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

8.第 8 章

    
    第八章
    秦素回了办公室,就在网上查了那个全国公民身份证号码查询服务中心,发现真有这个地方,当他在上面的查询窗口将记住的刑文飞的身份证号码输上去的时候,他完全是在一种没有深思的状态,例如想想这样查别人不太对,甚至以前居然看一眼刑文飞的身份证就记住了他的身份证号码,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对。
    点击查询后,里面出现了身份证号码的解释,显示出那个身份证号码是正确的,但是原始赋码地址却和刑文飞以前对他讲的出生地不一致,他愣了愣,迟疑着将网页关掉了。
    他的状态不太对,而且是太不对,也许不该和刑文飞有什么联系了。
    秦素关掉网页,镇定了好几分钟,才有心力开始准备研一和博一的期末考试题库。
    虽然医院这边的研究部门在早些年里就争取到得了招研究生的资格,秦素到这边入职的第二年就开始招生了,但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挂靠学院,所以,并没有办法给学生安排上课等等。
    于是各个这种研究部门都只能各自去想办法,有和学院关系好的,就把学生筛到那些学院去,让他们和这些学院的学生一起上课,要是和学院实在谈不拢的,也有和实验中心合作,直接开课的,只要按照学校的要求办学就行,反正是研究生了,硕士和博士,硕士只要上一年课,博士只有半年,其他时间就只用在实验室做研究项目,所以针对他们的教学,比本科简单很多。
    秦素他们的研究室,实在懒得折腾,找秦素去出卖色相,总算把学生们搭进了基法学院里,让他们和基法学院的研究生一起上课。
    老师们忙于研究课题,大家都不想去上课,因为已经到如今这个年代了,课时费也才六十,少得可怜,准备课件要很久不说,之后要按时上课,就会耽误很多事,许多出差、会议等等,都要因为课程做调整,甚至或者无法参加。不过大家都有教学任务,必须去给学生上课,上不好被学生投诉,还要被通报批评。
    秦素作为医院这边的人,其实没有教学任务,但既然将学生们送到基法学院了,别人给他安排了课时,他不好意思拒绝,以免惹恼了基法学院的老师,一个不满,把他的学生给退回来了,他要怎么办?
    基法学院的研究生期末考试,老师会出一个题库,然后每年从题库里随机抽题做成试卷,所以学生们运气好,可能会遇到以前师兄师姐们做过的题,这下心里有底了,也可能运气特别差,全是新题,那真是要了老命。
    这不是秦素第一次给这个题库出题了,但出题这件事,依然让他为难。
    第一年不懂规矩,出的题太难了,学生们怨声载道。第二年出的太简单了,又被说出得没水平,他自己也觉得心塞。出题太旧了,可能其他老师已经出过了,出得太新,可能学生们又完全不会回答。出的题一句话就能答完,那太没意思了,要是需要论述特别长才能答完,学生们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写答案……
    秦素之前在脑子里琢磨了很久这次的出题,这时候坐下来开干,做得稍稍快点了。主要出了几道论述题,和几道实验设计题,字还没打完,办公室门被敲响了,高岷风过来说:“秦老师,病人来了。我们是在会议室里给他抽血吗?曾师姐去做准备去了。”
    对于这些项目,秦素都会参与,不会只让学生去做,毕竟这也是有风险的工作,他自己在旁边守着,会安心一些。
    这是第一次在实验室给病人抽血,以前都是于燕老师那边给抽血,或者直接门诊那边给抽血。他们实验室只拿样本就行了。
    秦素说:“那就在会议室吧。注意做好防护,一管要用肝素或者柠檬酸钠的抗凝剂管子,别拿错管子了。一管不要抗凝剂。不然到时候结果会有问题。这个病人这么难被追踪到,不要把他的样做坏了。”
    这些高岷风很清楚,说:“嗯,放心吧,秦老师。”
    秦素跟着过去,问:“病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毕竟才过了不到半小时。
    高岷风说:“说是他比较赶时间。”
    秦素:“哦。这样也好,他的血液要马上做实验,不能过夜,他来太晚,我们采血太晚,今晚就不能睡觉了。”
    高岷风说:“今晚通宵倒不算什么事,只是,秦老师,我觉得这个课题,真是太浪费钱了,应该是远远超过当初的项目经费了吧。这些病人很难做到集中,每次又只能用新鲜血液做,不能把样本集中在一起集中做,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样或者两三个样做一次,这样浪费好多试剂,仪器这样也耗损很重,真是投入太大了。”
    秦素没想到他会谈这个,高岷风是本校本科之后保的直博学生,所以他研二之后直接就上博一了,他现在虽然博二,但其实只有二十五岁,秦素知道他应该是最受师弟妹们喜欢的师兄,不过他到现在都还没交女朋友。
    秦素失笑,说:“这也没办法。应该就是这个实验的纳入病人太受限了,所以才一直没别的地方做,这个超出的经费倒没什么问题,你们不用担心实验室没钱会垮了。”
    高岷风心想你也知道我们在担心钱的事哦,那干嘛不能节约一点。居然给那个病人五百块,他很显然是在撒谎,什么两百块打车都不够,他又不是非要坐劳斯莱斯的专车不可,两百块怎么不够了?
