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姐姐……掌柜姐姐,承玉这就将酒送过去……”他怯糯着声音支吾着,与刚才与阑书说话极尽挖苦讽刺的语气截然不同。
不远处的阑书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这边,卫凌月心里没来由地就掠过一阵不自然的感觉来。她赶紧清咳一声,面上一本正经地吩咐起谢承玉来。
“嗯,快些去吧,若是再慢些,我让云伯扣你三个月的工钱……”
“是……掌柜姐姐……”谢承玉恭敬着声音应了下来,然后抱着酒坛弯了下腰行了礼,然后快步朝前面大堂去了。
“阑书,你家大人呢?”卫凌月抬头,朝阑书笑笑道。
“掌柜姐姐,我家大人就在里面的小花厅内等你。”阑书朝卫凌月施了个礼,然后指指小花厅的方向回道。
卫凌月点点头,抬步走了过来,阑书跟在她身后。
“掌柜姐姐,我想问一声,楚……楚小哥哥他……他一个月工钱多少啊?”阑书突然在她身后开口了。
工钱多少?卫凌月一愣,心想她还真不知道云伯答应给他多少工钱,他自己可是说过不要工钱只要吃三顿饭的。
“大约,大约二三两银子吧……”卫凌月含糊着应了一声。
“才二三两银子,谢小哥哥实在是太辛苦了……”阑书小声嘀咕了一声,语气里全是惋惜之息。
“掌柜姐姐,我可以去前面看看吗?”阑书又问了一声。
卫凌月点点头,阑书便笑容满面的转身离去了。卫凌月看着她欢快而去的背影,心里明白她定是去寻谢承玉了。
“卫掌柜,阑书虽是个丫鬟,可自小在家母跟前长大,家母无女,只将她当作成女儿来养的,以因此将她惯成了这般任性的性子,还望卫掌柜不要见笑……”
一阵轻缓带着儒雅之息的声音响了起来,卫凌月回头一看,只见一身蓝衫书生打扮的顾牧之自花厅走了出来,他眉眼清俊,微笑着立在门口看着她道。
“不知大人前来,凌月姗姗来迟,实在是失礼了……”卫凌月朝坐了福了一礼。
“是我一时兴起就冒昧来访,怎么是你失礼?”顾牧之赶紧抬手示意她免礼。
“大人请里面说话……”卫凌月道。
两人一道进了屋,侍立门口的帘杏赶紧起身又为卫凌月沏上了茶水。
“大人此次前来,是专门来酒肆饮酒喝茶的,还是找凌月有事要谈?”落座之后,卫凌月开门见山道。
顾牧之见得如此直接,忍不住心里又赞了句她这率性利索的性子,他正欲开口,眼光一闪看见一旁侍立的帘杏,便有些犹豫了。
“帘杏,去看看上次酿的果子酒还有没有,若有,取一坛送过来。”卫凌月对着帘杏吩咐道。
“是,掌柜的。”帘杏答应一声出了门。
“大人,有话便请直接讲来。”卫凌月轻笑一声道。
顾牧之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抬眼打量了卫凌月片刻,一双朗朗星目之内,露出了熟谙亲切之息,像是对着认识已久的故人。
卫凌月迎着他的眼神,心里微微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感觉这眼神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月儿,你当真不记得我了?”顾牧之自坐上站起了身,看着卫凌月突然间开口了。
月儿?卫凌月听得顿时脸色大变,月儿是她的乳名,自双亲去后,她已是多年没听人唤过自己这个乳名了。却不想这个顾牧之竟当面叫出了这个名字来。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唤我?”卫凌月面上仍是强持着镇定,声音却是微微有些颤抖了。
“没想到长大后的月儿竟将琰哥儿给忘了个干干净净……”顾牧之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惋惜,面上却仍是带着晕暖的笑意。
卫凌月听得顾牧之的话,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她放了茶盏,蓦然站起身,仔细看顾牧之两眼,直过了好半晌,口中才有些不可异议地说道:“琰哥儿,琰哥儿……你……你是顾琰,你真的是顾琰吗?”
“琰哥儿现如今是不是长歪了?所以月儿一点也认不出来了?”顾牧之两眼看着卫凌月,声音里有都是激动之息。
“不,琰哥儿如今相貌堂堂,又做了一县的父母官,果真是个有出息的……”
卫凌月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揉了揉眼角。从前的事儿霎那间全都涌上了心头。
当年在南州城,卫家是首屈一指的酿酒世家。卫家的佳酿“春满园”更是闻名整个大晏,成为专供皇家的贡酒。当年顾牧之的父亲顾明诚是南州县主薄,因爱好小酌几杯,与卫凌月之父卫冉成了莫逆之交。
当年顾明诚经常微服带着才几岁的顾牧之去卫家酒肆,卫凌月儿时淘气,经常背着母亲上酒肆玩耍,一来二去,便和顾牧之相熟了。
这样算起来,她与顾牧之,算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了。只是三年之后,顾明诚调去了外地,两家渐渐也就失了联系。卫凌月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竟在这桃花镇又遇见了他,更没想到,他竟是成了青城县令,更让她意外地是,他竟然还认得出她来。
“当年远在登州之时,家父闻知卫家出事了,一时大为惊慌,奈何他官微言轻,费尽了心思托人到京城打探消息,却是得知卫伯父流放途中不幸亡故的噩耗。他后来还派人去了一趟南州,得到的消息却是卫母病故,卫家长女带着一双弟妹举家搬走的消息……”
顾牧之轻缓着声音述说着,看向她的眼中有了湿意。
“家父这些年一直放心不下,得知我外任青城县,他一再叮嘱我要设法寻找卫家后人,真是苍天有眼,竟叫我遇到了月儿……”
顾牧之一边说着,一边又看看卫凌月,脸上是一副欣慰之极的神色。
“顾伯伯他……他真是有心了……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这都十余年过去了……”卫凌月听他提起双亲,忍不住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忙忍了泪,轻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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