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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恶人

    
    第二天是阴天, 顾明溪照旧精神满满。阴天多好不用吹风不用晒太阳,软绵绵的天空像柔软的怀抱。
    姐姐要有户籍了(^o^)/。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明溪忽然能理解木兰当时的心情有多么明媚轻松。
    “珠儿来帮姐姐梳个漂亮发髻。”当窗理云鬓,咱也对镜贴花黄(^o^)/。
    几支钗子在发间比来比去, 明溪还是选择珍珠发箍:“银蝴蝶虽然活泼可爱,到底不比珍珠给人感觉温润柔和, 咱们一定要给官差一个好印象。”
    绿纱裙、白绫裙统统不要:“这些颜色太清冷。”
    珠儿拿一条石榴裙:“这个呢, 阴天看起来挺亮眼。”
    明溪一手托腮凝视裙子半天:“不要,红色有攻击性,还是那条米色的, 米色看起来给人感觉最舒适。”珠儿也是高兴:“姐姐这样用心,今天一定能办好。”
    那是必须滴, 咱都请动罗东家帮忙, 他好歹也算是崇阳府有头有脸的人。‘哎~~~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溪心里美滋滋。
    张屠夫跟在租来马车后,明溪和余珠坐在马车里叽叽喳喳,主要是明溪叽喳。
    “等办好户籍先买宅子, 不用太大两进就行,门窗都换成木格雕花的,窗前种上高大绿树。夏天用水绿色轻纱糊窗, 绿荫绿树还能听到蝉声鸟鸣;冬天用粉色窗纱柔和温暖。”
    余珠曾是知县家姑娘到底见过些, 跟着建议:“可以在院里种两树梅花, 下雪的时候红梅白雪很漂亮。”
    “对, ”明溪继续构思“屋里要做整面墙衣柜,所有衣裙都挂起来……”
    两个女孩儿叽叽喳喳,伴随着马车咯咯吱吱到府衙跟罗运宏李老爷汇合。府衙胥吏看见罗运宏这样人物来作保,自然没闲话很快拿出三份保书。
    明溪紧张的看着李老爷、张屠夫、罗运宏一一签名画押,再下来胥吏从柜子里拿出一份空白户籍在桌边坐下,提起饱蘸墨汁的毛笔提问。
    “名字?”
    “顾明溪”
    “年龄?”
    “二十二岁”
    胥吏抬起头好笑的看着紧张的女孩儿:“问你是哪一年生的?”
    啊?公元一九九六年……这里皇帝年号是多少啊?中途有没有换过?顾明溪要哭。
    “顺和三年岁在丙子”罗运宏温笑着开口,明溪透口气几乎急出冷汗:“八月初三。”
    胥吏笑笑回头蘸蘸墨汁,接着书写:“现住那里?”
    “崇阳府城北东道巷。”
    胥吏写完吹吹拿起户籍印,明溪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大印,只要按下去她就不在是黑户!按下去,按下去。
    “等等!”户外走进来一个黑衣红边的衙役“这么早就有人来办事的,幸亏我跑的快。”来人扶着垮刀急匆匆进来:“大人有令从今日起无户落籍,一律改为五户一保。”
    大印在空中停了一下放回印盒,明溪急了:“可是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改。”罗运宏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塞到来人手里:“兄台只当自己路上走慢了点,没赶上这一桩如何?”
    明溪见了连忙抹下赤金手镯塞到胥吏手里:“差爷,麻烦了,小女子孤身漂泊实在不容易。”
    胥吏看向衙役,衙役苦笑把银锭塞回罗运宏手中:“若是往日不用罗东家多说,能通融就通融了,今儿个是死令。知府大人令小的过来,别说正在办理的就是已经办好也要追回,否则经手人一律按徇私枉法算。”胥吏一听连忙将手镯塞回明溪手中。
    凉凉……这大概就是明溪瞬间感觉。
    府衙门口明溪再三感谢李老爷抽空跑一趟,还有罗东家也要道谢。等人都走了余珠眉眼都是愁:“姐姐,这下怎么办。”
    阴阴的天空让人压抑,顾明溪倔强的握紧拳头:“就是花钱请也要请到人帮忙!”转过身明溪对余珠说:“你跟屠夫先坐马车回去,我去找人。”
    找人,找谁呢?顾明溪第一个想到蔺家,可是自己刚借给蔺东家两千银子,会不会显得挟恩图报?再者蔺大人说过他们蔺氏家风清正,只和身家清白的人往来。蔺大人能忍心自己长子走街串巷吆喝叫卖整整五年,能忍到蔺东家白手起家开出三家店铺才认可他,这样的人会愿意给来历不明的自己作保?