    高岷风会有这些怨气,完全是他觉得有些病人总觉得他们的研究经费是大风吹来的,要多少有多少,其实根本不是,每次申报项目的时候,钱都卡得那么死,经费已经没要多少了,但往往还能在项目下来时,卡一些经费,认为大家都还能更勒紧预算地把项目做下来。而除了他们自己觉得苦之外,很少有病人会体谅他们的工作。参加这个项目的病人,虽然大部分病人都是很好沟通的,但总有一些病人,特别让人无语。
    秦素说:“没关系。既然他这样,估计是的确很着急花钱吧。”
    高岷风叹了口气,知道和秦老师抱怨这个没结果。
    秦素随着高岷风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看到戴着医用口罩的苗晓瑞已经带了病人白天乐从走廊一边转过来了。
    走廊里全天都亮着明亮的LED大灯,亮白的灯光照着洁白的墙壁,走廊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亮堂堂的,但他们看到跟着苗晓瑞来的那个病人时,却总觉得那个灯光也照不亮他。
    病人穿着一件深灰色套头卫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戴着一顶蓝色棒球帽,既然他已经确诊是结核和艾滋病毒双重感染了,而且CD4细胞已经降到200以下,他出门时,最好是要戴口罩,但他没戴口罩,帽檐下,是他瘦削的脸,面色有些发黄,黑眼圈很重,看起来精神不济,给人戾气较重的感觉,从他的样子判断,这个病人不到三十岁,还是很年轻的。
    秦素在心下叹了口气,很为这个年轻人可惜。虽然这个病人之前发的身份证号是错的,但根据那个错误的身份证号里的生日看,他和刑文飞是同岁,也和曾媛是同岁,都只有二十七岁,二十七岁,是一个人很好的时光。秦素又想到自己的二十七岁,当时他刚来这里入职,脑子里想法十分单纯,就是事情一件件做,所以每天都闷在实验室里,踏实做事。事情都是做出来的。
    这个病人也是二十七岁的话,身体健康却已经被摧毁了。
    人有不忍之心,总会因别人的悲惨状况觉得难受。虽然病人这份悲剧极大可能是对方自己造成的,病人因他自己的因,有了现在的果。
    由此种种,秦素这种心思敏感的人,并不喜欢直接接触病人,因为实在受不住这份感同身受的难受。
    而且,他们这个项目面对的病人,更是比其他一般病人更加痛苦。
    虽然苗晓瑞性格太过活泼了,即使她能力很强,但也容易给病人造成她不稳重所以不可信的感官,但这时候,她却做得不错。
    见到秦素,她就笑着上前来,对着秦素介绍病人道:“秦老师,我把这位白小哥带上来了。是在哪里为他抽血呢?”
