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束的正下方,刘少辰的面前,是一樽巨大的金色十字架,十字架上缠绕着一根根漆黑的铁链,血迹斑斑,在十字架的顶部,点缀着几朵小花,那是刚刚盛开的雏菊,淡黄色的花瓣,看起来就像是地中海的微风那般美好。
而在刘少辰的两侧,是一排排的长椅,看起来,那是提供给忏悔或是朝圣的信徒休息的地方。
在那一排排的长椅前面,是一座用完整的花岗岩雕刻出来的石台,十字架就被立固定在石台上,连同石台,足有将近五米的高度,重量超过十吨。
光芒射下,十字架笼罩在圣光般的金黄当中,显得无比神圣,只是,充满血腥。
这里不仅是一个神圣的场所,更是一个审判室,带罪的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接受来自石台下,疯狂的信徒们的辱骂,以及长达千年的羞辱和惩罚。
刘少辰看着那樽十字架,神色中露出了一丝迷茫与疑惑。
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鲜血淋漓的人,他遍体鳞伤,被钉在那架巨大神圣的十字架上。
两颗钢钉刺穿了他的左右手,把他整个人吊了起来,一柄明亮如皎洁月光的长剑穿过了他的胸膛,死死的把他钉在了背后的十字架上。
鲜血如注,正从他身上的伤口不断的流出来,顺着脚下的石台,落满一地,好像是血红色的通天长河。
刘少辰慢慢走近。
这是一个十分强壮的人,身上肌肉虬结,他赤裸着上身,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口,就像是一条条丑陋的爬虫那样缠绕在他的身上。
这是战士的证明,是他曾经征战沙场最好的见证,但是,现在的他,却被定义成了一个罪人。
他被判在这里接受长达一千年的风吹雨淋,烈日暴晒,直至太阳烤干他身上最后一滴血液,秃鹫蚕食掉他身上的最后一块腐肉。
就好像盗火的普罗米修斯。
但是,他的生命似乎是永恒的,即使被利剑刺穿心脏,鲜血流尽,可他依旧顽强的活在这里。
四周空无一人,整座建筑当中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束光打在他的身上,宛如战神临凡。
刘少辰并不觉得他是一个罪人,反而像是一个英雄。
那束光也不是为了让背叛者们看清楚他的脸庞,而是只属于英雄的无上荣光。
仿佛是听到了刘少辰的脚步,那个人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
他的两只眼睛也已经被挖走,只剩下两个血洞,他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你来了?”他的声音颤抖,虚弱中带着一丝兴奋。
难以想象,这个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并且说出这么轻松的一句话,这是何等的豪气千云。
但是刘少辰却愣住了。
他是在对我说吗?这只是幻觉吧?自己的面前明明只有一个沾满鲜血的十字架啊。
可是他又觉得,回答这个男人,至少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你……”他的嘴刚刚张开,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是的,我来了。”一个声音出现在刘少辰的身后。
高塔的大门被人暴力的从外面打开,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个男人,驾着一匹烈马从远处的大道上飞奔而来,枣红色的骏马好似一道锋利的闪电,他驾马冲上了台阶,闯入了这间本宁静无比的教堂当中,停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勒紧缰绳,马蹄腾空。
他风尘仆仆,雕塑般的脸上挂着冷峻的表情。
看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眼中充满了疲惫,胡子拉碴,疏于打理。
他穿着一件巨大的披风,披风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胯下的那匹马暴烈无比,前蹄暴躁的刨着地面,吼声如雷。
“哈,我和那群老不死的打赌,只要我在这里坚持过一千年,我就可以回去把他们杀个精光,看来,这个赌注,我马上就要赢了。”男人扯着他嘶哑的嗓子对马上的剑客说。
“可是你已经没有复仇的力量了,你已经失去了你的身体。”剑客声音平静。
“那种东西,再重生一个就好了,倒是你,我的对手,你现在又是在用什么身份和我对话呢?”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我的王?还是那个令人厌恶的猎妖师?”
“我只是我,不属于任何组织或个人,如果硬要说,你就当我是一个流浪的剑客吧,或者……”男人迟疑了一下,“或者是你们这些家伙在这个世界的监管者。”
“真是讽刺啊,我们争了那么久的东西,就被你像丢垃圾一样的抛弃了。”男人长叹一口气。
“努力的活下去吧,我会在千年之后等着你,我希望和你认真的打一场,当然,你要有命离开这里。”
“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剑客的一句话仿佛点燃了这个男人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开始疯狂的挣扎,身上的铁链被他弄得哗啦作响,身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而他却丝毫不在乎,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先是那群可恶的家伙,然后就是你,我会把你们全部杀光,一个不剩,你们都是垃圾,都是自诩为圣人的渣滓!”
