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山海

冲动

    
    龙十七与竹琮同呆在书院,有个解闷儿的,日子倒还算好过些。
    书院中又大都是些年纪尚幼,资历尚浅的小魔,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也还算与天生令人头疼的龙十七脾气合得来。
    总而言之,这书院的日子过得倒也还算有趣。只不过不能时常见到九夜罢了。
    想起九夜那日如此轻易地就将她送进书院,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曾,龙十七就觉得心中烦闷。
    这一别半月,也不知九夜可曾想过她没有。
    龙十七趴在书桌上,一时思念至深,忘记了自己身处课堂,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十三月”,正在讲着课的夫子突然提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吓得龙十七顿时一个激灵,“你何故叹气啊?莫不是你觉得为师有哪里讲的不对?”
    课上的同学都支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等着看龙十七的好戏。
    龙十七心中暗暗叫苦,她是真的冤枉,她压根儿就没听夫子在上面讲的哪一课,又怎么会觉得他讲得不对?
    只是这讲通史课的夫子古怪得很,他既是问了,若是答不出些什么,怕是免不了的一顿罚写。
    龙十七使劲拽了拽身旁竹琮宽大的衣袖向他求救,竹琮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麻利地用手指了指夫子讲过的地方。
    龙十七费力地向下瞄了一眼,见竹琮手指着的地方正是七百多年前鲛人族叛乱一事。
    书上写,当年娆姬当机立断放出幽冥之风助南海平乱,实乃一大善举,称得上是还了五千年前和羽上神对魔君九夜的救命之恩。
    龙十七没想到魔界的书中竟然还会讲到这一段往事,她愣了愣,双眸不自主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再抬眸时,却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她缓缓抬眸迎上众人看好戏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十三月觉得编写这书册的人,简直是六界最无知最浅薄最愚蠢至极之人。鲛人一族向来依附于南海,鲛人族长与南海龙王乃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少主与南海龙女乃是一同长大情同手足的兄妹,鲛人族突然叛乱摆明了另有隐情,南海尚未出手,前女君却越俎代庖,数万生灵因幽冥之风而死于非命,可原本他们都不用死的。若这也称得上善举,编书之人也实在太过谄媚昏庸了吧。”
    龙十七一番话铿锵有力,压在心中数百年的怨气今日终于得以表达,“当年和羽上神耗尽神元救下九夜,可不是为了让前女君如此报恩的。当年上神救下九夜只不过是为了留下帝神血脉,与前女君与魔界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要报恩,也是九夜亲自来还当年欠下南海欠下南禺的恩情,什么时候轮到前女君来代替九夜了?”
    龙十七话落,众人皆默。
    他们都生于魔界,长于魔界,理所当然的认为魔君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如今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词,细想来,竟也觉得对。
    龙十七慷慨激昂地说了许多,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说完之后才发觉背后升起一股凉意,她才终于发现此时的夫子正以一双饱含怒火的眼睛瞪着她,生气得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竹琮这才小心地拉了拉龙十七宽大的衣袖,“我刚刚忘了提醒你了,编书之人,正是夫子他本人。”
    龙十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此时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的夫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夫子,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那个……”
    “花妖十三月,一派胡言,扰乱课堂,罚抄写课本一百遍。”话落,恨不得将龙十七丢尽血海喂??杌的夫子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根本不给龙十七辩解的余地。
    “唉,夫子,夫子,你听我解释……”龙十七看着夫子离去的背影,惆怅地拍了拍脑袋,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龙十七与竹琮的课桌前便围满了双眼真挚满含崇拜的小魔们。
    “想不到嘛,你这个小花妖,胆量不小啊……”
    “十三月,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你的小弟!”
    “十三月,你方才真的好帅啊!”
    龙十七强打起精神“呵呵”干笑两声,她看着眼前堆笑的一群人头都要大了。
    “一百遍啊一百遍,什么时候才能抄完啊……”
    好不容易上完一天的课,龙十七与竹琮两人走在回卧房的路上。
    龙十七无精打采地顺手摘着路边的小花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竹琮走在她身边,皱着眉打量她,突然问道:“妖界与南海互不往来数千年,你是如何知道南海与鲛人族的旧事的?”
    龙十七一怔,手里的小花一个没拿稳,就掉了下去,脸色不自然地僵了僵道:“自然是,自然是道听途说的啦。”
    原本她隐了真身入魔界只是为了护自己周全,倒不是很介意旁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在这魔界待了这么多年后终于发现一件事,自己的身份万万不可暴露,如若不然,九夜定会第一时间将她送回南海,且他二人之间断再无可能。
    说到底母亲当年终归是因九夜而死,他又如何能够将恩人之女置于危险的境地。
    “道听途说?你在妖界,如何能听得这些事情?”竹琮满是怀疑地打量着她。
    龙十七此刻头皮发麻,一时想不起来什么好的理由来打发竹琮这个一根筋,她硬装作自然道:“当然是我们妖王尊上了,我在他身边,能听说些什么也不奇怪吧。”
    龙十七心虚地躲开竹琮的视线,生怕他听出什么来。
    不过竹琮到底是竹琮,龙十七如此说分明是嘴硬,他却恍然大悟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龙十七既茫然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因为妖王与南禺那位和渊上神相交匪浅,而和渊上神的姐姐和羽上神又是南海的太子妃,是他告诉妖王这些事情,所以你才听妖王说起的,对不对?”
    龙十七愣了,龙十七彻底愣了,从前她怎么没有发觉竹琮是如此透澈之人呢?
    “是了!就是这样!不然你说我这么一个小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龙十七拍手大笑,伸过手臂揽住竹琮的肩膀拍了拍,随即深深吐出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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