    秦素说:“就在会议室吧,你和曾媛去准备一下。”
    苗晓瑞应下后,又对白天乐介绍了秦素:“白帅哥,这位是我们的导师,姓秦。”
    白天乐看了秦素一眼,没什么精神,像是勉强压抑住了打呵欠,然后对着秦素点了一下头,说:“说好的钱,要给的吧。”声音带着嘶哑。
    秦素柔和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会的。”
    秦素心底已经有一点不太好的感觉,高岷风平素最是乖巧了,这时候却对着病人皱了眉,他皱眉的样子还被白天乐看在了眼里。
    秦素和高岷风都怀疑这个白天乐有吸/毒/史。现如今,97%以上的HIV感染者都是通过性传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通过共用针头吸/毒传播,输血传播几乎没有了,虽然吸/毒传播已经很少了,但面前这个病人要是是这样感染的HIV的话,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这一类病人更喜欢隐瞒自己的真实资料。
    秦素看白天乐非常有戒心,为了让他放松一点,就对他伸了手,说:“谢谢你能赶过来,麻烦你了。”
    白天乐看到他伸过来要握的手,愣了一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要和他握手,只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眼。秦素的手很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因为瘦,手背上青筋的痕迹特别明显,但很显然,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他的心底咯噔了一下,有一种很神奇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一种是这个人真的看得起自己吗,居然会想和自己握手,而且他没有戴手套,还有声音在说,这个人看起来很文质彬彬啊,但网上说这些老师都不怎么样,这个人只是表面上装道貌岸然而已,心里其实可害怕我了,肯定是的,他只是在学生面前装样子……他的学生,这个男学生,他就看不起我……
    白天乐没和秦素握手,硬邦邦地说:“我只是因为你们这里要给钱,才来的。”
    秦素略微尴尬,说道:“请到里面坐吧。”
    高岷风在秦素后面叹了口气,虽然他性格很好,但在接触了不少项目上的病人之后,他真是有点烦了,这种烦甚至是无法控制的,就是一要接触他们,就会有抵触情绪,但要是不接触,他就完全没有,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脑子里甚至不会有任何攻击倾向的情绪。他想,那些疾控里一直专职做这些病人工作的工作人员要怎么办,是不是需要精神科的医生定期去给他们做一些疏导呢,听公卫的同学说疾控的辞职率高,好像也有一些这种原因。
    高岷风精神有点恍惚,见秦素领着病人进了会议室,他才慢慢跟了进去。
    秦素看出了高岷风精神不集中,也许是之前吃了鸭肉,肉吃多了,副交感神经兴奋,让胃肠道蠕动加强,用能量去消化食物,就会容易犯困。
    于是秦素对高岷风说:“你去给白先生倒杯水吧。”让他少在病人跟前出现。
    高岷风去倒水去了。
    秦素请白天乐在椅子上坐了,曾媛和苗晓瑞拿了口罩、无菌垫单、无菌乳胶手套、一次性止血带、消毒液、消毒棉签、锐器盒、一次性无菌抽血针、配套的不同抗凝剂的管子等等进了会议室。
    苗晓瑞是临床出身,以前在医院实习了一年时间,做这一套自然在行,曾媛以前在市疾控工作过两年,当时就是做结核和艾滋病两种重度传染病,接触的病人和做过的工作也不少,所以也非常熟练,反而是让秦素来做这一套,他可能还没学生搞得清楚,毕竟他一直以来做基础研究,就不怎么接触病人。
    曾媛和苗晓瑞在一边戴好了手套,又展开无菌垫单在桌子上,然后摆好要用到的东西。
    曾媛在抽血管子上用marker笔做标记的时候,苗晓瑞就赶紧拿了医用口罩去给秦素和高岷风用,动作很活泼:“来来,一人一个。”
    白天乐把她的行为看在眼里,心里就非常不爽快。
    不过苗晓瑞又拿了一个薄款的N95口罩来给他:“白帅哥,来,也给你一个。你毕竟有病,还是要注意戴口罩的,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嘛。”
    白天乐接了她递过来的口罩,但没用,放在了一边。
    秦素看出他的抵触,就对曾媛说,“你去把窗户开大一点也就是了。”
    这个会议室在楼的转角,两面都是窗户,只要一开,里面风很大,即使这是个结核病人,对方又拒绝戴口罩,也没什么问题。
    苗晓瑞应了,开了窗后就去叫白天乐到准备好的位置上:“白帅哥,要不你坐过来吧,我给你抽血,放心,我的技术特别好,从扎针到抽完,你都不会产生感觉的。”
    说起来,苗晓瑞这种做法,很容易让人放松,和人拉近距离,不过白天乐还是很警惕的样子,他越发疑神疑鬼地看着众人,然后转向坐在他对面的秦素,说:“先给我钱,我再抽。”
    高岷风接触过不少这个项目里的病人了,在他总结的经验,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你越惯着他,他还反而越横越认为自己有理,他把用一次性杯子倒好的水一下子放到白天乐面前,把白天乐吓了一跳。
    秦素赶紧对高岷风说:“小高,你去把本子拿来他签字,先让他领钱吧。”
    这是项目经费,之后要去报账,自然需要让领取人留下信息和签字,财务才能做账。
    高岷风去秦素办公室拿本子,秦素安抚病人说:“会给你的。你别紧张。”
    白天乐有点激动,大声说:“我没有紧张,别瞧不起我。”
    秦素心想并没有瞧不起。
    曾媛比较有负责这种病人的经验,说:“白帅哥,你放心吧,真的不至于在这个钱上骗你不给你钱啊。要不,先来把血抽了吧。这样你也省时间,是不是?”
