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墨一回来,老宅里立马太平。可是朱长林却睡不着了,许是刚才受了惊吓的缘故,总觉得辛子墨有些蹊跷。
赖在朱家不走,硬要和朱长林在一张床上睡觉。最可恨的是不让人碰,隔着衣服还行,若是没有衣物遮掩,就算握个手都不可能。
“倒要看个究竟。”朱长林躲在被窝里装睡。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朱长林偷偷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用眼睛的余光瞄了辛子墨一眼。
此时已经适应了卧室里的黑暗,窗外升起一轮明月,透过实木窗户的格子,斜斜地倾洒在辛子墨的脸上。
白皙无暇的面孔柔和至极,精致的五官就像画上去的一样,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两条弯弯长长的眼睫毛象两把刷子一样覆盖在丹凤眼上。
噫!这家伙长得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虽说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两个被窝,无法判断他到底是男是女。
不管了,今天非看个水落石出不可。
想到这里,朱长林悄悄掀开被子,伸出手往辛子墨的被窝探去。
“啪”
就听到一声脆响。
“哎哟。”朱长林轻呼一声,手背上被人抽了一条子。
为啥是条子呢?辛子墨这家伙在被窝里藏着钢皮尺呢!
“人精,不!妖精!”朱长林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轻轻地退回到自己的被窝里。
“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狐,至少他来了,家里太平无事,睡觉!”朱长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揭不开辛子墨的老底,总觉着心里少了些什么。
“想摸我?”辛子墨忽然问道。
“我靠,你没睡着?”朱长林一下子来了精神,至少有人跟他说话了,失眠的夜晚,有个人陪着说说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我不是鬼。”辛子墨说道。
“我特…哦,没说你是鬼呀?”朱长林迅速改口。
“不要怀疑,更不要好奇。”辛子墨侧过头来,一双丹凤眼在黑暗中漆黑如星,望着朱长林说道:“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呃…好处?有什么好处?”朱长林贼特兮兮地笑着。
“不许问,睡觉。”辛子墨竖起手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闭上眼睛。
“这就完了?”朱长林盯着辛子墨看了半晌,没见着一丝动静。
就这么睡着了?离得这么近,不怕老子摸?
朱长林还真没敢摸他,想想刚才抽他的那把尺,到现在手背还疼着呢。
一觉睡到自然醒,身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朱长林披了件衣服打开房门。辛子墨正在院子里的水池边上洗手呢,身上沾了不少污泥。
“天不亮跑出去干啥?”朱长林打了个哈欠问道。
“种菜养鸡,顺便喂猪。”辛子墨头也不抬。
“养猪?我要你养?”朱长林起先以为辛子墨是在和他说笑,可是话一出口,立马后悔了。
肯定中了他的圈套!
“你是猪吗?”辛子墨从肩头上取下干毛巾擦了擦手,懒懒地问道。
“哼!”朱长林冷哼一声,一大早讨了个没趣,今天肯定不是什么好日子。
换了衣服漱了口,乘着王有才还没送早饭来的机会,朱长林往宅子后面走去。
昨天垦出一片荒地,种了些萝卜。据说秋天种萝卜,长得特别快,不知道过了一夜,萝卜种子有没有冒出嫩芽。
“啾啾”
“咯哄咯哄”
还没绕过院墙,就听到两种奇特的声音。难道他果真养了鸡喂了猪?就这么一大早的功夫,就算天不亮出去,也不可能从文庵镇买了小鸡和猪苗回来呀!
“小偷?”朱长林脑子里冒出黄鼠狼偷鸡的造型。
紧赶几步,快速绕出院墙。
就见老宅背后搭了个猪圈棚子,里面养了两只小白猪。
啾啾声是从猪圈棚子后面传过来的,一只尖顶的小鸡窝出现在朱长林面前。
“我靠!从哪偷来的?”朱长林浑身一哆嗦。
不会是偷的王有才他爷爷的吧?为了点萝卜种子,那老东西昨晚骂了个把钟头。这要真是他的东西,还不被他放火烧了朱家老宅?
再一看,昨天种的萝卜地边上,新开了一条二十来米长,两米多宽的陇子,泥土刚刚翻过,新浇的水,上面覆了层草木灰。
朱长林暗叫一声不好,扭头往家里跑去。
“辛子墨!你干的好事!”朱长林冲到辛子墨面前,两眼瞪得溜圆,恨不得把他活生生吞到肚子里去。
“有事吗?”辛子墨淡淡地问道。
“有事?事儿大了!”朱长林想到王有才他爷爷,心里就发毛。
昨天看到他抱了两只小猪苗子,今天出现在自家猪圈里了,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怎么说得清呐?
“王婶给我的。”辛子墨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婶给你你就要了?你不知道有才他爷爷那副德行?”朱长林冲着辛子墨大吼。
辛子墨没有说话。
“干嘛?干嘛干嘛?大清早吃了□□子啦?”王有才拎着食盒进来,隔着大老远就听到朱长林大吼大叫,这家伙不会脑子进水了吧?
