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假正经

18.第 18 章

    
    入夜,傅锦瑶在床上辗转反侧,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从城门口,他从她头上取走了蝶飞舞,当着她的面,做出那种轻佻的样子来;到他在堂上,居然轻易就放弃了栽赃她的打算,转而还为她洗刷清白;再到他晚间让富棠亲自为她送来礼物,处处都透着诡异。
    他虽然掌管五城兵马司,可他身为一个亲王,根本无须要亲自到城门口处理她这一件小事,可他亲自跑一趟,不避嫌隙地来见她不说,从她头上取走蝶飞舞,到底意欲何为?
    想败坏她的名声,也不必亲身涉险。
    堂上之时,老太太昏聩,可二叔分明是怀疑燕王与她的关系,这才说话的时候处处向着她。
    若说她为燕王挡了一拐杖,燕王为此送来谢礼,还不如说燕王送谢礼来是为了把老太太气病,后一种理由,她还能说服自己相信。
    榻上,鸣蝉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丫头,一旦睡死了,打雷都不醒。只要是鸣蝉值夜,傅锦瑶半夜想要喝水,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她起来后,从柜子里翻出了一身马服穿上,上衣下裤,干净利落,把头发绑成了辫子,这才穿上了软鞋,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屋外,月光如银,她一身玄色的衣服,行走在树影婆娑下,避开了府上的侍卫,来到了与燕王府一墙之隔的围墙前,屏住一口气,扒开了墙角根处的一堆乱草,并没有发现,燕王府的藏书楼上,一双如炬的眸子里闪着戏谑的光芒,正朝她这边看过来。
    傅锦瑶只听说燕王自恃武功高强,他身边的富棠虽然是个太监,一身内劲万人敌,是以,府中并没有多少护卫。但,当傅锦瑶只身一人,走在燕王府中的黑夜里,她这才算是真正领教到了燕王府的护卫是何等稀松。
    “自己不怕死,也不管女眷的死活,果然是阎王,心真是既冷又毒。”
    傅锦瑶嘀咕一声,她站在内廷的边缘,四下里望了望,因为比邻而居,燕王府的格局,看得多了,心里也大致有个数。傅锦瑶觉得以燕王目前还没有立妃的情况来看,不管是从她头上抢走的蝶飞舞,还是从她手中巧取豪夺的新字,都应该是放在书房里。
    而燕王府有一座很出名,为整个大梁学子们景仰的藏书楼,楼中藏书破万卷,有诸多孤本,他的老师颜崇老先生的字也多数都收藏在这里。她以前听哥哥说过,整座藏书楼,楼下的三间是燕王的书房,燕王一年里头有大半时间都宿在这里。
    是以,这一次,她便直奔这里而来。
    整个燕王府静悄悄的,夜色笼罩之下,沉静得如同沉睡了的猛兽,没有半点威慑力。傅锦瑶在里头行走得非常轻松,只要不发出声音,只要不吵醒这头猛兽,基本上她就没有什么危险,偷到东西后,就能全身而退。
    书房的门半掩着,她悄悄地走到东次间的卧房里看了一眼,帐子挂起来,里面应该是没有人。她心头一喜,返回到书房,在桌子上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并排放在一起的蝶飞舞和字,字卷在一起,怕弄错,傅锦瑶还展开一角看了一眼,字并无错,她才松了口气,将东西拿上,尽快从书房里退出来。
    “幸好不需要到处翻,要不然,赵樽那混蛋,估计要挖遍皇城把我翻出来,碎尸万段。鬼知道这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傅锦瑶仗着这里没什么人,低估着,朝外走。
    嘭!
    傅锦瑶的脸一下子撞上了一堵肉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对方“哎哟,哎哟”地大叫起来,富棠从远处赶紧过来,惊慌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怎么了?”
    傅锦瑶已是大惊,她抬头一看,不由得面红耳赤,赵樽穿一身松松垮垮的雪白中衣,领口快跨到腰部了。她方才一撞过去,脸就贴在了他的胸口,肌肤上温热传来,口鼻间满满都是他的气息。
    傅锦瑶全身一片燥热,避之不及,身体如泥鳅一般,侧身就要从赵樽的腋下钻过去,却被赵樽伸手一揽,扣在了怀里,将她抵在墙上,问道,“说,半夜三更的你越墙而来,是不是对本王有不轨之心?”
    噗通!