“活下来吧,那样你才能肆无忌惮的向这个世界倾泻你的怒火,我等着你重临世界的那一天。”剑客看着他。
他从马背上抓起一个酒囊,咬掉了上面的封口,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凛冽的酒液顺着喉咙向下,像是一团火焰进入身体,他也有点兴奋了。
这是棋逢对手的狂喜,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才配称得上是他的对手。
灌下一口酒之后,他远远的将酒囊丢给了那个男人,酒囊上系着的红绳画出一条优美的曲线。
他似乎是嗅到了空中弥漫的酒香,抬起头,深吸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酒囊飞到了他的脸前,他再次开始挣扎。
那枚钉在他左手上的钉子被他生生地拔了出来,他的左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鲜血如注,那枚钉子也飞向了一旁,可他却丝毫不在乎。
他伸出沾满鲜血的左手接住了那个酒囊,仰头灌下了全部的烈酒,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将酒囊丢在了地上。
“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垃圾还挺懂我的嘛。”男人大笑。
现在的他,左手已经被解放了出来,但是他却不再挣扎,左手无力的垂在身。
“一千年,很快的。”
他笑了,一串狂傲的笑声,仿佛不屑与天地为伍。
剑客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驾着马,转身离开了这里。
“记着,一千年,转瞬即逝,你们全部都会死!”
“少辰!少辰!”小楼急切的声音在刘少辰的耳边响起。
刘少辰猛地回过神,他发现小楼正站在自己面前不停的晃动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身体,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那樽十字架的下面。
他抬头看着眼前染血的十字架,右手一直按在秋水上面,仿佛随时会像狮子般暴起。
他心里一惊,这正是刚才那个剑客所策马站立的位置,而他抬头仰望的那个地方,就是那个男人被禁锢的地方。
就在他面前的地上,掉着一只已经腐烂的差不多的羊皮酒袋,酒袋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即使经过了上千年,刘少辰依旧隐约可以问道那凛冽的酒香。
就好像这大西北凛冽的风一样,刺得人喉咙直疼。
“少辰?”小楼再一次试探性的叫了叫刘少辰。
“嗯?”刘少辰晃了晃脑袋,回过神看着小楼。
“你怎么了刚才?整个人忽然像着魔了似的,什么都不顾的就往前走,我喊你你也不听。”
“可能是眼花了,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刘少辰回忆着刚才的画面。
“奇怪的东西?”小楼不解。
“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可能是幻觉吧。”
刘少辰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小楼,并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他觉得这件事就和林鹰扬的存在一样,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让他不自觉地将这些东西保密。
“你真的没事吧?”小楼还是没办法安心,再一次询问道。
“没事,真的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刘少辰松开了握在秋水上的右手。
“真的?”
“真的。”刘少辰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继续向里面走吗?”
小楼指了指前面,那座石台的后面,有一扇沉重的石门,门已经打开,后面是一条黑乎乎的通道,什么都看不清,但那似乎是他们继续前进的唯一道路。
“要不要先向陈老板汇报一下?”刘少辰指了指自己的耳机,然后打开了他的无线电。
一阵嘈杂的电流音过后,并没有陈山南的声音传来,只有一些杂音,十分的刺耳。
“看来这里信号不是太好。”刘少辰耸耸肩,关闭了它。
“那我们……”
“只能继续向前喽,怎么,你怕了?”刘少辰笑嘻嘻的说到。
“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全,如果发生什么事,我没有办法百分百保证你的安全。”小楼认真的说到,可是那张精致的脸蛋实在是没有办法让刘少辰严肃起来。
“担心什么啊,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咱俩就扭头跑呗,我的跑步成绩可不错。”刘少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少辰,如果一会儿出现什么危险的话,我希望你不要管我,我会尽我可能让你安全离开,即使我……”
小楼看着刘少辰,神色严肃。
可是刚说到一半,她的嘴就被刘少辰捂住了,说了一半的话也生生地咽下了肚。
“我不希望你总是这样,不论发生什么样的危险,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难道你想让我扔下你一个人跑路?那我还是人吗?就像一个月之前那样?”
“可是……”小楼依旧坚持。
“没有什么可是,我是大荒组的组长吗?”
“是下一任……”
“我就问你是吗!”
“是!”小楼语气坚定。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在不沉山上唯一的依靠了吗?”
刘少辰看着小楼,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就乖乖的跟着你的依靠,如果有什么东西冲过来,有我呢!”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秋水,森白的剑刃释放出一阵凛冽的光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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