    白天乐瞄了她一眼,可能是她的圆脸很有亲和力,他被说服了,走过去坐在了准备好的位置上。
    曾媛温和地做了个捞袖子的示范性动作,柔声说:“你把袖子捞起来一下,我们才好抽血。”
    白天乐皱眉看了他们一阵,总算捞了袖子,秦素和曾媛都第一次时间看到了他的胳膊上有注射毒品留下的针孔了,苗晓瑞站在病人旁边正在拿消毒棉签和开碘伏,没有注意到这事。
    她把一切准备好,拿了一次性止血带要给病人缚住上臂时,曾媛就在旁边为她打下手,把管子准备好。
    苗晓瑞拿着止血带,一下子看到病人胳膊上的针孔痕迹,那么多,她没有准备,被吓了一跳。
    白天乐估计是不高兴她的反应,眼睛又瞄到了曾媛在旁边摆好的抽血管,一共摆了四支,他一下子就激动了:“你们怎么回事,你们要抽这么多血吗?”
    曾媛赶紧安抚他:“白帅哥,不多的,这个只是备用的管子,最多抽三管。就十毫升左右,一个人一次性献血能献四百毫升呢。这个真的不多。”
    白天乐说:“要加钱才行,我本来以为只抽一管才来的。”
    苗晓瑞和曾媛都无语了,这人还真是坐地起价呢,不由只好看向秦素。
    秦素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走到病人身边说:“你要多少钱?”
    病人道:“两千。”
    大家都沉默了。
    学校给的博士奖学金补助,一个月都没有两千,大家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没这么多,这病人真是狮子大开口,以为他们研究室是印钞研究室吗?
    秦素已经确实明白这个病人就是想要两千块钱,不给他两千,今天这事恐怕是不行了。要是此时拒绝他,不要他的血了,恐怕他还会闹事。
    而且看他这样,是并不想做小肖的访谈了,小肖现在研三,这个访谈的项目,就是她的毕业论文,秦素对病人说:“我可以给你两千。”
    病人松了口气,苗晓瑞和曾媛都一脸“what the fuck”的表情,但又默默把脸转开了,转开脸时,两人对上了眼神,看到对方的表情,不由就都笑了,连之前因为争宠产生的那点小芥蒂也都消失了。
    秦素又说:“你之前联系的那个女同学,她和你说过还有一个谈话的事情,是吗?”
    白天乐不答,但秦素已经确定小肖和他谈过了,继续说:“要是你还愿意完成那位女同学的谈话项目,一共一个小时,我就给你这两千块钱。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我们这些研究项目没多少经费,你要两千块,对我们来说,是很大一笔钱了。”
    白天乐冷哼了一声:“别说这些虚的了。你们这些教授有钱得很。”
    曾媛心想这个病人看来吸毒已经完全吸坏了脑子。
    苗晓瑞则想,要是导师有钱的话,就该去买辆车,连车都没有的人,还叫有钱得很?每次和其他同学说到自己老板连车都买不起,她就觉得面子挂不住。
    秦素说:“你愿不愿意?”
    白天乐知道这个钱也不是那么好拿,就勉强点了头,“好,不过,这个一小时,是从现在算起,我很忙。”
    秦素点头,“好。”
    白天乐道:“那先把钱给我。”
    秦素摸了一下口袋,钱包在,打开钱夹看了看,里面只有两百多,他有点窘迫了,把那两百整钞拿出来放在白天乐面前:“先给你定金,其他的一会儿给你转微信,可不可以?”
    白天乐疑神疑鬼看了大家后,收了那两百后,不愿意:“我只要现金。”
    秦素给他看了下钱包:“最近大家都不怎么用现金了,我让学生去取一下钱,可以吗?”
