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的生意基本接近尾声,年底最后捞了一笔后,林艾宣布关门,将帷帽生意转给了张记,让张记和廖大娘两人去打理,她不再插手,也不要分红,反正斗笠的钱她有份的,只是将帷帽这个生意转出去而已。
廖大娘和她两个女儿这几个月加班加点,还是忙不过来,林艾又招了几个人手,才堪堪应付过这些订单。
她生性疏懒,这样忙碌几个月,这两天将生意一收,沈园关门谢客,她和青红、虎子躲在家里数银子。
中院炭火充足,房子里暖烘烘的,青红给她泡了上好的花茶,林艾对绿茶无爱,最爱的反而是廉价的花茶,花茶搭配得好的话,对美容养生都颇有好处。
她对茉莉花香情有独钟,菊花茶也常搭配着喝,配上甘草、冰糖,装在精美的器皿中,看着就赏心悦目。
青红最近也跟着她喝起花茶来,开始觉得味道怪怪的,现在慢慢习惯了,一天不喝上两杯,就觉得少了什么。
做生意几个月,除了银票她用个盒子装着,其他的散碎银子都一股脑堆在竹筐里,几个月前,林艾从张记拿回两个大竹筐,专门用来堆银子,虎子和青红刚开始还觉得诧异,说她不把钱当钱,拿回的钱随手扔在竹筐,谁要拿就随便拿,两人从无语至极到后来的司空见惯,熟视无睹,也跟着她收钱后就往竹筐扔。
收定金后,大家还看着银子两眼冒光,没事还去抓两把往手里掂一锭,现在看着那两筐,就像看土坷垃,没半点情绪,闲着无聊时,林艾还跟青红玩抛银子接银子的游戏。
视金钱如粪土,大概说的是这个吧。
今日的任务是数银子,忙碌这么久,看看到底有多少银子了,心里好有个数。
青红和林艾数一筐,虎子数一筐,林艾前面还兴致勃勃,一边说笑,一边数钱,心想前辈子最大的梦想数钱数到手抽筋,如今看来成为现实了,可是这沉甸甸的银子数起来真累啊,散碎银子还要称,真麻烦!
没多久,她就做了撒手掌柜,坐在吊椅中,优哉游哉地晃着,一边嗑瓜子,一边懒散闲聊,渴了就喝一口花茶。
看人数钱才是最大乐趣,当然前提是——这钱是自己的,哈哈哈。
桌子上有沈清晏的信,她已经好几天没看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没他大少爷有空,开始他每天一封,现在变成两三天一封了,林艾很少回复,每次去信都是三言两语,问问案情,问问钱俊何时被判刑,基本就结束了,偶尔心情好了,会问问沈少爷是否忙碌,其实他忙不忙碌都在信中写了,她不过是说了些废话。
有关她自己她说得很少,只说青龙找的丫头很好,虎子天天练功,进步不大,怕耽误他。
她这样一说,沈清晏立马连环来信催促,说虎子是练武奇才,耽误不得,还说他的成就应该会在青龙之上,多耽误一天,他日后练就要费劲几分,半真半假地威逼利诱加恐吓,恨不得她立刻带人过去。
林艾将信拿给虎子看,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去,虎子看了信,就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我不怕耽误,我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
一番话说得林艾打消了愧疚之心,反而觉得很有道理,人生除了练武,还有很多事可做嘛,比如赚钱。
多赚些钱,到时做什么都方便,要是钱足够多,虎子就直接请保镖,练武就当强身健体好了。
她悠悠闲闲地拆开最上面的一封信,看第一行就她就坐直了身子,这次信件没有往日的轻松,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将信放在一边,神情凝重,往吊椅一靠,蜷缩双腿,默默思考。
原来钱俊自抓捕后,一直不开口,任凭怎样严刑拷打都不松口,沈清晏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硬骨头。
最近将他背后的操纵者平州府都督黄梦统抓捕归案,本以为两边审问,应该很快就能结案,谁知钱俊突然开口,只是他将所有的罪行都推到了琴童和妻弟陆文洋身上。
他说都是他的妻弟陆文洋在收受贿赂,名单也是他在联系,他毫不知情。
沈清晏大怒,直接将琴童提供的他跟考生通关节的纸条扔在他面前,白纸黑字,比对字迹后,确定是钱俊所写。
然而钱俊竟然还在狡辩,说他是随手所写,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的书房琴童可以随意进出,他拿到他的手写纸条也不稀奇。
钱俊还说,是琴童根据他平时所写的字跟外面士子串通,再在他当同考官时,将那些通过关节的考生试卷找出来给他看,他不明所以,是以其中就有上榜的,但他不知道什么关节,要是皇上不信,可以去那些试卷中找这些字,一定有落榜的。
如果行贿的考生试卷有关节字眼而又没被录取,就可以证明他钱俊并没有受贿,没有跟考生串通。
这世上大概再没有这么无耻的人了吧,琴童难道就这么枉死了么?
虎子看出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林艾示意他看信,虎子狐疑地拿起信,不看尚可,一看气得脸色铁青,将信往桌上重重一拍:“无耻!可恶!”
青红不解地看着他们,她也跟着认了几个字,走过来看了看,半懂不懂,只好站在一边。
“少爷没办法了吗?这样的人渣莫非就要逍遥法外?”虎子愤愤不平。
林艾扬手止住他:“他有办法,钱俊这样嘴硬,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嘴硬,比如他的妻弟,我不信他妻弟完全被动挨打。”
“那少爷怎么没说?”
林艾默然,沈清晏将这些告诉她,一方面是告诉她案情,另一方面还是希望她去京城,堂堂的吏部、刑部在证据相对充分的情况下,怎会毫无对策?
只是这次牵涉到来福的名声,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了。
“准备准备,我们过几天去京城”,林艾做了决定。
三人又默默地数钱,青红突然道:“我们为什么不拿个大秤一块称了,这样数多麻烦。”
林艾和虎子面面相觑,良久,虎子一拍脑袋,大笑起来,林艾也噗嗤笑出来,三人越笑越大声,刚才看信的郁闷一扫而光,林艾笑得肚子都痛了,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不知道,还一块块地去数,去称,还要计算。
渐渐地,笑声稍稍止住,只是看着对方,又看看银子,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是啊,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出他们这样的傻瓜了,一点点地称银子,算银子,林艾想了半天,才明白自己是受限于前世数钞票的思维,钱是一张张数的,看到银子,想当然地也是觉得要数。
青红和虎子则是从没碰过这么大笔的银子,或者说他们压根没动脑子,林艾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他们数钱,他们就老老实实地数钱了,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好玩。
只是数久了,没劲了,青红才想起为何不用大秤?
可知人心里的盲区和惰性是多么强大。
穷则思变,不到万不得已,人是不愿意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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