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肚

    
    第四十五节
    “给哥哥道歉。”
    陈笙蹲在地上，命令肉肉。
    肉肉缩着小小的肩膀, 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块积木。
    陈笙伸手要去拿, 他就两只手攥紧, 不肯撒手。
    陈笙也很生气，他不喜欢肉肉变得这么霸道。他小时候也是兄弟两个一起长大的。静阳小时候软软的，不知道多乖巧。他们兄弟二人从小感情也很好。长辈可以有偏爱, 但是陈笙不希望孩子恃宠而骄。这种教育方式他不认可。
    肉肉不肯道歉，也不肯归还积木。
    陈笙就牵着多多的手回到厨房, 给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里，“我们不理弟弟了，让他自己玩吧。”
    陈笙做好饭端上桌, 他先给多多盛了一小碗饭，浇上菜。
    肉肉还在客厅玩积木, 偌大的客厅愈发衬托得他的背影单薄。但陈笙就是不管他, 这次非要把他的坏习惯给改掉。
    陈笙给多多喂饭，喂一口就问一句，“好吃吗？”
    多多也配合他, 大口大口吃饭，不停地冲着陈笙竖大拇指，“爸爸, 好吃。”
    陈笙故意不理肉肉, 等多多吃完饭之后, 他给自己盛好饭, 自顾自地吃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 肉肉好几次转过身来偷看他们。
    陈笙假装看不见，去厨房冲了两瓶奶，却只拿出来一瓶给多多喝。
    肉肉看到哥哥吃饱饭，还有奶喝，慢吞吞地走过来。他把积木扔在多多面前，恶声恶气道，“还给你！”然后就伸手去夺多多手里的奶瓶。
    多多也没想到他会来这招，奶瓶直接就被他给抢走了。
    只见肉肉抱着奶瓶，当着爸爸和哥哥的面，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陈笙都无语了，儿子这么霸道，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趁着多多没闹之前，陈笙赶快把另一瓶奶拿出来，哄道，“多多不理他，爸爸再给你一个。”
    多多接过奶瓶，却一直没有拿起来喝，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肉肉手里那瓶本属于他的奶。
    小孩子可能不懂大人的世界，但是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却是最敏感的。
    陈笙看到多多的模样，心都要疼死了。
    他对两个儿子的关爱实在太少了，在儿子们出生的两年半的时间里，他陪伴的总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半年。他为了自己的事业错失了孩子们的成长。即使事业上取得了成功，在国际影坛上也打出了名声。
    陈笙在此时才感到后悔。事业晚几年，等两个宝宝上学后再去奋斗也不迟。可是没机会重来了。
    他走上前夺下肉肉手中的奶瓶，压抑着怒气说道，“不准喝。先给哥哥道歉！”
    肉肉饿坏了，没喝几口被夺走了奶瓶，一下子大哭起来，“我要爷爷奶奶！要爹地！爸爸坏！”
    陈笙也恼了，他知道他妈对顾潮一直心存不满。这几年相处下来，表面上心结解开了，但从对两个孩子的态度来看，陈妈妈还是更疼肉肉一点儿，因为肉肉长得像陈笙，而多多长得更像顾潮。
    至于顾潮，他总是下意识地想把多多培养得像他自己一样，总是不由自主地教导多多要让着肉肉。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顾潮也忘记了两个孩子一样大，根本不该强行教育谁去让着谁。这样对多多太不公平了。
    玩具被弄坏了，被抢走了，多多不闹。
    奶瓶被抢走了，多多还不闹。
    难道就因为多多不哭不闹，就得这么受欺负吗？
    陈笙要被肉肉给气死了。
    他小时候比静阳年长两岁，加上静阳从小身体不好，他是主动让着静阳的，因为他是做哥哥的。可即便如此，他的心底至今存着爸妈更爱静阳，不在乎他的想法。在他成年后，即使是意外怀孕生子，他都没有去麻烦爸妈，而是让爸妈陪在静阳的身边。
    然而多多和肉肉不同。