    算了,何必因为恩情让人为难。明溪把接触过的人心里慢慢过一遍,先去找谁?
    “老大,那女牙人找到西道巷胡寡妇家,愿意出两百银子请她作保,胡寡妇还在犹豫;还有她们院子篾匠沈家,沈顾氏狮子大开口要五百银子。”
    辛无畏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泥红色紫砂壶,慢慢斜提‘淅淅沥沥’清绿色的茶水倾进小小茶盏。捏起茶盏转了转:“她才来崇阳府穷困潦倒,彩绸坊染工,蛮力活计都愿意做,如何有银子?”
    “这个已经查出来了,前日天禧坊东家周文昌给了她三千银子,至于为什么给的还在继续追查。”
    辛无畏点点头抿一口清茶,听兔三继续汇报。
    “前些日子派出去排查艳无双十三岁以前的探子有消息回来,他们打听到一位见过八岁艳无双的老嬷嬷,如今正去找人。”
    “找到后立即带来指认。”
    “是”兔三一拱手接着说“艳无双昨晚派绿莺到东道巷,请女牙人明天下午喝搬迁酒……”
    这件事发生在太阳西斜的时候,绿莺坐马车到东道巷请顾明溪:“姑娘说她也想学百姓们乔迁热闹,只是算来算去无人可请,不知道顾姑娘肯不肯赏脸?”
    明溪心肠软最同情弱者,自然毫不犹豫同意了。
    “还有派出去的鸽子发回最新消息,他们在易县碰到另一拨人,也在追查女牙人来历,这位女牙人可真热闹。”
    “还有一拨人,和盯梢的是不是同一拨人?”辛无畏放下泥红小盏。
    “这个目前不能肯定,鸽子说一边反探暗哨,一边追查人手不够。”
    辛无畏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如今是三月末,天上细细一钩清亮月牙儿,漫天繁星密密麻麻明明灭灭。夜色下花园舒朗影绰绰假山花木,辛无畏知道在看不见的阴影里掩藏着暗哨。
    “把盯艳无双的分一半出来查顾明溪”
    “是”
    “重点查周文昌为什么给三千银子。”
    “是”
    “让府衙明早出一份告示,改一下五户一保的要求。”
    “是”
    玉兔慢慢在天光中隐去,金乌从东方升起。收夜香的铜铃声‘刷拉刷拉’的扫街声,家家户户开门声哈欠声,还有卖花人清澈的叫卖声渐次响起,崇阳府醒了。
    明溪梳洗梳洗打开屋门,上房立刻传来沈顾氏夸张的笑声:“明溪姑娘早。”沈顾氏声带绷的太紧,以至于声音变异尖细。
    呵,就是周文昌许诺万两白银,我也没紧张到不会说话,明溪心里鄙夷,面上是灿烂笑容:“顾婶儿早。”
    沈顾氏笑容松一些,蹬蹬蹬几步过来压低声音:“明溪姑娘考虑咋样,五百银子帮你落户。”
    “顾婶儿,咱是熟人我才把这好事给你,否则我出去两百银子多少找不到?”明溪面色诚恳,心里暗骂:心这么沉不怕掉水里浮不起来?
    “哎~明溪姑娘话不是这么说,我们给你作保担风险呐,要不四百五?”
