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个小时之前,中国新疆,古尔班通沙漠腹地,中国最炎热的地区之一。
这几乎是中国最西端的一个沙漠,身居内陆,终年干旱少雨,全年的降水量不足20毫米,如此稀少的水分,不足以支撑大型的动植物的生长。
所以,低矮的灌木和那些丑陋的爬行类的昆虫,是这里的主人。
在中国许多个王朝里,这里一直是流放犯人的理想地,皇帝一声令下,头一天晚上还高高在上的王公大臣们,第二天清晨就会被戴上枷锁,远赴新疆。
从中原的都城,跨越数千公里,奔赴这片未知的土地,许多人由于无法忍受路途中的煎熬而死去,而顺利到达的那一部分人,兴奋的以为自己来到了另外一片新天地。
可是,等待他们的,只有一眼看不到头的漫漫黄沙。
土匪,毒蛇,蝎子,是这里的常客。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可是太阳依旧高挂空中,气温仍旧居高不下,可是等到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气温又会骤降到零度以下,这里是生命的禁区。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一队由五辆悍马车组成的车队,在烈日的炙烤下,浩浩荡荡的开进了这片沙漠。
这支车队由清一色的狐式突击车组成,这是德军进行山地突击的理想工具。
司机驾驶着这台暴力的机器,行驶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上,厚重的轮胎在沙地上划出两条深长的印记,前车驶过,后面的车辆紧跟而上,沿着它的轮胎印前进,在后面掀起遮天的沙尘。
每一辆突击车都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几乎武装到了牙齿,擦得锃亮的突击步枪,明晃晃的短匕,墨色的太阳镜遮住了刺眼的阳光,这是每一个男孩儿梦想中的装扮。
“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沙漠中的寂静,车队最前方的那辆车的顶部,伸出了一支枪口,那是一杆俄制的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枪口正往外冒着青烟。
枪口后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防风镜被他摘了下来,挂在脖子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盾徽。
上面是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
子弹在飞行了不到两秒钟后,准确的击中了远处的目标,几百米外的一只蜥蜴。
一只巨大的蜥蜴。
“见鬼,怎么越往里面走,这种怪东西就越多。”枪口后的男生抱怨道。
“可这也不正说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吗。”司机说。
这是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的法国人,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他猛地调转车头,越野车摆出一个大弯,朝着那只蜥蜴快速地驶去。
“我可不想再乱跑了,我受不了这里的日子了!”
“整整一个月了……”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女孩儿。
“我想念不沉山上的饭菜了,在这里每天都只能吃干巴巴的压缩食品。”
“在公司的时候,抱怨饭菜难吃的是你,出任务的时候想念公司食堂的也是你,女人呐。”车顶的人说。
“喂喂喂,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儿好吗,不吃的好一点怎么和那些怪物们打架啊。”女孩儿扭过身子,一拳捣在了那个人的膝盖上。
“啊。”他惨叫。
“我可不觉得你是个女孩儿,你觉得女孩儿会一拳把我打的喊出来吗?”
“好了,两位,你们可是这次任务的主力,你们两个要是不和睦的话,我们还怎么完成任务呢。”司机说。
“不过我看你们俩的样子还真的挺般配的。“
“谁和他(她)般配!”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突击车停在了那只蜥蜴的尸体旁边,郭建宇从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拎着那把长度接近两米的超大型枪支。
他走到了那只蜥蜴的跟前,抬起一只脚把那只蜥蜴翻了过来。
一个巨大的伤口出现在它的胸口,刚才的一枪直接贯穿了它的心脏,它几乎是在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可是丑陋的四肢还在挣扎着,就像被砍掉了半个脑袋的章鱼那样。
它竟然仍可以活动自己的身体。
郭建宇他们已经跟了它一个上午了,它在沙漠中兜兜转转,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最后朝着沙漠的腹地跑来,郭建宇是在它停下来捕食的时候把它击杀的。
当时它正在追赶一只黄羊。
它从沙丘上猛地跃起,扑向黄羊,就像一只矮化的猛虎,而郭建宇也在它跃起的一瞬间,扣下了扳机。
子弹在空中准确的命中了目标,蜥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凌空掀翻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便失去了呼吸。
没错,是一只蜥蜴在追逐一只黄羊,它几乎才有黄羊一半的大小,可竟然把这种长着尖角和硬蹄的生物当作了自己捕食的对象。
郭建宇皱着眉头,观察着这只蜥蜴。
它大张着嘴,长长的舌头耷拉在一边,四肢几乎快有他的胳膊粗细,身上长满了丑陋的鳞片,嘴里满是尖牙,凭它的咬合力,郭建宇丝毫不怀疑它刚才可以一口撕下那只黄羊的一条腿。
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尸体冰凉,上面带着冰晶。
“好恶心的东西。”
孙舒佳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手帕捂住了鼻子,因为那只蜥蜴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恶臭,一种可以说所有味道中最为难闻的,尸臭。
郭建宇从击中它到赶到这里,中间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可是这只蜥蜴已经开始腐烂,而且是肉眼可见的快速地腐烂,郭建宇盯着蜥蜴的尸体,它的眼眶正在迅速的凹陷,身体中开始流出脓水。
虽然这里的温度有将近50度,可是即使是这样的高温,也不可能让一具尸体在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里如此快速地腐烂。
“难闻死了,一只臭蜥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孙舒佳在一旁抱怨,然后从车上拿出了一把工兵锹,丢给了郭建宇。