    陈笙把奶瓶放回餐桌上，放到肉肉够不着的地方。
    肉肉又要去夺多多手里那瓶，陈笙直接把他的手打开了。
    陈笙控制着力度，没有使多大的力气，但还是把小孩打哭了。
    肉肉先是大声哭，然后是躺在地上来回打滚，跟个无赖似的。这一招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反正陈笙从小没这么干过。
    陈笙就让他哭，哄都不哄。
    听着肉肉哭得凄惨，像没了爹的孩子一样，小嘴巴不停地叫着要爷爷奶奶和爹地。
    陈笙也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不听话，爷爷奶奶和爹地都不会回来了。”
    “爹地，晚上，回来。”肉肉停下打滚，带着哭腔说道。
    陈笙在气头上呢，直接给顾潮打电话，“你今天晚上不用回来了。”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顾潮自然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劲儿，关心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我教育孩子呢。从今天开始，你们谁都不用回来。俩孩子不会饿着的。”
    顾潮更加担心了，“是孩子惹你生气了？”
    陈笙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是。反正你不用管，今晚不准回来。”
    陈笙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潮忐忑不安地点开了家里的摄像头。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孩子，家里也装了摄像头。陈笙和顾潮的手机里都连接了，平时他们在外面也会点开看。
    顾潮在录像中找到了陈笙生气的原因。平时肉肉是霸道了点儿，但没有像今天这样过。最多也就是抢一块积木这种。可能是因为陈笙今天把积木给了多多，所以肉肉不服气，引发了后面这一堆事情。
    顾潮盯着摄像头，看着小儿子哭得梨花带雨，无比凄楚。
    这都一点多了，小儿子还没吃上饭。
    可是陈笙教育孩子，他哪敢插手。况且肉肉确实有错在先。
    顾潮也没了工作的心思，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后续发展。他是心疼小儿子的，毕竟孩子那么小，饭总得让他吃吧。
    两个儿子可都是陈笙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陈笙能不心疼吗。可是心疼归心疼，教育不能松懈。
    不然以后肉肉得上房揭瓦！
    惯出了横行霸道的毛病，以后到了外面也不招人待见。
    陈笙抱着这种想法，坚决要纠正掉肉肉的坏习惯。
    节目组的人员听着肉肉的嗓子都哭哑了，纷纷觉得陈笙有点儿太严格了，毕竟是个孩子嘛，大家纷纷这样想。
    可是陈笙很坚持，要知道“他只是个孩子”这种纵容方式，害了多少孩子。
    陈笙觉得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肉肉好，所以他给多多喂过奶之后，就哄着多多睡午觉了。
    多多超级乖，爸爸把他放在沙发上，盖上小毯子，他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陈笙继续过来跟肉肉较劲。
    肉肉就四仰八叉，生无可恋地躺在地板上，唱着一首什么爷爷奶奶最好的儿歌。
    陈笙走到他跟前，对他说道，“哥哥睡觉呢。你别吵了。吵醒哥哥的话，小心我揍你。”
    肉肉眨巴着泪光闪闪的大眼睛，觉得自己彻底失宠了。
    可是他是个识时务的孩子，在这种时刻，他是能屈能伸的。
    陈笙问他，“饿不饿？”
    他委屈地绞起小手，“饿。要吃饭饭。”
    “等哥哥睡醒，给哥哥道歉。爸爸就给你饭吃，还给你奶喝。”
    犹豫了一会儿，肉肉无比委屈地点了点头，“嗯。”
    “那你自己站起来。”陈笙也不去抱他，反而对他下命令。
    肉肉本来都伸出小手，让陈笙抱他了。听到陈笙的话，他在地上又耍赖了片刻，最终还是自己爬了起来。
