涵,心尖便溢满了欢喜。看邵涵的每一眼,她觉得都是一见钟情。
沈凝再写了一次“我喜欢邵涵”,这次她没划掉,而是揉成团塞进了抽屉里。
什么是喜欢?她不清楚,可她很清楚,她担忧邵涵。
另一头,邵涵反思好自己的行为后,迎来的第一个客人,让她有些意外。
她起身沏茶,失笑道:“你怎么不声不响地跑来了?”
凌零瘫在她床上,仰天长叹:“什么不声不响,我打了电话又发了简讯,可惜某重色轻友的人,愣是一个屁都不回应。”
“这还是我的错了?你联系我的终端,我怎么回应你的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半年前那件事过后,我的终端就交还军部销毁了。”邵涵倒多了茶水,细碎的茶叶从瓷杯溢出。
她仔细擦拭茶几桌,表情始终平静。
“是啊,我忘了。”凌零深吸了口气,沉重之色从她面上一闪而过。
她调整心态,揶揄道:“你家小美人回来了,你是不是整天乐不思蜀,没注意休息?”
“见笑,我最近一直在修身养性,经书都抄了大半了。”邵涵同样打趣她,“倒是凌少将最近艳福不浅啊,刚升任为军部少将,立即有可爱的omega妹子投怀送抱。听说你当场被夫人扇了一巴掌?”
凌零握拳低咳,“你不是修身养性吗,怎么关注起这些八卦了。”
“修身养性就不能上网了?头条最近都是你,既然是老熟人,我当然得多关注一点了。”
邵涵难得见她吃瘪,几日来积压的阴霾一扫而空,不由得笑出了声。
凌零瞪了她一眼,无奈道:“不是一巴,是两巴掌。”
她端详凌零的脸,正经了一点:“左丘下手这么狠?你到底干了什么,惹她动怒。”
“诶……”凌零对此露出头疼的表情,“我被邀请去王家小女的成年晚宴,因为泠不喜欢这种聚会,我就没带她一起去,也忘了提前告诉她这回事。到了晚宴,那小女儿突然向我表白心意,我还没反应过来,人群起哄,不知怎么的,她就扑到了我怀里。出于礼貌,我扶了一下她,哪里知道她会凑上来亲我,还刚好被陪朋友来的泠撞见了……”
邵涵想象了一下场面,不厚道地又笑了两声。凌零掩面,不禁长叹:“加上我最近要调来帝星任职,事务繁多,她不声不响地跑回娘家,我也是今天才抽得空出来。”
“那你不去左丘家……”邵涵中途醒悟,饶有兴趣道,“你是被赶出来了,来我这里借宿?”
“眯一会吧,待会晚饭的时候她会来找我的。”
邵涵笑笑不说话,她直觉,凌零要被打脸了。
凌零是真困了,诸多事务缠身,又疲于奔波,与邵涵没聊一会就睡着了。邵涵认命地给她脱了鞋,拿出一床新被子给她盖上。
她刚消停,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邵涵歇下手中的活,去开了门。沈凝眼前一亮,磨磨唧唧地问:“你……你饿不饿?”
邵涵摇了摇头:“还有什么事?”
沈凝张了张嘴,心里难受得紧。邵涵对她温和时,她作死地想激怒邵涵,看她露出不同寻常的表情;一对她冷淡,她又渴望邵涵如之前一样待她。
她低着头,几日没梳理的过肩中长发有的翘,有的卷,千姿百态,各有千秋。
邵涵看到,原想冷落沈凝的主意还没成型就胎死腹中了。她侧身相让,沈凝欣喜一挤,没来得及看清凌零的面容,邵涵就给关上了门。
“我忘了凌在睡觉,我们去一楼。”
“她是谁?为什么在你床上?”沈凝的欣喜一下子消失殆尽,徒留被鸠占鹊巢的怒火。
“她是我一个朋友,你以前也认识,不要多想。”
邵涵挑了些重点回答,奈何如今的沈凝已经不是经历过数十年战火洗礼的人,也没有见证过她跟凌零多年来的共同进退。
沈凝控制不住嫉妒的怪兽,语带嘲讽;“什么朋友关系好到能到带回房间睡觉。”
“你怀疑我?”邵涵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顿时波涛起伏。她使劲克制住被怀疑忠贞的怒气,但声音还是冷了几个度,“我跟她的关系,就是好到可以带回房间睡觉。要是她愿意,我这条命都可以给她。”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沈凝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快速膨胀的杀意。她执拗地要进去揪出凌零痛打一顿,阻拦她向前的邵涵被她推开了几次。
抓好时机,沈凝确认指纹,半个身子探进房间,嘴刚张开就被邵涵用手捂住了。她狠心一咬,邵涵轻吸了口凉气,沈凝下嘴还真是不留情。
沈凝转过身,眼睛红了一半,邵涵怔愣的瞬间,重心被迫随沈凝向前移动。她措手不及间,趔趄几步,将沈凝压在身下。
沈凝的额头磕到了地板,闷闷的撞击声不仅昭示了她的疼痛程度,还吵醒了凌零。
凌零翻身正对她们。她缓缓睁开眼,深褐色的眸子格外阴沉,像重度雾霾的天空一样。
同道中人沈凝一瞧,便知道凌零也有起床气。熟睡时被吵醒,足以让有起床气的人去毁灭宇宙的冲动。
邵涵一把捞起疼到说不出话的沈凝,在凌零出声询问之前,她抱着沈凝退出房间,关上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利落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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