    白天乐只好答应了。
    曾媛戴着手套,开始给白天乐绑止血带,这时候,高岷风找到了项目的病人补贴领取本子,拿进来后,秦素就把自己的一张银行卡递给他:“小高,你知道密码,现在去楼下ATM机取两千块钱来。”
    高岷风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了,马上要反弹,秦素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示意:“快去吧。顺便赶紧给小肖打电话,让她快点来,这位白先生只会在这里待一个小时,她要是太慢了,访谈就做不完了。”
    高岷风憋着气出去了,边去坐电梯下楼边给小肖打电话,“肖瑜,你到了没?”
    肖瑜说:“啊,高师兄呀,我要到了,要到了。”
    高岷风:“那就好,病人只在这里待一个小时,而且我看秦老师给你争取这一个小时很破费。”不由叹气着笑了一声。
    肖瑜说:“谢谢秦老师,谢谢高师兄。”
    等高岷风在楼下ATM机取了钱,正好就遇到来了研究大楼跟前的肖瑜。
    肖瑜是个瘦高个的女孩子,身材很好,就是脸上痘痘太多了,都熬夜熬的。
    高岷风说:“正好带你上去了。你怎么花这么多时间。”
    肖瑜笑着举了一把还在套子里的新伞给高岷风看,说:“哎,我本来在宿舍里,这个病人给我打电话找我,说了信息。他以前在我们医院确诊了,但没有留下来治疗,我当时要找他,他一转眼就不见了,这次主动找我,还给我看了他现在的检验单子的照片,说要参加这个项目,我就赶紧向于老师说了他的事,于老师让我联系了秦老师。哎,真是的,现在要找一个合格的病人真是好难,我真怀疑自己毕不了业。师兄,我压力好大。”
    高岷风温和地笑了笑:“别担心,能毕业的,不过,这与你的伞有什么关系。”
    肖瑜:“你居然不懂吗?我们这个项目,给病人的补贴就只有二十,二十块怎么好意思拿给人家,于老师就让买了伞送病人,不给钱了。这个伞,在淘宝批发的,才十四块一把,还剩了六块钱呢。刚才就是为了从宿舍去学院楼办公室拿这把给病人的伞,才耽搁了时间。”
    高岷风:“……”无言以对后,礼貌地赞叹了一句:“你们于老师真会算账。”我的导师就只会大手大脚,真怀疑以后没经费了,自己毕不了业。
    肖瑜笑:“师兄,你们这些经费多的研究室不懂我们的痛啊,我们公卫,项目的钱都好少的,我们真是穷死了,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高岷风道:“我们也不富裕,也穷。”
    肖瑜:“师兄,你们太谦虚了,真的。你们之前不是买了个两百多万的设备吗,两百多万耶,这么有钱!”
    高岷风有点尴尬了,心说那个设备,只是借给他们用的。
    肖瑜又说:“我们专业穷,导师也穷,我们于老师还有房子房贷都没还完呢,还要养孩子,孩子才三岁,哎,压力好大。”
    高岷风说:“至少你们于老师结婚了啊,我们秦老师,对象都还没有呢。”
    肖瑜:“我们于老师都四十二岁了,孩子才三岁,好像她是三十七八岁才结婚,你们秦老师看着很年轻啊,不着急结婚嘛。”
    两人上了楼,进了会议室,但高岷风把取到的钱放在自己口袋里不给秦素,只把卡还给了他,这样可以对这笔钱把一下关。
    秦素也没多想,没找高岷风要钱,反正一会儿高岷风直接把钱给病人就行。
    但高岷风没给秦素钱这事,白天乐却看在了眼里,以为这一群师生在集体欺骗自己,最后不会给自己剩下的一千八。
    这时候,曾媛已经抽了两管血了,正要抽第三管,病人不愿意了,他动作很大,针头一下子被他□□,血液一下子从针孔流出来,所有人都吓到了。
    秦素反应最快,担心针头扎到学生,飞快地把曾媛挡开了,然后对要激动的病人说:“白先生,你这样的话,容易受伤。”
    然后去拿碘伏棉球给他,白天乐道:“把钱给我!”
    大家都有些害怕了,秦素让学生们离他远点,肖瑜刚进来,甚至没来得及和秦素打招呼,就遇到这种事,被吓了一大跳,她这种公卫做艾滋病项目的人,见多识广,马上就稳住了情绪,过去叫白天乐,“喂,白哥,认得到我不,我是小肖呀!你快止血消毒吧,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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