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翎语门上下乱作一团,先是莫萧恒突然晕倒,又是苻莺屠杀苻家并越狱逃亡,再者是大师兄封鸿一去不复返,门中人心惶惶,几位长老也对苻莺下了追杀令。
莫萧恒已能下床,他的身体虽因偷改命盘而受到损害,但也不会这般羸弱,那日无缘无故昏倒让他也琢磨不透。他体内修灵丹早已受损,但好在修养得当,也不至于消逝太多灵力,但终究不抵从前。
门外金辉乱洒,窗隙里突然挤出一缕光芒刺眼的映在眉间,他紧皱了眉,却犹豫着想到,是不是她本性难改,报仇心切,真的残害了苻仲……
莫萧恒蓦然转身至铜镜前,双手拢起灵力,轻轻一挥,那铜镜上便出现一点红光隐隐跳跃。
他看着那许红色,低吟道:“姑苏……”
“师尊……”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莫萧恒迅速挥去影像,衣衫一整,又是满脸清冷漠然。
苏琳婉忧心忡忡的走进来,翩翩衣裙,行若扶风,好一个娇弱可人。
莫萧恒察觉不妙,忙道:“何事?”
苏琳婉眼中水雾袅袅,极其难以开口道:“师兄他,出事了……”
什么?!他眉头轻轻一皱,不悦而忧心。
苏琳婉连忙低了头,声音也不由柔了三分,小心翼翼地道:“弟子与数十名师兄弟得师尊命令连夜下山搜查,未寻及师兄,只听闻……”她抬眼看了看他。
莫萧恒冷道:“听闻什么?”
“听闻师兄去大理寺劫出了小师妹等人,但半路上师兄突然消失……他们都说……是小师妹……”
“住口!”莫萧恒猛然呵道,惊得苏琳婉连忙跪下,低首不敢直视他,只急道:“婉儿也不过是听他们嚼嚼口舌,婉儿不敢多言,只是几位长老已派弟子下山清理门户……”
他眉头皱得更深,轻轻抬眼便落到那桌上被压住的一角人像画,须臾后,他静静道:“准备一下,随为师去趟姑苏。”
苏琳婉抬头,眼中炙热,淡去背后笑容,低低道:“是。”
她退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桌上的画卷,那么多年了,他一直在画那个人!
从她记忆里开始,便是他亲自教导她,百毒侵身,放血养剑,那些她最晦暗的过往,若不是有他,她早就活不过今天。他虽教导她如何控制紫昙,如何增长灵力,却从未陪她做过其他事。她一直以为他是不苟言笑、很冷清的一个人,对谁都一样,没有例外,直到那一天。
她做了一只风筝,想和他一起放,她高高兴兴的去殿里找他,却听见他在同人说话,语气极其温柔,不同于往日。
她顿住步子,悄悄去听、去看,发现他正对着一幅画说话,他说:“俏俏,如果为师没有说得那么绝,你会不会不去杀人。”
那桌案上数十张画卷,全是一个人!一个杏眼菱唇的娇俏姑娘,笑着的她,沉默的她,难过的她,全是她!
苏琳婉那时以为,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对她毫无威胁的人,但她错了,直到她出关那日,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衣、笑容可掬的苻莺,夺走她一切的苻莺,又要夺走她的师傅,她便怒了。她无法看着她拥有她的一切,还耀武扬威的站在她面前。
“你确定他在楼上?”有琴颤颤巍巍地问,喉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苻莺牢牢拉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跑了,她十分自信道:“真的,你要相信我!”
说完,她冲霍陵使了个眼色,霍陵身形一闪,不一会儿又蹦回来,点头道:“在上面睡觉。”
苻莺挑眉道:“人家说不定也在等你,你就这样默默喜欢他也不是办法啊,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大不了一死,拼一把不好吗?”
有琴还是很紧张的揪着小帕子,特地梳了漂亮的发髻,青丝如瀑,玉钗、耳佩莹莹相衬,女儿情怀突显。
她涨红了一张脸,“可是……可是……”了半天。
苻莺二话不说,拉着她就闯了进去,小厮问她们来干嘛,说已经不接客了,苻莺却不管,示意霍陵,不一会儿那小厮便被他绑在柱子上。
二楼卫晏青的门前,隐隐约约透着灵气,苻莺定睛一看,那门上有一只小小的青虫,常用来监察外面情况,起警报作用。果然,它见苻莺三人神色微妙,身子一震,忙钻进门缝内。
苻莺眼疾腿快,迅速拉着有琴上前一脚踢开房门。
一片纯白遮了她几人视线,待再看清时,那身白衣已在他身上穿得极好,衣尾如浪花,还轻轻一摇,光看背影便已是妙玉公子哥。
他再拢衣回头,一张脸白净如水,五官却又耀眼,淡淡的神色,似极了无暇的美玉。
卫晏青静静道:“几位深夜造访不知何意?”
早已看多了霍陵的苻莺面不改色,怔怔有词地问道:“我身边的这位朋友你可见过?”
卫晏青目光不移,只瞧着苻莺答道:“认识,醉酒楼有琴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却常爱偷听我弹琴唱曲。”
有琴的脸这下更红了,低垂着脸往回走,一边小声道:“我都说了这样直接粗暴的方式是不行的,这样连偷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苻莺狠狠拉住她,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他这样关注你,肯定对你有意思!”
