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绝思君切

破庙相逢

    
    虞瑾慌了,忙上前摇晃着她,急着道:“姐姐,姐姐!醒醒!”
    可那女子,再也没有睁开眼……
    虞瑾沉了身,颓丧地垂下了头,她伸出手,一下一下,小心地替女子松了绑,又轻轻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浓妆。一张秀丽的白净面孔出现在眼前,脸上带着母性的光辉,和那么一点点作为母亲的满足,遗憾。
    虞瑾跪在了女子面前,心口堵塞得难受。她沉默着,小心翼翼抱起女子单薄的身子,走向了门外。
    “云主,这、这!”门外的看护惊滞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出来的二人。
    虞瑾瞄了一眼门口两个看护的腰牌,淡淡道:“云九七,云一十二,把这位姐姐好生葬了,再通知十到二十。”
    等她一开口,门口的两位就已经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忙行礼:“是!云主,只是不知十到二十要随您去哪?”
    “去城西郊庙堂。”
    “是!”
    ……
    “王爷!王爷!那群人又集结在一起了!”一名小厮慌慌张张地冲进了聂钰舛的书房,忙道。
    聂钰舛看着他,急忙走出书桌,上前问道:“这回在哪?”
    “城西郊庙堂。”
    “好,终于出现了,都快年底了,还是有人要出来闹事,也不给过个安稳的年!”聂钰舛激动道走来走去,随后转身冲小厮道:“快!派人通知官府,再带五人与本王同去。捉拿杀害各路英雄的贼人!”
    “是!小的速去速回!”
    刚入冬时突发惨案,死者死状奇惨,但案件一直迟迟未破,抓不到元凶。后在破案之时,又突然有三人惨死,专管此种类似的部门也一直受到上头的压力,但是对案件无从着手,就是找不到元凶。实在无奈之下,他们请求上头。
    于是收到奏折的皇帝便将这个案子派给聂钰舛主管,此时聂钰舛已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他的能力,是受到众多朝廷大臣的赞赏。
    经他不走寻常路的调查,发现死者全是各路英雄豪杰,要知道,这些江湖中人,一般官府是动不得也管不得的,他们的存在,虽说会引起斗争,但是江湖中有一规矩:凡是国难当前,任何内乱,必须停止,一致对外。
    可又有谁会想着来杀他们?
    他实在不解,但是聂钰舛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现在,收到消息,那路人又开始集结,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城西郊庙堂。
    不久前,虞瑾已经带着云十到云二十赶到庙堂。一到庙堂门口,她便下达命令,让这十人各自掩藏自己,由她只身一人前去营救孩子。
    进入到庙堂内,她开始四下寻找着莲花烛台。
    银铁长枪置于身后,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有些颤地厉害。虽然这次并不是她第一奉别人的意思去做事情,但是,这次是最危险的。没错,从一开始进入到庙堂里,就有种令人窒息的气息迎面而来。
    是压抑。
    很深的压抑。
    令她很不安……
    莲花烛台在大佛脚下,虞瑾在发现后,快速按那姐姐说的话去做。
    下一刻,她耳边忽然隐约出现了婴孩的哭喊声。于是虞瑾便寻觅着声音的来源,转头看去,眼前恰好处于大佛身侧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她的眼前,婴孩的哭喊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她轻皱起柳叶细眉,眼神深邃严肃,此时听来,那孩子的哭喊声剧烈,想必是已有好长时间了。
    吵得耳根难受,迫使虞瑾快步走向了那黝黑的洞中。
    当她迈进洞中一步时,“唰——”一声,两边洞壁上立即擦起了火花。
    眼前突然一亮,虞瑾被闪得刺眼,慌乱抬手去挡光线。过了一会儿,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杀气出现,便放下心来,加快脚步走到深处。
    恍然间,视线变得开阔起来。原来……通道深处,是一片开阔洞穴。正中央有一个原形的石台,上面正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
    孩子的哭声,便是从布包里传来的。虞瑾沉了眼眸,上前一看。
    孩子哭得小脸已经涨到通红,上接不接下气的,被包在一块有些沾灰的布里,小手拼命在空中上下摆动着。哭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虞瑾定睛的那一眼,心中的某处,忽然开始变得柔软。
    悸动。
    促使她放下手中的银铁长枪,不顾一切的走上前去,抱起了孩子。
    在她温暖的怀里,这个婴孩居然神奇的停止了哭泣,或许是感觉到了——抱着他的怀抱,有着无尽的安全感。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珠闪着光盯着虞瑾不放,但也只是一下,他又开始抽泣起来。
    虞瑾并没有为人母的经验,只是看着怀抱中孩子就快哭泣的嘴角一张一合着,开始推断起他必定是饿了。
    看起来得快些回去,替他找个奶娘来喂奶!