    陈笙从电饭煲中盛了热腾腾的米饭，浇上西红柿炒鸡蛋，搅拌过后，喂给肉肉吃。
    肉肉委屈得不行，边吃还边掉眼泪。
    陈笙故意揶揄他，“爸爸做的饭菜太好吃，感动哭了？”
    肉肉也不吭声，大口大口地嚼着饭菜。
    陈笙冷哼一声。
    喂了一小碗米饭，原来冲好的奶粉已经凉透了。陈笙又重新冲了一瓶奶给肉肉。小家伙喝完奶，心满意足了。
    陈笙等他困了，把他抱到卧室的床上睡觉。然后又回到客厅把多多也抱回卧室。
    两个小家伙并排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
    陈笙拧了一条毛巾，过来给肉肉擦脸。肉肉今天可没少哭鼻子，哭得满脸泪痕。要是说陈笙不心疼小儿子，那是假的。
    陈笙给肉肉擦干净小脸，然后回到客厅里，拿起那块三角形的积木，自己坐在地上给多多还原积木小汽车。
    多多是个聪明的小孩，他每次都能把积木堆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其他的益智玩具也一样，多多总能给大人带来惊喜。
    陈笙把小汽车复原后，专门让助理给他联系了幼儿心理辅导的老师。他再次回想起多多今天的模样，他怕多多这么小就会有心理障碍，所以想跟老师沟通一下。
    在电话里，陈笙把多多的具体情况描述给老师，然后把家里大人偏爱小儿子的情况也说了。
    老师也有些疑惑，“从来不哭闹吗？”
    这个问题陈笙竟回答不出来。因为中途他因为拍戏离开了好长时间。
    “据我所知，我们家大宝从来不哭不闹。很安静。”
    “那宝宝跟大人之间的沟通有问题吗？”
    “跟我没有问题。他会主动说爱我，会说谢谢。”
    “是这样的。听您的描述，宝宝应该没有什么心理障碍。您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到我的工作室来一趟，我可以给宝宝做一个心理测试。”
    陈笙想了想，觉得还是去做一下测试放心。他也想咨询一下老师，该怎么教育霸道的小儿子。
    现在因为国家鼓励生育二胎，很多独生子女突然多了弟弟妹妹，有些就接受不了，所以儿童心理辅导现在也是比较热门的。这不能说是病，只是进行一种心理上的辅导。
    陈笙坐在沙发上思考，到底是录节目时去找老师，还是等私底下去。
    他毕竟是这样的公众人物的身份，他要是带着孩子们去做心理辅导，担心后续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会对宝宝不好。所以陈笙犹豫了很长时间，决定等三天的节目录制结束后，再带着孩子们去。
    下午三点多，多多和肉肉陆续醒了过来。
    陈笙抱起多多，让肉肉自己在地上走。他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到客厅。
    陈笙把多多放在积木前，指着小汽车道，“爸爸重新给你拼好了。所以多多原谅弟弟好不好？”
    多多的眼睛里绽放出绚丽的光芒来，他盯着脚边的小汽车看了好一会儿，扬起小脸说道，“谢谢爸爸。我原谅弟弟了。”
    “弟弟呢？”陈笙佯装生气的模样，教育肉肉，“是不是该主动给哥哥道歉？”
    肉肉又开始绞手指，在陈笙的威胁之下，他不情不愿地给多多道了歉。
    兄弟二人“和好如初”。
    陈笙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他带着两个小家伙到外面散步。他们有一辆遥控汽车，是爷爷顾成江送给多多的。陈笙遥控着他们的遥控汽车来到外面。
    等来到外面的街道上，陈笙让他们两个坐到车上。
    矛盾又来了。
    肉肉坚持要坐在驾驶位上。而这辆车是顾成江送给多多的，按理说是多多的小汽车。
    多多本来都在驾驶位上坐好了，听到肉肉的话，他的目光闪动了几下，慢慢地挪到了旁边的位子上。
    于是，肉肉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坐在了驾驶位上，握着方向盘，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本来这种遥控汽车，坐在哪个位子上都是一样的。可是肉肉的行为再一次刺了陈笙的眼睛。
    陈笙走到遥控汽车旁，告诉多多，“多多，如果你喜欢，你可以告诉弟弟。你不用处处让着弟弟，你也可以对弟弟说不。”