“我的意思是,”卫晏青突然开口,眸光浅淡,笑道:“姑娘若是想听,光明正大便可,若有机会,还可以同姑娘共奏一曲。”
有琴眼前一亮,突然抬头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翩翩公子,仪态端庄。
苻莺放心的拍拍有琴的肩膀,耳语道:“我跟霍陵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谈,楼下的人还没解决呢!”
“别!”有琴拉住她,憋着脸道:“你们还是陪着我的好,我一个人没胆子……”
苻莺无奈同意。
卫晏青衣衫如雪,回身也是行云流水般文雅,他道:“三位既然来了,便留下品点茶,今日酒楼里来了新龙井。”
终于不用干站着了,苻莺狂热点头:“好啊好啊,我去斟茶!”
卫晏青笑道:“不用麻烦几位,只需坐下即可。”
四个人便围坐在八仙桌前,苻莺直勾勾地盯着先前门上的那只青虫正在端茶倒水,动作之熟练,看来没少“训练”。
但卫晏青却一直盯着苻莺和霍陵,盯得苻莺头皮有些发麻。
实在忍受不了,苻莺问道:“卫公子,你可能没见过我们,但我们是有琴的好朋友,生死之交的那种,你不用顾忌什么,自己人,自己人。”
她抿了一口茶,只觉得他那眼神凛冽得可怕。
卫晏青收回目光,骨指在茶杯上摩挲,只是道:“苻姑娘到哪儿都带着炼妖壶,还有参海神灵左右,还真是逃不过天命。”
苻莺放下茶杯的动作一顿,霍陵已然出了手,青光似箭,从卫晏青耳边擦过,霎时又有一把暗器抵在他喉间,他若动弹,必死无疑。
霍陵冷冷道:“卫堂主派人杀我参海子民千万,我本该杀了你!”
卫晏青冷静的冲他笑笑:“但你没有,因为你知道,我是无辜的。”
霍陵狠狠一瞪,暗器猛然一收,他的喉间已有点点血渍。
卫晏青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杯,继续道:“我早已不是伏魔堂的堂主,你又不是不清楚,新上任的那位受人挑唆攻入参海,百年之战于此灵验,可怪不得我。”
霍陵整个人从凳上腾起,俯视着他,怒气胜火:“若不是你建立什么狗屁伏魔堂,那些人又怎会踏入我参海半步!”
“你先冷静冷静。”卫晏青眯眼笑道:“天书可记载了,参海并不是就此灭亡,想救你的子民可是很简单的。”他一副无害,笑意盈盈。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暗器再次抵住他的喉咙,那双怒不可遏的眼眸就在他的面前。
苻莺和有琴连忙上去拉人,苻莺开解道:“霍陵你先收起兵器,听他说完啊。”
卫晏青深深看了一眼苻莺,勾唇轻声对他说:“书上记载神女降世,命盘之换,血盟方得救,你是舍不得呢,还是太自私呢?”
霍陵手中暗器更进一寸,他不得已昂起头,仍笑道:“我倒挺喜欢她,你既然护不得她的周全,何不让我来?”
“住嘴!”霍陵猛地一震,八仙桌碎,卫晏青也被他一脚踢出去。
“卫公子!”有琴惊呼,跑过去扶他。
卫晏青却先她起身,从容擦去嘴角血迹,微笑道:“我灵力早失,你要杀我轻而易举,只是你得明白,参海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那我就杀了你!”霍陵眼中青幽之色腾起,身形闪自他面前,即将刺入闭上眼的那人喉间,却被人制止。
苻莺画出八卦阵挡住他的动作,眼神担忧的看着他:“霍陵,他的确是无辜的。”
霍陵眼中有痛色,有恼怒,最后淡去青幽之色,收了兵器,扭过头不再看她。
然后,苻莺十分抱歉的看着有琴:“都怪我……”
有琴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我还没弄清什么状况……”
卫晏青仍笑道:“有琴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你也无需知道。”
“我……”有琴对上他的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一咬牙,用绣帕擦拭他嘴角、喉间的血迹,开口道:“我想说,我喜……”
“有琴姑娘。”卫晏青抓住她的手腕,止了她的动作,堪堪笑道:“我喜欢过一个人,但这个人,不是你。”
眼神明亮清冽,没有一丝感情,有琴眼角一红,睫毛一颤,泪珠夺眶而出。
“没关系。”她用袖子擦擦眼泪,笑着说:“我不介意。”
“我介意,”卫晏青语气极其温柔:“我可不是一般人,活了几千年,不死不灭,掌管天书,你老了、死了,我都还是这个样子。”
有琴愣了愣,苻莺也愣了愣。
有琴眸中泪水氤氲,再次道:“轮回千百年,我都可以来找你,只要你等我……”
“我等不起……”
苻莺听不下去了,怒斥道:“卫晏青你太过分了!”
“叮叮叮!”
剧烈的银铃声,一个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小厮砸破木门,让人扔了进来,地上也攀旋着许多蛇。
苻莺一看蛇就头晕目眩,靠在霍陵身上,颤抖道:“神魔宗怎么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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