    富棠被雷得腿一软,可怜他年老体弱,身子一歪,撞在廊柱上,晕了过去。
    傅锦瑶吓得脸都白了,但她还算冷静,将手中的东西背到身后,准备塞进腰带里去,却被赵樽用令一只手给捉拿住了。好在,他只截获了傅锦瑶的蝶飞舞,拿到她面前,“卸磨杀驴也不带你这样的,才把你放出城,你就跑来偷已经给我的报酬,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薄情寡义呢?”
    一股热血冲上来,傅锦瑶连害怕都忘了,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她呲牙裂齿,奋力挣扎,无奈,赵樽这种染了风寒,据说体弱无力的人,劲力却打得惊人,她根本挣脱不了,看到赵樽朝她凑过来,眯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她顿时什么都不顾地,膝盖一抬,用哥哥教的那招,朝赵樽的下部顶了过去。
    赵樽侧过身子避开,浑不把傅锦瑶的袭击放在眼里,月色下,见她粉面如春,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如同琉璃一般,星光在她眼中闪烁,一身马服干净利落,那指宽的腰身看在眼里,令得赵樽心头一荡,从未有过的感觉便涌上了心头。
    少女淡雅的芬芳,在夜色中传来,赵樽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也不由得减了。傅锦瑶一把挣开来,一溜烟地就往外跑。赵樽站在廊檐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抬起手来,凑到鼻端,闻着指尖留下的芬芳,心情一时大好。
    “殿下,就这样放她离开?”原本应该撞柱子撞得晕过去了的富棠,悄没声息地走过了过来,问道。
    “不然,你还想怎样?只是本王也没有想到,傅大姑娘这身手也是不错,差点把本王撞晕过去了,要不然,本王也不会这么欺负她。啧啧啧,要不是本王反应敏捷,以后怕是要断子绝孙啊!”
    富棠没有接他这话,而是继续自己的疑问,“以后,傅姑娘再过来,奴才等是不是还是像今天这样,装作没看见?”
    “来就来啊,本王这府上也的确是冷清了一点,连小猫小狗都不肯来。唉,本王的人品,也实在是太差了一点,好不容易有个人不嫌弃,你们还拦着做什么?”
    这种话,富棠每次听到,都很倒胃口。自从自家主子遇到傅姑娘后,但凡涉及到傅姑娘的事,他都会说一遍,次数越来越多。富棠都担心,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是,殿下,奴才马上吩咐下去。”
    谁能想到,他真正的卧室其实是在楼上,而傅锦瑶方才来的时候,赵樽还没有入睡,正坐在楼上的栏杆上吹着凉风,沐着月色,品着清茶,看着佳人为贼。
    而王府之中,因为不敢打搅了主子赏月,便没有一盏灯。再加上,这半夜三更的,除了心中有事睡不着的人,谁不是沉入梦乡之中?
    此时,赵樽回到了床上,就着床头的灯火,将一卷字展开,徐干的《室思》便映入眼帘,“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他看着纸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傅锦瑶回到闺房之中,她两次钻狗洞进出,不管是头发还是衣服都很脏,根本就睡不成,不得不唤醒了鸣蝉,让她去找人备水沐浴。
    鸣蝉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自家主子跟泥地里滚过一般,不由得大吃一惊,“姑娘,你,你是不是滚到地上了啊?”
    滚到地上也不至于脏成这样啊,傅锦瑶怎么好解释说自己是去偷东西了?“叫你去,你就去,怎么就这么多话?别把姨娘吵醒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姨娘还是被吵醒了,她披着衣服过来,傅锦瑶也不好再瞒着她,只好把自己做的事说了一遍,就是避开了被燕王抓了个正着的事,不自在地道,“燕王府没人,侍卫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藏书楼的门开着,我一进去,就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字,就拿了回来,就是没有看到蝶飞舞。”
    顾姨娘何等精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走到桌边,拿起傅锦瑶偷回来的字,展开一看,无奈地叹了口气,递给她,“你自己看,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上了别人的当也不知道。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呢?要知道,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越是不可靠。堂堂燕王府,让你长驱直入,若真这么容易,只怕燕王坟头上的草都人高了,从皇宫里活着出来的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傅锦瑶坐在浴桶里,就着姨娘的手一看,顿时气得都要晕过去了,《室思》是《室思》,但落款变成了赵樽,而诗句也有了大改,成了一篇男子思慕女子的诗,“自卿初识矣,午夜梦不成。思卿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姨娘!”想到自己人都丢尽了,还被燕王调戏一番,偷回来的字居然是这样的,傅锦瑶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嘴一瘪,泪珠儿哗啦啦地落,砸在浴桶里,响起了叮咚声。
    顾姨娘顿时就心疼不已,她连忙放下字,过来,用浴巾将傅锦瑶包裹着,从浴桶里扶出来,“别哭了,这是多大的事呢?那字丢了也就丢了,你一个女孩子,在燕王那样的人手里吃了亏,这也算不得什么。他们皇家的人啊,在娘胎里的时候,要学的就是如何算计别人,防着别人的算计,你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呜呜呜,姨娘,他太欺负人了,我又没招惹他,他凭什么一次次地算计我?”傅锦瑶只觉得前世一辈子赔在了燕王夺嫡的阴谋之中,所有至爱亲人都搭上了,这辈子首次出手便兵败南山,报仇无望,怎么能不绝望?
