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皇兄貌美

23.故人心已远

    
    过了五天,我又去崇明宫给父皇请安。父皇身边的老太监德子笑着对我说皇上服过圣雪莲花后身体大好。
    德公公把我领进御书房,父皇正在练书法,头也不抬,就问:“在宝鸣山有读书吗?”
    我说:“有。”
    “嗯。”父皇点头:“这很好,你娘饱读诗书,才情过人,连朕都比不过。”
    我平静答:“我比不上我娘。”
    父皇放下笔,抬头看我,平淡无波地说:“你娘是你娘,你是你,你娘就不会武功。”
    我说:“嗯。”
    父皇突然说了一句让我猝不及防的话:“你年纪不小了,朕替你寻一门亲事吧。”
    我顿了顿,叩手:“不敢劳父皇费心。”
    父皇笑了:“怎么?你要自己做主?找到合适自己终身的丈夫了?”
    我不语,安静。
    父皇缓缓吐出两个字:“可以。”又笑了笑,看着我,难得对我表现出一点兴趣:“若有了心上人,告诉朕,朕拟道圣旨招来当驸马。”
    您的亲儿子当皇子比当个驸马要尊贵风光得多了。
    我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低下头,又叩手,尽量声音镇静地说:“父皇开玩笑了。”
    再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和他总是冷场的多,我想我和他都已经习惯,也不想改变什么,心灰意懒。
    父皇说:“回去吧。等过了你七哥和五哥的生日再走。”
    我叩手退出。
    出了崇明宫,我想去找师父,师父迎面走来。
    我说:“师父,来找父皇?”
    师父点头:“刚给你父皇请完安?”
    我说:“是。”
    师父说:“你和你父皇说了什么?”
    我说:“没说什么。”
    “哦。”师父说:“你先回去,为师与你父皇聊聊天。”
    “是。”
    回留离宫的路上,碰见白倾、白相与,兄弟俩正要去万慈堂给他们的母后舒贵妃问安,舒贵妃最近都在万佛堂吃斋念佛。
    想起刚才父皇的话,我心头莫名一乐。
    “十五,你傻笑什么?”白倾微笑问,伸手理了理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额发。
    嗯?我脸上笑出来了吗?我摇摇头,跟白倾说了几句话。始终不去看白相与一眼,也不和他打声招呼,便走了。经过白相与身边时,他伸手捏了捏我胳膊。
    师父进去崇明宫,手揣在衣袖子里,笑:“写字呢?这舞文弄墨的事我还真学不来。”
    父皇说:“有事就事。”
    师父说:“故人一场,没事来看一眼也稀松平常得很,非得有事情嘛。”
    父皇停下笔,看他,冷冷一笑:“那朕谢谢你有这份心意了。”
    师父干笑,尴尬得很,心里暗骂,这白忆城(父皇的名字),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还是那么臭,摆张臭脸给谁看?
    父皇说:“坐吧。”
    师父讪讪坐下,德公公端茶上来。
    父皇说:“这些年你照顾白冷,也算辛苦,朕谢你。”
    师父道:“你把小冷当女儿,我也谢你。”
    父皇冷淡道:“朕不用你谢。”
    师父叹口气,说:“当年我答应你收小冷为徒,是因为我和萧冷的同门之谊,所幸小冷也争气,没让我们失望。”
    父皇冷冷说:“当年朕是要你答应收白冷和白以莫为徒。”
    师父淡漠道:“他资质不合适。”
    父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师父说:”这些年小冷在我身边长大,现在她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我绝不能看见小冷受一点委屈。”
    父皇说:“朕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师父说:“我知道,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虽然小冷不懂,可你对她的庇护,比任何人是只多不少。”顿了顿,师父道:“小冷心里是有你这个父皇的 ,我希望你不要再对当年的事有隔阂,可以跟小冷坦诚相见,她一定会很高兴。唉,这孩子心事很重,却又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也不清楚小冷到底对我们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究竟有多少理解,但二十年都过去了,我们也老了,再去追究谁有罪谁有错还有何意义,你说是不是?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父皇面无表情:“当年的事朕早忘了,你可以走了。”
    师父长叹一声,起身出去,回想二十年前的事,心中涌起无限唏嘘感慨。
    当年萧冷战死沙场,江湖震惊。天门秘密得知,萧冷有一遗腹子,师祖德纳命他和师兄急速赶往云锦城把孩子带回来,萧冷在江湖上树敌颇多,为防孩子发生不测,他和师兄一刻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到云锦城。他们打探到钟离已经入宫为妃,又惊又怒,深夜潜入皇宫内,当时孩子已经出世,他们打昏侍卫、太监和宫女进入殿内,一美艳妇人抱着孩子坐在床上,看见他们闯进来一脸惊恐。他想这女人就是钟离了,两人匆匆说明来意便准备把孩子抱走,无奈那钟离却死活不肯放手,双方争执不下。
    他强压怒火说:“贵妃娘娘!你既已入宫为妃,这孩子是萧冷的,难道你要孩子叫他人做爹?放手吧!享你的荣华富贵去!”
