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养老本丸没有前途

    
    010
    【樱庭苍】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也有人叫他“东江苍”, 但少年对这个名字不置可否。
    随后的日子波澜无兴, 他们被东江家安排着走后门进入了高等学府, 认识了新的朋友, 有了自己的关系网。
    樱庭苍始终围绕他的哥哥，几乎不离寸步, 他的守护是有理由的, 因为东江生的身体糟糕的很。在那个十年当中他替樱庭苍承担了大部分可以承担的实验, 仅仅只有少部分他无法代替的才会落在樱庭苍身上。
    他的损耗远比樱庭苍严重, 时不时就会突然晕倒。
    然而在三日月看来，照顾着东江生的樱庭苍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两个人的寿命都已经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没有多少时日了。
    尤其是东江生, 和不知道被什么支撑的樱庭苍比起来, 东江生的状况已经越发的虚弱。
    在从研究所出来后，仿佛是为了补上从未拥有过的时光, 又像是要在死前看完一切, 维持着学业的同时二人前往了日本各地旅游, 爬山赏樱远游拜访神社……
    到了某个地方的时候，放映机又莫名卡顿闪现了一下，但是比起之前的大团乱码，这次只是微微卡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那是两人暑假旅行时，去到的地方, 据说是温泉旅馆, 有疗养作用, 然而就是在那个地方，当樱庭苍穿着浴衣出去恰好碰到夕阳落在山顶，雾气笼罩的山顶之中似乎有一座鸟居的影子，好像有神社在那个地方。
    随后大山鸣动，有着汹涌水流声环绕在周围，场景随着这水流声而模糊起来，直到东江生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拍了下肩膀，问道：
    “你怎么了？”
    樱庭苍不语，只是看着已经落下山顶的夕阳许久，仿佛是被夕阳迷惑了一般，东江生焦急得不行，不停摇晃着他许久，他才像是醒了过来，笑着回道：
    “我没事了。”
    随后东江生急忙拉着樱庭苍回到旅馆，据说在山鸣发生的时候，要进行水笼的仪式才行，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但是补上说不定还来得及。
    但三日月听到了，樱庭苍被拉进去之前，又看了眼夕阳，然后喃喃自语的说道：
    “现在还不行……”
    三日月望着场景中的夕阳，因为是记忆的重现，他在那夕阳中，感觉到了一股深重的魔性之力，吸引着人前往山中，沉入水中。
    但在这之后，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生，经历过这个事情后，两人再也没有出去旅行过了，一方面是因为这次不祥的异常，一方面是因为东江生的身体也不行了。
    渐渐地，他甚至只能躺在床上，连苏醒的时刻也变得极少了。
    和之前保护反应截然不同，樱庭苍似乎并不怎么为生的昏迷着急，他只是每天都陪坐或是睡在东江生身边，握着他的手，听着他的心跳声。
    安稳的等待着什么。
    三日月有时候能听到他难耐的说着：
    “快了，就快了，你再睡一会儿，等醒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他在等什么。
    直到有一天，睡在东江生身旁的樱庭苍突然醒过来，笑着说道：
    “终于等到了！”
    随后，一股透明的力量环绕在两人身边，能量场将周围的景物也扭曲，这样的场景其实有一个形象的名词描述——“阳炎”。
    无色的阳炎环绕着两人，但渐渐的只有浓厚的无色阳炎环绕着东江生，最后有什么被引导着从东江生体内飞出，升上了天空。
    如果这个时候在室外，三日月就会看到了，那是一振透明如水晶般，纤细而脆弱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正高悬于天空之上。
    而东江生也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我……？”
    他困惑的看向樱庭苍。
    然而，樱庭苍只是微笑着对他说道：
    “你不会再一睡不醒了。”
    那笑容，好像对一切了如指掌。
    三日月看着那个笑容，明明理论上来说是，濒死的哥哥身上产生了奇迹，兄弟俩相拥而泣的感人场景，但是看着那个笑容。
    好像是早有预感、早有伏手的笑容。
    止不住的异常感奔涌而出，三日月回想起之前所见，以六年前的那一次放映混乱为分界点，应该是同一个人没错，但是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还在三日月深思的时候，另一边却爆发了争吵。这场争吵说起来很幼稚，显然察觉到樱庭苍异常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东江生不知何时也发现了，或许更早，又或许他一直就知道。
    距离东江生的苏醒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正常的参加活动，樱庭苍才仿佛是因为什么慌张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东江生已经不需要他的陪伴和保护了。
    ‘但仅仅是这样也不至于让他慌张啊……’
    三日月想到。
    ‘你的人生可是波澜壮阔的啊。’
    随后三日月才发现的原因，说来可笑，随着东江生的苏醒，很多事情开始渐渐由他自己做决定了而非是樱庭苍，每当东江生自己做出了决定，樱庭苍面上微笑着赞同，但是心里却未必如面上赞同。
    有些像是护崽的母亲，护成了习惯，习惯了自己为孩子做主，就忘记了自己所保护的人也有着自己的希望。