    “噗!”顾姨娘也是觉得好笑,她搂着傅锦瑶,轻轻地拍她的背,怕她哭得狠了,噎着了,安抚道,“等你爹爹回来再说,以后,你可不能再去燕王府了,瞧瞧你,钻狗洞过去的吧?兴许你钻的时候,人家都看着呢。”
    “姨娘,您还说,瑶瑶都不想活了!”只要一想到,赵樽那混蛋必定是坐在楼上,跟看耍猴儿的一样,看着她钻狗洞,在府中蹑手蹑脚地走,兴许还把她骂他的话都听了,才故意这么整她,她就恨不得把赵樽碎尸万段。
    太可恶了!
    傅锦瑶折腾了半夜,又气又怒又羞,到了天明才睡去,早上自然便起不来床。顾姨娘只好派了丫鬟去宣瑞堂告假,“就说大姑娘染了风寒,这会子正请了大夫,今日怕是不能去宣瑞堂请安,待好了,定会去老太太跟前赔罪!”
    “病了?”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往来惊鹊身上一扔,一碗滚茶烫得惊鹊一缩,又不敢动,只好低着头听着老太太的话,“老婆子我病了,她连看都没来看看我,现在可好,是要我去看她不成?”
    崔依云连忙走了出来,将惊鹊撵出去,扶着老太太道,“外祖母,您别生气,您把身子气坏了,还有谁会心疼云儿?等簪花宴过了,二叔将来谋得了好位置,外祖母还怕收拾不了表妹?她自然是会明白,这府中,只有老太太才是天。”
    “还是我的云儿懂事,你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不论是身段,容貌,还是性情,配皇子都是配得的,你确定只愿意嫁个状元郎?”
    崔依云才没有老太太那样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配皇子,不说别的,首先嫁妆就没有那么多。老太太的那点家底,她摸得透透的,就算全部给她,那也凑不齐36抬的嫁妆,更别说,以老太太的性格,她肯定是要留一部分给二老爷的。
    她这些年和二夫人一起,占了傅锦瑶生母不少嫁妆,那些却是过不了明面的。现在傅锦瑶像是大觉醒来一样,突然开始盯着这些嫁妆,让人拿了嫁妆单子,已经把一些贵重的全部都要回去了。
    孙女儿有自知之明,若是母亲还活着,孙女儿还能搏一搏。母亲不在,孙女儿只是丧妇长女,又只是客居在国公府的表小姐,并非嫡女,安远伯府今非昔比,孙女儿的清名又因表妹的栽赃陷害已毁,如今除了嫁那穷状元郎,孙女儿已无别的出路。”
    “你……”老太太指着崔依云,“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那天在堂上,就算那纸笺是你写的,你亲眼看到那小蹄子递给了卢公子,你就不能说出来?”
    “孙女儿和孙姑娘只看到她与卢公子拉拉扯扯,哪里想到是为了栽赃孙女儿?”崔依云哭哭啼啼,“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孙女儿除了认命,还能做什么?”
    老太太长叹一声,她点点头,“不瞒你说,这卢公子,我也听长公主说过,是个孝顺的,如今被点为状元,证明他也是饱读诗书之士。寒门出生,你又是伯府家的姑娘,还有国公府与你做后盾,将来只有他疼你的份,倒也不失为一门好姻缘。”
    崔依云垂下眼,“想必,这门婚事原本应该是外祖母为表妹筹划的,孙女儿如今鸠占鹊巢,辜负了外祖母为你表妹的一片心。”
    长公主当时未必没有流露出这个意思,想到她一向对自己的一片孝心,老太太倒是没有怀疑别的,此时只埋怨傅锦瑶不识好歹,“她估摸着也是嫌弃那卢公子家穷吧,以为自己国公府的小姐,有多了不起,殊不知……哼!”
    “真正鸠占鹊巢的,还不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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