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歌感受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然后用力睁大眼睛,漆黑似墨玉的眼瞳中空洞一片,只有死寂般的荒凉和冷到骨子的漠然,却如同嗜血的妖精。
她喘了喘气,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到程西爵的耳边,无比清晰。
“程西爵,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从来没有。
一瞬间,程西爵的眼睛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有一个小骗子,小花瓶,已经偷走了朕的心,而这一颗心其实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
“臣现在,最最喜欢陛下了。”
“歌儿,此生卿不负我,我不负卿。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朕用江山万里做聘,等你为朕披上嫁衣的那一天。”
“好。”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吗。
程西爵心中燃烧起无边无尽的火焰,他猛地松开手,将纪歌甩了出去。
“纪歌,”他跨上骏马,眼眸似浩瀚云海,天穹苍尘。“你再也,再也,不要让朕再看到你。朕只会觉得恶心。”
纪歌跌落到地上,青丝遮住眼帘,看不清里面的神情,许久,她慢慢的爬起来,嘴角滴落一串鲜血,漠然的望着程西爵月白色的衣袍渐渐远去,消失在视线中。
从未见过他穿过淡蓝,原来程西爵也可以是飘逸潇洒的,只是这些,与她再也没有关系了。
慕若不知何时站到她旁边,深沉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眼中有些心疼。
天空慢慢的暗了下来,太阳的余晖如同磨碎的金子般,洒在她单薄的身上,一片粉红色的晚霞将乌发染上艳色,他能清晰的看到她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微敛着,在脸上投下一个安静柔和的小小阴影。
微风拂过,吹散她的头发,三千青丝肆意飞扬,身后撑起一片火焰似的霞光,仿佛她是踏着那满地粉霞而来,独奏着欺霜傲雪的梵音。
风渐渐转大,带着丝丝寒意,慕若拿出意见雪白的裘衣,为她轻轻披上。
纪歌回过神来,似乎想起千秋节那天,程西爵也是如此为她披上一件披风,还是从程落凰那里抢来的,又低头帮她系好,笑的像个孩子。
他说,他只为她一人断袖。
“这就是摄政王想要的结果,对吗?慕若,我做的好不好?”
她低声说道,声音是脱力的疲惫和沙哑,目视着程西爵走的方向,眼中只有彻骨的寒意。
“公主殿下,您是这个世界的珍宝。”慕若笑了笑,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从袖中拿出绣帕,将她嘴角的血迹拂去。
“你一直以来的依仗,原来是我体内的蛊。”纪歌虚弱的说道,却因为慕若的蛊对他生不起任何恨意,甚至还对他带着淡淡的眷恋。
“臣只是帮公主殿下看清楚了程西爵的本质,是他,不知道你有多珍贵。”慕若从身侧抱住她,将头埋到少女的颈窝处,贪婪而温柔的呼吸着她的气息。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忘了程西爵,你还有我。”
纪歌的身子一瞬间软了下来,瘫软在他的怀里。
她挣开他的怀抱,慢慢的蹲下身,捂住自己的嘴唇小声的哭出来。晶莹的泪滴一点点从她手掌指缝中漏出来,打湿了雪白的狐裘。
纪歌无法控制的去迷恋慕若,听从他的话,甚至下意识的去恨那个逼死程穆澜的程西爵,想要让程西爵也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
她难过的不是程西爵的话,而是,她的心怎么也找不到曾经对他的感情,仿佛硬生生的从胸口剜去了一切情愫,而被迫植入了别的情感。
那些隐忍微弱的哭声逐渐变大,但是她慢慢的忘记了自己为何而哭。
她似乎还记得那日一身龙袍的程西爵,原来金色从来不是温暖的颜色,而是令人窒息的绝望的爱。
慕若静静的守在他她的身旁,直到那些让人心碎的哭泣声渐渐消散,才慢慢开口。
“公主殿下,嫁给我。”
纪歌抬起头,露出没有一处焦距的水眸,仿佛失去了魂魄。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慕若的脸,眼神澄澈如同初生的婴儿,无法抑制的情感控制住她的感官,但是这一次,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冷淡无情。
“慕若,我早就不是你爱的公主殿下,我不是她,我只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占据了她死去的身体罢了。”
她轻松的说出这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没有一点犹豫,整个人都舒了一口气,眉心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
“本王早就猜到了。”慕若眼中晃过一丝钝痛,他与公主殿下相识八年,只用一眼,便已经看出了他的不同,之前在洛国,他还可以骗自己觉得她只是在闹脾气,或者是因为自杀性情大变。
可是如今纪歌回到殷国,相伴了两个月的时间,他终于确认,纪歌,早已经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笑语嫣然的公主殿下。
是他自己,亲手将她逼死了。
可是他不敢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之后,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也被扯断。
“我想娶的你,是全部的你,”慕若顿了顿,目光灼灼,眼眸似点墨,“现在的你。”
夕阳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坠落,天际边燃起火焰似的色彩,将湛蓝的天幕融化成一块巨大的宝石。
“我答应你,慕若,我们成亲吧,越快越好。”
她的眸中荒芜而干净,刹那间,天清地阔,银月初上,洒在纪歌皎若明月的面容上,淼淡如烟,眼底是看不清的深沉。
------题外话------
讲真,太子现在很方,她之所以对陛下这样说,一方面是的确很烦哦陛下竟然敢加封秦碧彤,一方面是钟情蛊让她喜欢慕若,代入到喜欢慕若的公主身上,她只能控制不住自己的,为了慕若的仇而对陛下这样说。
但是本章的关键在于,太子是傻子吗?答案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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