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天下

第17章 小人得志惹众怒

    
    一夜龙凤红烛燃尽多少女子血泪,又有多少深闺怨妇睁着眼到天明?翌日晨起,她们仍然描眉画眼、精细打扮。不知是为了苦守良人回头一眼,还是傲向情敌告诉他们自己:“一切均安”
    可是一道圣旨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皇帝册封展丽蕊为婕妤并赏赐许多珠宝珍玩。这册封旨意之前,皇帝并未与徐皇后通过气,这便有些打了椒房殿的脸了。徐皇后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大痛快,旋即又自嘲:“孤几时也成了‘妆成只是薰香坐’的洛阳女儿了。”徐皇后不介怀,不代表旁人也这么好说话,众人早积了一肚子怒气。
    出了月子的曲昭容愤怒地将永吉殿砸了个精光,嘴里翻来覆去地咒骂着“贱婢”、“狐媚子”之类。江贵妃又将那些年与皇帝的信物拿出来细看,泪流不止,对镜自怜“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便是一向淡然从容的常婕妤,也不禁暗暗埋怨万充仪引狼入室。更休提那些不甚得宠的女人们了,个个眼珠赤红,恨不能替了花蕊夫人去。
    花蕊夫人春风得意,何曾把这些弃妇放在眼里过?旁人越妒忌证明她越得宠,对这样的女人,她连同情都懒得施舍。万充仪来见她的时候,她正在以珍珠粉敷面,一双藕臂张开放在木桶两旁,火红的玫瑰花瓣铺满水面,有说不出的香艳味道。宫女秦娘用香豆面子为她洗去珍珠粉,又细细地用夜容膏为她匀面。小宫女杜鹃端着茶碗过来时,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仰着的一张芙蓉面上,一对狐狸眼微睁,眼尾微微上翘,长如羽扇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水雾朦胧,波光潋滟,魅惑得颠倒众生。待望见那红润的花瓣唇微张着,杜鹃不禁“咕咚”一声咽下了口水,她暗暗赞叹:“乖乖!这样美的女人,连我一个女子看了都把持不住,怪不得皇上那样宠她!”素娘暗掐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将茶碗递到花蕊夫人手边上,花蕊夫人就着杜鹃的手,一口饮尽玫瑰蜜茶,轻启朱唇:“请万姐姐过这里来吧,妾衣衫不整,不宜在外殿见客!”杜鹃领命而去。素娘跪下高捧一盆清水,花蕊夫人站起,用水瓢盛水自头浇下,捻起旁边的一件橘红色缂金丝罗衣披上。莲足自凳而下,湿漉漉的发随意披散着,脚踝上一对金铃铛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此等美艳令刚进来的万充仪自愧不如。花蕊夫人掩口娇笑:“万姐姐来的真是不巧,妾刚刚正在沐浴呢,害万姐姐久等了。”一句话将万充仪被晾了半天的怒火点燃,她不屑的嗤笑:“你叫谁姐姐呢,我可从来没有教坊司出来的姊妹!”此语过于刻薄了,甫一出口万充仪便觉得不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声男子冷哼自万充仪背后响起,她惊的不敢回头,想解释却又发现张不开口。花蕊夫人连鞋袜也不穿,飞奔入皇帝怀中,皇帝搂着她温言安慰。女人是水做的,皇帝感到胸前一片被浸湿,心痛不已,转向万充仪时满脸厌恶:“还不快点给朕滚出去!”万充仪情知中计,泪珠儿在框中打转儿,怎么也不肯落下,她也不分辩,挺直脊背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就这样巧了呢原来,皇帝经常在花蕊夫人沐浴时悄悄进去,此谓“偷窥情趣”。花蕊夫人正是瞥见屏风后一闪而过的黄色衣角,才出言挑衅,皇帝不知前情又偏爱新宠,自然就觉着万充仪咄咄逼人了。
    事后,若非徐皇后和常婕妤苦苦求情,又看着五公主的面子,皇帝非要将万充仪降位不可。只是皇帝余怒未消,又赐了万充仪全册女四书,晓谕六宫命她通读,免得不守妇德犯了口舌。
    此事一出,人人皆笑万充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是羞是恼,此后数日,万充仪未曾迈出殿门一步。
    林昭仪也是爱看人笑话的,只是她如今却笑不出来了,倒不是她与万充仪有多交好,而是她也有一桩烦心事。五皇子回到生母旁边时已经记事,他天性聪颖,经常避开众人,跑去重华殿探望江贵妃,任林昭仪如何威逼利诱也不忘初心,反与生母渐行渐远。林昭仪也不知敲打、更换了多少乳母嬷嬷,都不管用,林昭仪算是操碎了心。实在是没办法了,林昭仪只有去瑞阳殿向卫贤妃讨计,卫贤妃也苦无良策。
    妙琴适时端了茶来为主子解围,林昭仪接过茶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牛饮,卫贤妃呷了一口蹙眉问道:“怎么是阳羡雪芽,江南吴县不是新贡了一批洞庭碧螺春么?”卫贤妃祖籍江南,最爱的便是这碧螺春,阖宫皆知,也没人会和卫贤妃争,这茶叶到了一向只有瑞阳殿派人去领。妙琴不懂茶,刚才不过是为了给主子解围罢了,泡茶这事一向都是妙莲管的,妙莲知道瞒不住了,只得斟酌着缓缓说出:”奴婢去的时候,花蕊夫人身边的芍药已去领了,奴婢去问她,她说是皇上要喝的。”一旁的妙琴早已如点着的炮仗般炸了:“满嘴胡吣,皇上向来只爱狮峰龙井,几时喝过旁的!”饶是卫贤妃涵养再好,也不禁怒摔茶盅:“竖子尔敢!”林昭仪此时再也坐不住了,只好起身向卫贤妃告辞回去了。
    林昭仪刚坐下,一个二等宫女茶浓,将新进上的云锦拿给林昭仪细看,林昭仪奇了:“金陵进上的云锦一贯花色新鲜,怎么的这回反倒不如上一批的了?”茶浓顾左右而言他:“杭州的绯绫还不错,娘娘不妨看看!”这点小伎俩还瞒不过林昭仪,林昭仪呵斥:“到底怎么回事?”茶浓双膝一软:“花蕊夫人说她喜欢云锦和蜀锦,说皇上赞她穿得最好看。命人将所有贡品搬去她那儿,她先挑了!”林昭仪重重一拍桌子,震得金手镯叮当作响:“小娼妇,这样张狂!”吓得茶浓脖子一缩。
    花蕊夫人做得也实在过分了些,若她挑衅的仅仅是寻常宫嫔也还罢了,可她几乎得罪了大半个后宫,好死不死的,她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东珠历朝历代向来仅有皇后可用,寻常宫妃命妇仅能用南珠,本朝也不例外。花蕊夫人截了徐皇后的东珠,虽不过是点子份例,可就有僭越之嫌了。弥儿气得连头发都能烧了,徐皇后仍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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