    钟离死死盯着他们,冷笑:“荣华富贵?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早随他而去!孩子是我生的便是我的!你们想抱走孩子,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他冷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刚想出手把钟离打昏,白忆城进来了!
    大量的御林军举着火把将留离宫团团围住。
    白忆城把钟离抱怀里,冷着脸,隐忍着怒火:“九梦华,你竟敢在朕的皇宫内如此胆大妄为!”
    他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白忆城!古人言朋友妻不可欺!萧冷尸骨未寒,你居然把他的女人纳进宫!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你不怕萧冷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
    白忆城铁青着脸。
    师兄握住他手臂:“师弟,稍安勿躁。”师兄看向白忆城,冷静道:“我们今天来,是要把孩子带走。”
    白忆城道:“不可能。”
    师兄冷道:“萧冷是我天门弟子,他的孩子,自然也是我天门弟子。何况这个孩子是萧冷的唯一骨血,难道,”师兄微眯起眼,一字一句:“你要孩子叫你父皇?认你做亲生父亲?一辈子不识萧冷?”
    他立刻“呸”一声:“他不配!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早已被美色迷住!哪里还会有朋友之义!我真替萧冷不值!他一生为朝廷征战沙场,死后朋友和女人就背叛他!我九梦华跟你白忆城的同门之谊今日便断得干干净净!”
    白忆城冷冷说:“随你们便,孩子,朕不会给你们。”
    师兄一笑:“那好,今日我二人,就算赔上性命也要和你拼一拼,左右不过一死。若死了,正好全了与萧冷的朋友之义,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萧冷,等来世亦能坦坦荡荡地再在一起喝酒。总好过有人要背一辈子娶友妻的骂名。”
    白忆城寒声道:“你们别逼朕。”
    “你让他们走。”钟离出声,凄然一笑:“你们错了,我不是萧冷的妻子,我们没有成亲,如果我嫁给了他,为他守一辈子寡我也心甘情愿。”
    “什么意思?”他问。
    钟离笑:“你们不懂?在离国,女子未婚生子是不可想象的,不仅要赔上名声,甚至孩子都保不住。我当他的妃子是万不得已、情势所逼。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是我和萧冷的孩子,所以我要把孩子生下来,绝不能让她离开我。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们是母女,你们要像强盗一样强抢去是何道理?孩子是我的,我不会给你们,她一生下来就没有了爹,难道你们还想她没有娘吗?你们走吧。”
    他和师兄默然,对视一眼。
    钟离说:“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是我更希望你们能明白,我比任何人都想把孩子养大,这是我对萧冷的情义,我绝不会背叛他。也许这个孩子以后还需要你们的庇护。”
    “朕答应你们。”白忆城开口了:“孩子永远只有萧冷一个父亲。”
    他一时没了主意,看向师兄:“师兄……”
    师兄沉思片刻,说:“好,孩子可以给你们的,但是若孩子有一点闪失 ,我们马上回来把孩子带走。白忆城,记住你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
    白忆城说:“朕一言九鼎。”
    他们离去。
    ……
    孩子永远只有一个父亲……
    过往的一幕幕,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谁能分得出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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