“拿着,赶紧铲点沙子把它埋了。”
“怎么体力活都是我的啊。”郭建宇苦着个脸,“我也很累的好吗。”
“看样子我们应该快要找到它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孙舒佳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一个中年男人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绸汗衫,细细的白丝贴着男人的上身,下身是一件黑色的阔腿裤,一头白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午睡醒来的普通人。
“孙老师。”孙舒佳恭敬的说。
孙江笑笑。
“老师,这具尸体还有用吗?”郭建宇停下了手中的铲子。
“埋了吧,没什么大用处,不过它也挺可怜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那个家伙的血液给污染了,这也算我们手中的无辜的生命吧。”
男人挥挥手,示意郭建宇继续。
“老师,你可别这么说,你这样一说我总感觉我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似的。”郭建宇说。
“本来就不道德,人家好好的在这里吃个午饭,谁让你用枪打人家的。”孙舒佳翻了个白眼。
“刚才是谁一直在拍方向盘让卡尔开快点,还让我赶紧打死它的,嘴里还一直不停的说什么‘那只小黄羊好可怜,我们要救救它’之类的话的?”郭建宇反问。
孙舒佳吐了吐舌头,“不理你。”
“luna,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孙江转头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女孩儿说。
女孩儿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走到孙江面前摊开。
她是一个意大利人,有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就像秋天天里的麦穗,睫毛长长的,一双大大的眼睛,晶蓝色的瞳孔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差不多已经是这片沙漠的最深处了,离我们最近的城镇在十公里外。”
“十公里?离人类的居住区这么近吗?我们可是已经在这沙漠中跑了快一个月了,怎么可能。”孙江说。
“那片居住区是上个世纪60年代修建的,是当时这里的石油工人们居住的地方,后来因为自然条件太恶劣,就被遗弃了,现在,那里已经足足有50年没有人烟了。”
“怪不得它会选在这里,既有着人类的痕迹,还没有人类的干扰,这里确实是一个理想的地方。”孙江摸了摸下巴的胡须。
这时,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一层薄薄的乌云从车队的上空飞过,把太阳遮住了十几秒,风突然变大了许多,空气中出现了些许的湿气,每一个人都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阴凉。
只有孙江依旧神色严肃,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像是为他指引方向,却又像是一种挑衅,那个声音告诉他,往前走,再往前走几公里他就可以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孙江看着周围人的表情,他们都陶醉在这凉爽的风中,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看起来他们并没有收到这个讯息,他试着去和这个声音的主人交流。
但是,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回应他,只是一直告诉他,向前走。
那个声音的主人仿佛并不畏惧他们的到来。
乌云消散,短暂的凉爽结束了,又回到了之前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温度迅速回升,人们纷纷抱怨。
“好了,休息够了,该出发了。“孙江举起一只手,然后迈步朝着突击车走去。
“我想我应该找到它了,建宇,你和孙舒佳还有卡尔在前面,我们跟在你们的身后,有个孩子中暑了,很严重,我们的速度可能会慢一些。”
郭建宇点点头,转身跳上了车,一挥手,车队再次移动起来。
行驶了大约半小时之后,郭建宇他们的车再次停了下来。
郭建宇从车上跳了下来,孙舒佳也和卡尔一起下车,走到了郭建宇身边。
他们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东西,仿佛在瞻仰神迹。
孙舒佳扭头看着郭建宇,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震惊,畏惧,还有一丝向往和狂热。
微风从孙舒佳后背吹来,推动着这一侧的沙子不断的向上移动,经过风力的切割,迎风的这一侧光滑平坦,而背风的那一侧却可以陡峭如峭壁。
“你说,我们是不是碰到海市蜃楼了?”郭建宇咽了一口口水。
“还有比海市蜃楼更好的解释吗?我可不认为这个地方会出现这种东西。”孙舒佳说。
“可我真的闻到了水汽的味道,这可是海市蜃楼做不到的,我们要下去看看吗?”卡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不怕有危险?”
“危险?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危险不危险,再说,就算传说是真的,那么那个家伙也一定在呼呼大睡,不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
孙舒佳拍了拍挂在腿侧的枪带,里面是两把亮闪闪的手枪。
“我原来一直以为曹老师给我们灌输的那些东西都只是他的猜测,是为了吓唬我们而好让我们乖乖的去训练,虽然我们已经和这些妖怪战斗了不止百次千次,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真的亲眼看到这种东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下去看看吗?”卡尔再次询问。
“既然都已经发现了,怎么又不下去的道理,只不过……”郭建宇看着眼前的景象,严肃的对孙舒佳说。
“只不过你要保护好我。”
“喂喂喂,你没有搞错吧,你一个大男生和我一个女孩儿说保护你?”孙舒佳丢给他一个白眼。
“没办法,我不擅长战斗嘛。”郭建宇摊摊手,下一秒神色又严肃起来。
“不过还是要做好准备,毕竟还没有人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奇迹。”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沙丘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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