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青城不久,我无意间听人说桃花镇有家酒肆的酒好喝,听得藏春酒之名,我心念一动,真就来了一趟,那天刚好遇见你掌掴刘充。我虽是多年未见你,可你的神态,说话的语气让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还有你这双眼睛,还是同小时候一样黑亮好看……”
顾牧之口中一边说着话,一边注视着卫凌月的双眼,温润儒雅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怜惜之息。
“上次在县衙,我以话试探于你,可你并不承认去过南州,我怕我一时冒失吓着你。这才忍了好几日才来看你……”顾牧之继续温软着声音道。
卫凌月听顾牧之说出了来龙去脉,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刘家将她给告了,去酒肆拿她的差官还对她那般礼遇有加。公堂之上,他对她更是客气温和,原来他竟是那个懂事聪明又对她照顾有加的“琰哥儿”。
卫凌月不禁在心里感叹万分,见顾牧之还站着,忙笑着让他重新入座。两人又叙起了一些别后之事。
小花厅内,两个久别重逢的人说得兴起,谁也没注意有一人自园中走了过来。那人身姿修长,面目秀美,正是自前面大堂溜出来的谢承玉。
刚才阑书冲到他身边,硬说以后每月要送他五两银子,叫要不要再做店小二。他被她缠得头痛不已,借口上茅房才摆脱了她。刚到后院就看见帘杏抱着一坛子果子酒,一问才知道掌柜正和县令大人在花厅说话,这酒是掌柜的吩咐送过的。
谢承玉一听赶紧接过酒坛说要替帘杏送过去,帘杏以为他是担心她受累,心里一甜,红着脸就将酒坛交给了他。
谢承玉走到门口台阶处,听得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来,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没想到这些年你还惦记着卫家当年之事,又寻了我们兄妹多年,凌月真是很感动……”卫凌月的语气凝重,带着感激之息。
“月儿何出此言?想想当年我家若是没有迁至外省,又或者卫家没有后来的劫难,你和我,说不定就应了儿时之言,你我指不定就……就成了一家人了……”
门口的谢承玉听到这里,脸色一变,手上一抖,怀里的酒坛差点掉落在地。
“承玉……你怎么在这?”
厅内的卫凌月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谢承玉,见他一副呆呆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口叫了他一声。
“哦,我是送果子酒来的,我见这酒坛子有些重,就替帘杏跑一趟……”谢承玉有些支吾着道。
卫凌月挥手示意他将酒坛送了进来,心里却是有些犯嘀咕,心想帘杏这丫头可是越来越娇气了,自己可是记得她一向力气大,这种酒坛她一个人抱两只也不在话下,再如今就这么个小酒坛叫旁人替她搬了。不过,也说不定不是她偷懒,是谢承玉这小子主动要替她搬也说不定。
卫凌月想到这里,忍不住瞥了谢承玉一眼。谢承玉正将酒坛放到厅内的案桌上,低头之间发现卫凌月正在看他,眼神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模样,谢承玉心里一紧,心想她与这顾牧之相谈甚欢,定是见自己进来打扰有点不愉了。
谢承玉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低着头将手中酒坛子放好发之后,然后一声不吭出了门,都没给顾牧之施个礼。
“真是个不懂礼数的……”卫凌月看着谢承玉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无防……上次在县衙大堂,这小哥儿表现得可是机智得很,惹得阑书成天跟我念叨着要来桃花镇,我知道她是专门要来见这小哥的。我从未见得阑书这丫头对人如此上心过,也不知这小哥儿可有心仪之人……”
顾牧之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卫凌月却是听得心里感觉怪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有点气闷不好受了。
“月儿?”
顾牧之见她半天不回应,好似走神了,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哦……我的酒坊加上酒肆,里面伙计也有不少,我哪有闲暇管他们的有没有心上人?这个着实不知了……”卫凌月如梦初醒似地回道。
顾牧之听得点点头,心想她一个人既要照顾弟妹,还要操持酒坊和酒肆,实在太过劳累了,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又添了几丝怜惜来。
卫凌月读懂了顾牧之的眼神,她轻笑一声,抬手指指桌上的茶盏示意他饮茶,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顾牧之便起身告辞了。
“月儿,以后……我能常来看你吗?”临走之前,顾牧之有些恋恋不舍地问道。
卫凌月浅笑着点点头,顾牧之顿时心花怒放,走向院外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卫凌月送着顾牧之出了花厅,走至小园时,一抬眼就看见前面的一棵桃树之下,阑书正站在谢承玉身边说着话,不时还想伸手扯下他的袖子,面上一副娇憨小女子的神情。
“喂,你家大人都要走了,你还不快点跟着?”
谢承玉见得顾牧之出来,顿时如释重负一般,伸手一指顾牧之,趁着阑书愣神之时,他一溜烟的就跑了。
阑书见状一跺脚,还欲抬腿去追,顾牧之上前看着她冷哼一声,她这才醒过神,红着脸向卫凌月的方向施了个礼,然后跟着顾牧之不情不愿地走了。
送走顾牧之后,卫凌月转身朝帐房走去。她走进小花园才拐过一道弯,就发现园内花圃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布衣,面容白皙秀美,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正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石板小路发着呆,就连卫凌月走到了他跟前还恍然不知。
“不是说要多干活来求得原谅吗?怎么,跑到这里偷懒来了?”卫凌月站在他跟前,口中慢腾腾地道。
听得卫凌月的声音,谢承玉这才醒过神来,不过不似平日里那样一见她的面就眼神晶亮,而是静静地看她一眼,然后还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倒叫卫凌月好奇起来。
“这是怎么了?一副蔫了的模样?”卫凌月坐至他身边的石头上,口中有些疑惑地问。
谢承玉还是没说话,卫凌月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姐姐,你说,承玉这样是不是很没有出息?”谢承玉侧过身看着卫凌月,突然幽幽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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