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

    
    望江河北岸。
    一眼望去，荒无人烟。
    到处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枯草长在水坑里，寒风一过，随风摇曳，
    阿黄被我抱在怀里，小声的呜咽，蔫蔫的，没有精神。
    “这便是那妇人口中的沼泽吧。”我转头看向麒秦道长。
    麒秦道长忖度片刻，“我们往里走，应该会有发现。”
    说罢，两人一狗往沼泽内掠去。
    进得沼泽腹地，原本稀薄的雾气开始变得浓密，周围十尺外几乎看不到轮廓。
    忽然，麒秦停下了脚步，表情郑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嗯？”我皱紧眉头，似乎有什么“丝丝”的声音传入耳朵，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汪！”
    阿黄忽然惊叫出声。
    蓦地，无数条蛇从雾气中弹起，朝着我们撕咬过来。
    我与麒秦道长同时抽气。
    “走！”
    麒秦一声大喝，手中拂尘横扫过去，挡住大半毒蛇。
    我以剑开路，破开蛇群包围，先逃出去。麒秦殿后，一把拂尘舞得龙虎生威，跟随在我身后。我们提气纵身，一奔再奔，将那些蛇群甩开脱身。
    可刚停下，还未喘气，耳边又传来“沙沙”的声音。
    那声音密集，好似就在眼前。
    我与麒秦面面相觑。
    忽地，他脸色一变，望向我的身后。
    我知道，定是出了变故。
    刚想回头。
    麒秦直接拽住我的肩膀。
    “跑！”
    他拽着我奋力奔跑，头也不回，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后面是什么？”我大喘气地问道。
    “毒蚁，不计其数的毒蚂蚁。”
    “我们怎么办，要一直这样跑么？”
    “我也不知道，但现在绝对不能被那些家伙追上，数量太多，根本杀不完。”
    “那边！”
    我看到西边不远有一汪湖泊，蚁类怕水，水会令它们迷失方向。
    麒秦顺着我指的方向，也看到了。
    “好！”
    他拽着我往湖泊那里赶。
    阿黄在我怀里瞪着眼珠，不敢探头出来，似乎也被那些毒虫吓了个半死。
    很快，我们就到了湖泊边。
    麒秦面露凝重，他观察湖泊，随手砍下一根树枝，扔向湖泊中央。
    开始那树枝还漂浮在水上，但片刻不到，重的那头缓慢朝下沉去。
    “不行。”麒秦摇头，“此乃沼泽地中最常见的湿地，表面看似湖泊，下面其实都是泥浆，人畜物若掉进去，就会动弹不得，慢慢陷入，最终窒息而死。”
    眼见身后沙沙声愈来愈近了，形势危急，我看向麒秦。
    只见他打量着湖泊边的枯枝，若有所思。
    唰唰唰！
    顷刻间，麒秦砍下一摞枯枝，扯下道袍下摆，将其撕成若干条状，捆成板状，一共四个。他将其中两个扔给我，自己踩在另外两个上，捆紧后，示意我赶快穿上，我照着他的样子绑好木板。
    就听他喊：“抓紧我！”
    便抓住他道袍一角。
    麒秦以内力撑起木板，滑入湖泊，“嗖”的一声，朝前驶去。身后，那黑压压一片的毒蚁在湖边徘徊，前进不得。
    “嘿，你怎么就突然想到此种方法了呢？”我有些惊讶。
    麒秦淡淡一笑，“不过看的书多，太乙观藏书中有讲到，小道学以致用罢了。”他加持一分内力，续道：“如今毒蚁已无法追来，我们好好琢磨琢磨，要怎么才能找到‘蛇王’。”
    这里太大，且时不时被雾气遮蔽，一时间，还真不好找。
    怀中的阿黄忽然昂起了脑袋。
    “啊呜。”它冲我叫了叫。
    “怎么了？”
    我低头问它。
    阿黄又“啊呜”了一声。
    并且在我怀里胡乱动弹，挣来挣去。
    难道有什么险情？
    可我并未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麒秦道长也注意到阿黄，“它是不是饿了？”
    “不会，来望江河前的那个驿站，我已经喂它吃过肉了。”
    “那会不会是之前的瘴毒还有残余？”麒秦再次猜测。
    我一想，倒有可能，刚刚阿黄整个看起来蔫蔫的，想来定是余毒未清了。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麒秦道长提议。
    “好。”我点了点头。
    穿越湖泊，终于上了岸。
    我与麒秦解下枯枝做的木板。
    刚将阿黄放下，阿黄就“汪汪”叫了两声。然后，它咬住我的衣服下摆，想要拉我去什么地方。我不动，它就使劲拽我，呜呜直叫。
    我感觉到不对劲，蹲下身去，“你知道月云在哪？”
    阿黄自然回答不了，只是不松开。我想起当初，也是它带着沈月云找到了，被囚地牢中的我，一时豁然开朗。
    “阿黄应该发现了什么，我们跟去瞧瞧。”
    麒秦点头同意。
    于是，阿黄走在前面，我与道长跟在它后面。