    但也不完全像，那甚至还有点儿像是掌控欲强悍的□□者，看似宽容和煦，但是却不容忤逆一般强烈的掌控欲。
    争吵的爆发来源于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结束却是以东江生的一句话：
    “我觉得我们需要远离对方冷静一下。”
    “你要我，远离你？”
    很难形容当时樱庭苍的表情，极力压制着什么的表情看似平静，却反而从细微处显得有些可怕，但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话，显示出他的思绪绝没有那么冷静。
    不过是一瞬，他神色回复成古井无波的淡定样子，但行动却全然不是。
    “我明白了。”
    这么说着的樱庭苍，穿上衣服走出了家门，他什么都没有拿。
    走出门的时候是一个夕阳。
    望着夕阳，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或许，可以了么？”
    他被送到了一个路口，似乎要向那里走去，但落下一步后，却又转过身，在市区闲逛了起来。
    最后三更半夜的时候，他躺在公园长椅上，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但是流浪汉又不准确，毕竟他的外型看起来可比流浪汉整洁多了。
    望着天，喃喃自语的说道：
    “我还是不想沉入那片夕阳，但是可以的话，我想有一个小屋，不大，木制的，缠绕着花藤生机勃勃的样子，然后躺在摇椅上，盖着毯子，安静的睡过去，沉入水中什么的……我可受不了孤独啊。”
    身后草丛嗡动，一声虚弱的哀嚎传出来，樱庭苍起身向后看去，一只小动物哀叫着走出了草丛。
    “小型犬……？”
    “不对，是狐狸。”
    樱庭苍抱起了那只小狐狸，狐狸身上有着奇怪的花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腿还断了一根，似乎是被熊孩子打断的。
    “……真可怜，无家可归么？”
    “我送你去救助站吧，小狐狸。”
    ‘——那才不是什么狐狸。’
    三日月死死盯着审神者怀里的狐狸，那才不是什么狐狸，那是他所在的那个非法本丸的黑狐。
    狐之助被送到了救助站，樱庭苍将就着在救助站外的椅子上睡了一晚，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一个人的走了。
    清早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樱庭苍一个人漫步在晨雾弥漫的街道上。
    或许，也不是完全的一个人，还有三日月，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白雾渐大，连身边的景物也开始看不清。
    樱庭苍忽然站定，说道：
    “出来吧。”
    白雾深处，一只狐狸跳出来在他面前，那是之前救助的狐狸。
    “狐之报恩。”
    狐之助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说道：
    “是的，您好像无家可归的样子，您愿意成为审神者么？”
    樱庭苍看着眼前的奇怪狐狸，他发来的邀约莫名其妙，谁也看得出，其中很可能有什么问题，但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樱庭苍却忽然笑了出来，然后回答道：
    “好啊。”
    ——
    放映机的放映到了这里，四周渐渐暗了下去，剩下嘎吱嘎吱的声音，放映机身影在一片黑暗中显露出来，有着微光在它身上，放映孔那里还持续放射着亮光。
    三日月走过去，按下了暂停键。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哪个键，只是凭着直觉按的。
    放映孔的光消失了，聚集在放映机身上的光也消失了，放映机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四周重归于寂静之中。
    但却觉得放松了下来，他并不是故意要看到这些记忆，背负着他人的记忆，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那从不是说你看过就好了。
    三日月还沉浸在寂静之中的时候。
    头顶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抬头看去，头上的一处不知道被什么暴力撞击出了裂痕，白光投射而入，随后又是两下撞击，裂痕扩大更多的白光透入进来。
    最后一下，砰的一声，蛋壳一样的黑暗被打破，刺目的白光只有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在这片白光之中，有一个人型降临到了他的面前，在这纯白之中那个人仿佛和纯白融为了一体，能够看清的只有一双灼眼的金目……
    他握住三日月的手，轻声说道：
    “你在这里啊。”
    瞬间水声作响，倒灌而入，大水冲击着灌入形成了一个漩涡将人拖住，但三日月却被另一个人拉着向上。
    直到突破水面，他又重新站在了水面之上。
    此时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了。
    清澈透明的水面倒映着头上的星空，而头顶上方，月满星河烂漫，风吹起波光粼粼指向远方，远方群山自水面上升起，瀑布自山顶飞驰而下形成一道白练，虹桥架于山海之间，有鱼自瀑布之顶飞跃跨过虹桥，化而为苍龙，呼啸着翱翔过三日月的身边，随后跃入海中水浪飞溅，三日月看得见，龙在海下，在水下，在的他的脚下游动着，直到它终于找到舒适的地方，盘起了身躯，睡着了，藤蔓自它身上生长而出，最后化作了一片葱茏的树林立于水面之上。
    此后再无一点变化，也寻不到那个人影。
    唯有山海，自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