    多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陈笙遥控着小汽车，带着两个儿子兜风。这片别墅区人比较少，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陈笙带着他们来到道路的尽头，该返程的时候，陈笙告诉肉肉，“肉肉，你现在跟哥哥交换位置。”
    肉肉撅起小嘴巴，有些不情愿，“我不要。”
    “你要学会跟哥哥分享，不能这么霸道。这个小汽车是你大爷爷送给哥哥的。如果哥哥像你一样，根本就不会让你一起玩。”
    “可是我想坐在这里！”肉肉冲着陈笙叫道。
    陈笙以前也不觉得肉肉脾气这么大。可能是因为他陪伴的时间太短，忽视了这个问题。
    现在肉肉动不动就发脾气，让陈笙感到头疼。
    他只能去问多多，“多多，你想跟弟弟换位置吗？”
    多多看了眼方向盘，嘴巴抿了又抿，然后摇摇头。
    肉肉则是高兴地咧嘴笑起来。
    “爸爸再问你一次，你想自己开小汽车吗？”陈笙蹲在多多面前，左腿的膝盖碰到了地面。他在地上蹲了很久，试着去跟多多沟通，想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多多开始时低着头，等陈笙又问了他一次，他陷入了思考当中。
    “多多，你想吗？”
    多多终于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爸爸，我也想。”事实上，这辆车只有肉肉不玩的时候，多多才能坐在驾驶位上。可是每次当他坐上去，肉肉就会跑过来跟他抢。
    家里就他们两个孩子，肉肉又养成了霸道的性格，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肉肉都要去跟多多抢。
    这是第一次，多多向大人表达他想要什么东西。
    陈笙把肉肉从小汽车上抱下来，不管他愿不愿意。然后让多多坐在驾驶位上，让他握紧方向盘。
    肉肉看到哥哥霸占了他的位置，又开始新一波的哭闹。小家伙无法理解为什么爸爸要这么对待他，处处向着哥哥。爸爸对他一点儿也不好，他哭得很伤心。
    不过一个小汽车而已，陈笙当然有能力让每个孩子都拥有一台。可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比如说是家里的积木玩具，多多和肉肉一人一套，可是肉肉还是会去跟多多抢。他在家里抢哥哥的玩具，家里人会宠着他，让着他。可等他养成了这种坏习惯，以后到外面也抢别人的玩具，别人会让着他吗？
    这种问题光是想想就令人担心。
    陈笙一手抱起哭泣的肉肉，一手拿着遥控器操控汽车往家里走。
    多多听到弟弟的哭声，似乎也是心事重重，走到半路，他指着方向盘对陈笙道，“给弟弟。”
    陈笙摇摇头，“没关系。弟弟不用。”
    “想给弟弟。”多多又道，“弟弟哭。”
    肉肉哭累了，就趴在陈笙的肩膀上睡着了。
    等回到家里，陈笙把肉肉放在沙发上。然后把多多抱起来，试着跟多多进行一些沟通。
    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陈笙没有多疼谁，少疼谁。
    陈笙问多多，“弟弟弄坏你的积木，生气吗？”
    多多不吭声。这孩子性格确实有点儿闷，不爱说话，语言天赋没有肉肉好。肉肉虽然脾气大，但是嘴也甜，很会讨爷爷奶奶的欢心。
    “多多不说话也可以。爸爸问你话，是的话你就点头，不是的话你就摇头。好不好。”
    多多点点头。
    陈笙道，“多多也喜欢坐在方向盘的位置，对吗？”
    多多再度点头。
    “多多是哥哥，所以愿意让着弟弟，对吗？”
    多多毫不犹豫地点头。
    陈笙道，“多多很棒，是个好哥哥。多多，爸爸很爱你，也爱弟弟。你们两个都是爸爸的宝贝。所以我们多多不管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爸爸，爸爸会尽一切努力实现宝贝的愿望。”
    多多用两只小胳膊圈住陈笙的脖子，将头靠在陈笙的肩膀上，很乖巧的样子。每次陈笙在家，他都喜欢赖在陈笙身边，要陈笙陪他玩，要陈笙抱着他睡觉。虽然只是两岁多的小孩子，但是已经从潜意识里觉得爸爸才会给他公平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