    只是几息之间,看来她的心思全已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虞瑾心里很是替这个孩子着急,饿坏了可不好。她换单手抱着孩子,又将他的小脑袋贴在了自己的怀里,替他整理好了包裹的襁褓。正转身欲要拿起了长枪,一移一动时,一张纸飘然从包裹着孩子的襁褓里掉落出来。
    不顾去拿长枪,虞瑾倒是先行一步弯腰捡起那张纸条。
    在周围墙壁的火光照耀下,她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出自与一位女子之手,娟秀清丽,却潦草仓促。看来是匆忙之间写下的。
    “吾儿宛涯,母此去豁命救你。
    若恩人见此字迹,请护儿安全,吾必当有重谢。
    孟秋他国,是儿故乡。
    此前去,认祖归宗。小心……”
    到了“小心”后面,还有一个鬼画符般的字,因实在是太过于潦草,虞瑾怎么看都看不出究竟是何字。
    不过,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怎么看都是矛盾着的!
    先说要救孩子,拿命去救孩子?后来又说有重谢,人死有何重谢?
    她虞瑾倒不是看上了那重谢,这样长一段时间以来,她可是在当了云主之后,很多次的垄断的别的小势力的财源。还是日积月累有一点积蓄,况且这重谢,按她的骨气,也入不了眼。
    孟秋……他国。
    孟秋国她是知道的,早年至今一直与尉国交好,宛,可是孟秋皇室的一大姓。
    宛涯,是否是孟秋皇室之人……唉!实在是想到头疼。虞瑾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只想着带宛涯先走。
    接着,她便小心将字条收好。
    又把怀里的孩子抱着举起来,在火光下细细地端详,这时宛涯正睁着一双圆润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啃着小手,暂时也没有了哭闹。“宛涯,宛涯!原来你叫宛涯。可后面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虞瑾难得露出了孩子气,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叹了口气间心里又问出了无数个问题,其实,她这也是在问她自己,想了许久接着自言自语道,“算了,这里不便多说,我先带你离开。”
    她抱着宛涯软软的身子,真的是不敢使劲又不敢太松垮,怎样都觉得手足无措,实在是不合适。虞瑾讪笑一声,还是用布仔仔细细地将他包了起来,小脑袋贴藏在自己怀里。随后拿起银铁长枪,向外面大步走去。
    而她怀里的孩子,单纯的眼眸中不知正在想着什么,一只小手却调皮地悄然抓住了虞瑾的衣裳。
    ……
    聂钰舛已经和手下的以及官府的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城西郊庙堂。
    一进庙,确实给他的感觉是非常地压抑,于是他小心地抑制住了自己的呼吸,压低了心跳声。聂钰舛挺立着身躯,伫立在原地,冷眼看着面前破败的小庙堂。不多时,他抬起手,缓缓地朝下面人做了一个手势,接到命令的手下便四散开来,呈包围状过去。
    聂钰舛独自一人单手负背立于庙门口,身边是弯着腰矮他一截官府曲大人。后者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这年轻的曲大人也是相貌盎然,身姿挺拔,明眸皓齿,实属一好看的男子,而年龄又比聂钰舛年长不少。
    仔细一听,才知道他在说胡扯话。
    “王爷,你看啊。我们这么多人来了,这贼人是否都怕了我们的大仗势……你说,他们跑了怎么办啊?要是抓不到他们,我们又怎么去复命啊!皇上治罪下来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聂钰舛听了这话,头大喊道:“曲大仁。”
    “在!下官在!”曲大人立马站立,作了一个标准的站姿。
    “收起你那副嘴脸,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别在本王面前胡扯!”聂钰舛的耳根子早就起了老茧,在接管案子的这些日子来,他与这位曲大仁大人多次合作,早已摸透了他的性子,屁话虽多,但是办起案来实在利索。
    “啊,是!下官找线索去了。”
    曲大仁立马收了一副小人嘴脸,恢复了他平常的严肃之态,不过他又对聂钰舛说道:“王爷,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曲大仁啊,我有自己的名字的,叫曲佐。”