“不要你管!”朱长林顺手一挥,差点把王有才手里的食盒打翻。
“你特么到底想干啥?猪苗和小鸡是太爷爷给子墨的!”王有才一把揪住朱长林的衣领子,瞪着一双牛眼贴着他的额头喊道。
“太爷爷?”朱长林有些不相信。
“怎么?太爷爷的话你都不信?”王有才把食盒往地上一放,揪着朱长林的领子就往外面走。
“干嘛?”朱长林反抗。
“什么干嘛?你不是疑神疑鬼吗?去我家问问太爷爷去!”王有才得理不饶人,好不容易揪住了朱长林的小辫子,非得好好整整他不可。
“去去去,我才没那闲工夫呢,吃完早饭还得干活呢。”朱长林一看势头不对,赶忙耍赖。
亏得有辛子墨打圆场,王有才这才作罢。
大清早受了窝囊气,朱长林觉着无趣,从食盒里拿了张鸡蛋饼,狠狠瞪了辛子墨和王有才一眼,扛着锄头种地去了。
两只小猪还真活泼,看到朱长林过来,“哼唧哼唧”直朝他叫唤。
“叫叫叫,早晚吃了你们!”朱长林往猪圈里吐了口唾沫。
“啾啾啾”“啾啾啾”几只小鸡仔围了上来,被朱长林一脚踢飞一个,其他的小鸡仔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半秒钟的功夫拔腿就跑。
“哼!也吃了你们!”朱长林冲着跑开的小鸡仔乱吼。
给萝卜地松了松土,洒了点水,太阳挂上了大槐树的枝头。
“嗯,差不多了,该去会会那小子了。”朱长林心满意足地看了看自己种的萝卜,恶狠狠地在辛子墨垦出来的地头上砸了几锄头,阴笑了几声离开。
“不是嚷嚷着没电没水吗?老子现在就找王德卯去,今儿把事情给办了还则罢了,若是牙崩半个说个不字,休怪老子的锄头无情!”朱长林挥了挥手里的锄头,信心十足。
王德卯家在半山腰上,若是论辈分,比王有才小了一辈,这小子快四十岁的人了,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
不知道他家祖上做了什么缺德事,整个大槐村,除了朱长林家之外,就数王德卯家人丁萧条了。
“呸呸呸,那小子能跟老子比吗?不出一年,老子要让整个大槐村完全奔小康!”朱长林扛着锄头边走边说。
“真特么是条大懒虫,太阳晒到屁股了还没起床。”朱长林用锄头柄敲打王德卯家的大门。
一般村里人家,大白天的大门全都敞着,这小子大门紧闭,肯定还没起床。
隔了老半天,没听到王德卯应声,朱长林重新敲了几下,扯破了嗓门也没人答应。
“真特么倒霉,害老子爬了这么远的山路。”朱长林扛起锄头扭头往回走。
“吱呀”
开门的声音。
“谁呀?大清老早的,不带这么敲门的吧?”王德卯的雌鸡嗓子。
“哎哟,我说德卯啊,怪不得这么大年纪还打着光棍,太阳晒到屁股了,你居然还没起床?”朱长林特意挥了挥锄头,意思是自己都干了老半天的农活了。
“哟,原来是朱家小叔呀,快快快,快进来。”王德卯嘴巴贼甜。
“别介,喊我长林吧,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朱长林最吃这一套,谁要是恭维他几句,立马找不着北了。
“这哪行?咱大槐村几百年的老规矩可不能丢了,来来来,小叔您进来坐进来坐。”王德卯满脸堆笑。
“不坐啦,我就来问问,我家的水电安排得咋样了?”朱长林挤出一丝微笑,虽说这小子辈分小,不过隔了八百年了,亲兄弟也都变成陌路人了。
“哎哟,小叔,正打算向您禀告这件事呢!”王德卯一拍脑门子,开始闭着眼睛瞎编:“事儿不好办呐,大前天跑去市里,来回路费花了好几百块,夜里晚了,还在市里住了一宿。您是去过大城市的人,衙门里的办事效率比我清楚啊。”
朱长林本想找他死磕的,办了快一个月了,不就装只水表,拉个电表吗?至于折腾这么久吗?
可是看到他满脸堆笑,弯着腰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的,惹得朱长林同情之心泛滥成灾。反过来安慰了王德卯几句,啥话没说,下山回家去了。
“哼哼哼哼,小年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看着朱长林下山的背影,王德卯冷哼一声。
“哎哟,德卯兄弟,为了一个毛头小子,犯得着生气吗?”从里屋出来个穿着红绸子睡衣的女人,大波浪卷发,半敞着衣领子,小腰扭得像条水蛇似的。
“小样,爷就好你这门子骚香劲儿。”王德卯把那女人拦腰抱起,压低脑袋好一通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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