    胡寡妇那边还没有回信,明溪想吊吊沈顾氏因此作出为难表情:“咱们一个院里谁不知道谁,你看我像是有那么多钱不?二百二看在咱们一个院里我再多给你二十,再多我就只能找旁人了。”
    顾明溪说完领着余珠去铺子上工,沈顾氏在背后鼻子眼睛怼了几句,才急忙去东厢打听:“屠夫,明溪姑娘给我们家出三百作保,你家呢?”这是虚价试探呢。
    还在戒断的屠夫冷脸:“都是一个院的,不要钱。”
    “……”沈顾氏
    不说为了银子沈顾氏上下打听,就说明溪和余珠坐在铺子里正商量中午吃什么,第一天扫街的陈玉满脸急色从外边跑进来:“明姐,你快去看府衙出了最新落户的告示,不仅五户联保还要担保连坐!”
    “什么!”明溪脑子‘轰’的一声,直接站起来。
    “五户联保,还要同罪连坐!”陈玉焦急的确认,明溪脸色一白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姐姐!”余珠在后边惊呼一声“小心发钗掉了。”一边喊一边提着裙子追出去。
    府衙门口榜廊下挤满指指点点的人群,明溪放开余珠的手挤进去,只见一张告示贴在上边,明溪一目十行扫过去,然后顿住身形。
    ‘凡作保者需祥知被保人过往,否则一旦事发,连坐同罪加包庇枉法更重一等。’
    周围还有人说话,明溪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中,她呆呆的从人群中出来。
    “姐姐,怎么样?”余珠焦急的拉住明溪,明溪木木的转过头“珠儿,没法办户籍了。”
    余珠急出泪花儿,姐姐一心想买宅子,早上还拉着自己讨论怎么布置帐慢:“姐姐,你别担心,不管怎样我和相公都会给你作保。”
    明溪满心苦涩,抬手把余珠被风吹乱的几缕鬓发顺到耳后:“没用,就算你们愿意,连坐包庇……李老爷第一个不愿意。”还有罗东家,自己凭什么让人家担那么重的风险。
    “姐姐,你怎么会是犯法的人,我不信。”余珠眼泪长长,留下两行。
    “是,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可人家凭什么信我?”明溪也想哭,可她是姐姐要忍住,掏出帕子给余珠擦干净“没事,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屠夫该找我拼命了。”
    “姐姐……”
    明溪强打起精神撑出笑容:“咱们找个地方你帮姐姐收拾收拾,下午要赴无双姑娘乔迁喜宴不好失礼。”
    两个女孩儿因为一路紧跑慢跑,都是发髻簪环凌乱,衣裙也没了样子。一个眼泪不断抽抽噎噎,一个神色憔悴还要强打精神,两人相对实在让人心酸。
    辛无畏换好锦袍玉带往外走,兔三也是衣衫俨然跟在后边:“艳无双没请咱们,用什么借口啊?”
    “恩客还需要借口?”
    兔三嘴角抽抽,连人姑娘手都没拉过也好意思自称‘恩客’?跟紧自己老大,兔三加紧汇报:“女牙人看到新告示了,鸽子回报说脸都白了,就跟一朵花被抽了精气神儿一样。”
    辛无畏脚下不停上九曲桥,兔三跟在后边:“他们院里小媳妇儿哭的不行,那小媳妇儿也查了是渔繁前任知县庶女,她爹贪赃枉法被问斩了。”
    辛无畏转过一个拐角,兔三跟着转过一个:“鸽子回报,女牙人虽然脸色发白惶恐无依,还给小媳妇擦眼泪,还安慰她‘天无绝人之路’”
    兔三顿了顿:“老大,你说咱这事儿做的咋那么像恶人呢?王孙公子欺男霸女,无辜弱女瑟瑟发抖抱团流泪。”
    “……”辛无畏停下脚步回身“我觉得你不适合待在辛字部,这么会想你去写话本得了。”
    兔三立刻后退一步弯腰伸手,神色恭敬:“公子请,再晚就碰不上顾姑娘了。”
    辛无畏定定看着自己的手下,把个贴身小厮演的人模狗样儿,但是自己是以‘恩客’身份去看艳无双,什么叫‘碰不上顾姑娘’?
    为什么会有这么活宝的手下,当年抢馒头的时候就不该给他留一口。无奈辛无畏只能转身去碰顾姑娘……不对,是去看艳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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