    “本王爱叫什么叫什么。”聂钰舛挑眉淡淡看了他一眼,十分傲娇的一个回答。
    曲佐瞥了回去,不再管身边这位小王爷,只身一人拔剑进了那庙堂内。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聂钰舛又开始头大。
    ——真是,认真起来又把本王扔到了一边,下次他可要好好管制一下。
    也先不管那么多了,他拔剑也缓步走了进去。
    然后便是这辈子,之后不管多久,聂钰舛都觉得最喜悦也是最心痛的第一次重逢。
    就在他跨进庙门的那一步,落进眼底的是那道变得更加玲珑风骨的身影。
    虞瑾一出洞,便被数把光影深寒的大刀拦住,甚至有几把直接架在了她娇嫩的颈脖上。
    看到虞瑾的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占据了聂钰舛的内心,他实在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碰见了她。分别了那么久,他终于见到了她。聂钰舛动了动薄唇,欲要开口,却只见虞瑾的目光,风轻云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接着便深情地投向了自己怀里。
    心里的喜悦又被巨大的失落给替代,填满。致使聂钰舛没有注意到,虞瑾的怀里,还有一个布包。
    瑾,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为何见到我,却没有任何惊澜波动!?
    一时之间,他有些难以接受。
    曲佐察觉到了身边这位小王爷的不对劲,他开始注意上了虞瑾,清秀明丽,风姿卓尔引人瞩目,可最吸引人的,却是轻描淡写不露一丝情绪。动摇,没有。
    害怕,没有。
    恐慌,没有。
    什么都没有,一双会说话的风眸中安静地像一潭死水。他没见过,更别说认识,还有她怀里那个可疑的布包。
    正要上前去下令捉住她回去审问的时候,谁料,身边的这道身影快了他一步。
    耳边顿时响起。“你们快把武器给本王放下,退到一边!”
    该死!这小王爷怎么这种时候开始犯浑!难不成是美色诱人,迷了心智。曲佐一看那些手下,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手脚更是无处安放。
    他又要开口,聂钰舛便又抢先他一步道:“没听到吗?本王叫你们放下!”
    曲佐感觉肺都要气炸了,这不是在和他作对吗?左思右想,他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忙想对聂钰舛道:“王……”
    怎料他眼睁睁地看着聂钰舛慌乱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那名女子。完全失了他一直示人的那一副君子谦虚的样子,抱着那女子嚷嚷道:“瑾,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是吗?跟我回去吧,回去吧,等过了冬……便是你及笄,到时候,我、我送你一样东西,怎样?”
    聂钰舛已经语无伦次,他抱着满心期待看着虞瑾。
    可此时虞瑾心中却是十分不快,自己明白无故被一名陌生男子所抱着,无论怎样面子上都说不过去,况且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只是她的不爽并未表现在脸上,而是轻轻一挣,挣脱了聂钰舛的手臂。暗自搂紧了怀里的宛涯,看看四周布防,忽然觉得可以逃脱。于是她一吹口哨,躲藏在暗处的云十到云二十一并出现,场面一下子乱了。
    高度紧张的人全部受到了一阵惊吓,又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与这突然出现的十人刀剑相戎。
    互相拼杀之间,聂钰舛被撞得倒退几步,回过神来要再去拉虞瑾时,曲佐出现在他身边一把拽住了他,让他无法再上前半步。“曲大仁!你放开本王!放开本王!滚——阿瑾,虞瑾——你给我回来!”虽说身材已快接近成人,可这一刻,聂钰舛被拉着,像一个孩子一样大闹起来,他拼命想挣脱曲佐的束缚。
    可越是挣扎,曲佐便越要将他拽住。
    虞瑾,他聂钰舛这辈子放不下的心尖人,却从头到尾一正眼都没有看过他,借此趁乱离开。
    从头到尾,曲佐也没对聂钰舛提及半句“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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