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驳驳的秋千架上,才十五岁的纪歌安稳的坐着,身后的慕若身长玉立,一身青衫,墨发玉冠,缓慢的为她推着秋千。
清风拂过,卷起她藕荷色的衣裙,伴着风和秋千的节奏微微起伏着,她回过头,一双水墨似的眼眸含满依恋。
“公主殿下今日及笄,不知道想要些什么,臣一定为您办到。”慕若停下秋千,唇角带着温和儒雅的笑容,沉稳的目光与纪歌对视,仿佛直抵达纪歌的心中。
“我什么都不要,”她小心翼翼的开口,看着慕若俊雅的面容,似乎已经鼓足了全部的勇气道:“慕若,我喜欢你——我已经及笄了,我已经长大了,是不是有一天,你会娶我呢。”
说完,她的脸蓦的变红,含羞的低下头,不去看慕若一眼。
慕若一愣,却好像早已经知道了一样勾起薄冷的唇角,因为她的话语而自心中溢出的温柔,轻轻低头,在小纪歌的额间落下浅浅一吻。
他已经分辨不清对纪歌的感情是真是假,阖住双眸,掩盖眼底的复杂感情。
“臣,也很喜欢公主殿下。”
过往万千时光,如白驹过隙,那些他曾经随意可以舍弃的感情,一旦失去了,才显得弥足珍贵。
原来他的公主殿下,并不是他的禁脔,而是他无法代替的救赎。
……
慕若收好工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样,面色如常的唤醒被迷晕的纪歌。
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头疼得厉害。
一睁眼就是慕若放大了的俊脸,他因为要扮演夏钦,脸色是有些病态的苍白,瞳孔是黑色的,却又隐隐约约折射出一丝茶金色的光芒,仿佛一个神秘莫测的黑洞,能够吸引一切注意力。
她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被点燃,无法抑制的情感,刹那打破所有的理智。
她甚至一动不动的呆滞在原地,眼看着慕若一寸寸的靠近自己。
纪歌的大脑飞速旋转着,身体却不听使唤的,甚至想要凑近那人的身体去迎合他。
不对,一个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能钟情至此,她心中刚升起一丝怀疑,一道金色的人影便忽然冲进来,一拳打向慕若的肚子。
“嗯?”
慕若哼了一声,身体后退了半步,躲开那锐利杀气的一拳。
纪歌从刚刚到状态中解脱出来,整个人都为之一松,长长的呼吸了一大口气,身体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浑身大汗淋漓。
程西爵矗立在原地,见到一击被慕若挡下来,迅速的出掌击向他的身体,墨金色的眼眸中浮动着万千道绮丽色泽,却将气氛凝结住,目光无比阴沉的盯着慕若。
慕若一把将纪歌拉到自己身后,表情淡漠。
程西爵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杀意,如利剑刺向慕若:“夏御医,朕在承乾殿等了你许久,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的血,来的有些慢。”
慕若无所谓似的睨视着程西爵,视线掠过纪歌绯红的唇瓣,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若是程西爵再晚一步进来,他或许能尝到她的味道。
“陛下已经知道了吧,您的秦贵妃来到澜庭阁大闹了一场,将今日份臣抽的血打翻了,所以臣只能再放一次。”
纪歌解释道,她的情绪不复刚刚的激动和战栗,只是一想到刚才秦碧彤那个女人,便有些不善的盯着程西爵,太阳穴还微微跳动着余痛。
她的身体在刚刚仿佛不是自己的,这种感觉让她在心中骤然升起一抹无法言说的烦躁,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朕错了,朕会让人看管好秦碧彤,不会有第二次。”程西爵就是听到陈彦上报说,秦贵妃来到了澜庭阁才匆匆赶来,谁知道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越来越觉得面前名叫夏钦的人熟悉,却又说不出哪里熟悉,程西爵已经让人调查八年前是否有漏网之鱼。只是慕若别说现在覆盖着夏钦的面具,就算是摘下面具,也与从前差距太大。
曾经的太子程穆澜肆意果决,却也重情重义,被其他皇子当做兄长敬重,如今的慕若温文尔雅,优雅入画,早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
纪歌咬住下唇,手指一根一根的从漠然的掌中挣脱,缓缓脱离慕若的束缚,一步一步走向程西爵身边。
一步一步,从他是世界,走到另一个人心里去。
慕若拧着眉,却没有说什么。
“程西爵,帮帮忙——”她用仅仅可以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请求,整个人的气息都有一些低迷。
“什么忙?”程西爵低声道,殷红的唇角荡起一个蛊惑人心的弧度,他明明应该很生气,差一点他的小孩就要被别人亲到了,怎么她一这样软糯的对自己说话,他的心就控制不住的狂跳。
“我不想再看到他,取血可以换别人,让他走吧。”
纪歌小声回答,眼中露出一丝疲惫,却正好被程西爵捕捉到,内心一颤。
即使自己回忆起从前原主和慕若的一切,却仍旧无法克制内心莫名的情感,如果今日的事情再发生几次,如果程西爵没有忽然出现,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去控制的被慕若吻下。
与其如此,不如不见。
“好,不见就不见,交给朕就好。”
程西爵的声音醇厚霸道,让她无比的心安,笑容中夹杂着宠溺和关心,明耀如划过暗夜的一枚粲然流星,以最夺目的光彩照亮内心的阴霾。
他眯起眼眸,站到纪歌面前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随即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面对着他人,他永远是那个冷漠的帝王。
“夏御医,换血似乎只剩下最后一次了,朕愿意封你为太医院的首席院判,或者上次你黄金千两,多谢你救治宁儿。”程西爵面无表情的说道,眼底隐藏着淡淡的杀意,“只是纪哲爱卿并不想认识你,你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
慕若并未节外生枝,只是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纪歌,眼中是势在必得的温柔坚定。
“在下知道了,在下现在要去为晟宁太子诊治,先行告辞。”
见慕若离开澜庭阁,纪歌终于支撑不住,踉跄地跌坐到养的座椅上,有些狼狈的将头埋到双臂里。
许久,她抬起头,露出泪流满面的一张脸。
微微低垂着头,半边的侧脸被灯光染得柔和,逆光沟里的长睫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不由自主的颤抖战栗着。
程西爵只觉得内心悸动的厉害,如狂风骤雨,肆虐过他幽深如寒潭的心,这颗心早已经千锤百炼,百毒不侵,却总是能被她浅浅的侧脸掀起阵阵涟漪。
他弯下腰,手掌揽上她柔韧的腰际,头轻轻地抵住她的额头,温热的触感从眉心一点一点融入骨髓,深切而隽永,再无其他动作,低沉蛊惑的语气在耳畔响起:
“歌儿,不要怕,朕一直在你的身边。”
他并不太会安慰人,若是之前,就是杀了程西爵,他都想象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这么温温和和的对一个女人这样说话。
“夏钦,便是慕若是不是?”
程西爵犹豫的问,这小孩告诉他她曾经喜欢过慕若,刚才又如此失控,那便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他拥着她,眼底深处隐藏着纪歌没有发觉的杀意,浓重的占有欲仿佛要凝固,墨色的瞳孔镀上一层冰霜。
“嗯……”纪歌闷闷的哼了一声,有点孩子气的抱着程西爵紧了紧,成功取悦到某个皇帝。
“那你现在,心里只能有朕一个人。”
程西爵认真的对纪歌说,手臂收缩着,像是贪恋她身上的温暖,带着温热气息的唇在她的颈间一点一点轻啄,然后移动到她柔软的唇上,微凉的触感细密的扫过她的唇瓣,勾勒描画。
“自然,只有陛下一人。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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