    地形比较复杂，我们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寒冷。那种冷，不是自然形成的冷，而是一种，阴森的冷。
    四周的雾气竟一点点散开，不知何时，我们竟走进了一个山坳中，山道狭隘，山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
    “汪！”
    阿黄忽然停下脚步，冲着前方叫了起来。
    “怎么了阿黄！”
    我上前一步。
    前方不远的藤蔓下，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阿黄正是对着那东西吠叫不止。
    那东西是什么呢？我有些疑惑。
    麒秦走上去，端详了一会，伸手拿了起来。
    一根骨头。
    白灿灿的人头骨。
    那空洞洞的眼睛处，森寒，阴冷。
    麒秦的表情变得凝重。
    我们俩都没有说话。
    他抽出背剑，在山壁内凿出一个小坑，将人头骨轻轻放于坑内，埋上碎石，扫下藤蔓遮住。
    “暑往寒来冬复冬，人将白骨葬荒丘，蝴蝶梦中家万里，望乡台上泪双流。施主，一路好走。”
    他庄严地诵念，眼里似有哀恸。
    “走吧。”
    沿着山道往前，四周一片寂静。
    走着走着，山壁忽然扩大，前方不远是一块平地，平地前头的山壁上凿了一个洞，有两人那么高，寒气似乎是从那个洞口传出来的，甚是古怪。想来，那山洞定有情况。
    阿黄却停了下来。
    它在离山洞十尺远的地方，止步不前。
    忽然，它回头望了我一眼，那眼里似有惧意。
    深深的。
    是什么样的情况令它露出了这样害怕的表情呢？
    我无从得知。
    但我知道，里面定是凶险异常。
    “既已到了这里，没有不进去的道理。”麒秦缓缓说道，“小九兄弟，小道打头阵，你来殿后。”
    说罢，也不管我点没点头，率先入了山洞。
    我冲阿黄吹了声口哨，也一并进去。
    一进山洞，漆黑一片。
    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觉得脚底坑坑洼洼。
    麒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跟紧了我，咱俩最好不要分开，以防意外发生。”
    我“哦”了一声，依稀看到麒秦的轮廓，紧跟其后。
    山洞寂静的可怕，只有洞顶滴水的声音不时传来，滴滴答答。
    忽然，手臂上传来毛绒绒的感觉。
    我陡然一惊。
    心道：不好，有东西！
    身子刚往后一趔，几根丝线从我刚刚站的地方狠狠扫过，砸在右侧洞壁上，霎时，洞壁上碎石碎了一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发生了什么？”
    麒秦从前头返回过来，手中拿着一颗夜明珠，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我蓦地抬头一看，一只巨大的蜘蛛攀在我头顶上方，花色的，正吐着蛛丝，而刚才那毛绒绒的感觉，竟是它的脚。
    那蜘蛛似乎看到麒秦手中的光，嘴一张。
    “噗！”
    蛛丝朝着夜明珠射去。
    麒秦已然发现毒蛛，拂尘一挥，将丝线紧紧缠住，人蛛各半，相持不下。那蜘蛛看一击不中，又是几道丝线过来，麒秦避无可避，竟被毒蛛将双臂以及四肢缠住，整个人被缠成蚕蛹一般。
    嗵！
    夜明珠掉在了地上。
    那毒蛛使劲拉扯麒秦，想要将他拉进自己的嘴里吃掉。
    眼看就要到毒蛛嘴边。
    我一剑下去，砍断蛛丝。
    “嗷！”
    毒蛛惨叫一声。
    丝线断裂，麒秦恢复自由。
    一击而中。
    唰！
    毒蛛怒了，无数丝线朝我射来。
    我一个跟斗踏中洞壁，“蹬蹬蹬”全全躲开，丝线紧追不放。
    另外一头，麒秦取下背剑，拔剑出鞘。
    我边躲边喊，狼狈不堪，“刺它嘴巴！”
    麒秦一跃而起，横踏洞壁，接近毒蛛。那毒蛛似乎察觉到危机，抽丝回防，还未回来，麒秦的剑就刺穿了它的嘴巴。
    “嗷！”
    毒蛛再次惨叫。
    由洞顶掉了下去。
    狠狠摔在地上。
    庞大的躯体剧烈抖动，流下灰白色的粘稠液体，一会不到，就没了动静。
    麒秦收剑入鞘，将拂尘别在腰腹，弯腰捡起刚刚被打落的夜明珠。他看我一眼，问道：“你还好么。”
    我理了理刚才因躲避而凌乱的头发，“无妨。”
    “那就继续走吧。”
    他依旧打头，手中的夜明珠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光芒，照亮前路。
    走了不知多久，当脚底的坑坑洼洼褪去，眼前豁然一亮。
    似乎到了洞心。
    我与麒秦加快脚步。
    可当我们进入洞心，顷刻，大惊失色，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