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古老的木头紧涩声响, 回荡在空荡的房间之中,又是一声惊天巨雷落下!
光芒照在诡异出现在门口之人身上, 他一动不动, 任凭光, 在木质墙壁上拖出很长很长的阴影……
艾尔瞪大双眸不敢动弹,见到门口有人之后,终是克制不住尖叫出声, “啊!”
他紧闭双眼,犹如恐惧厉鬼将至般,紧攥着唐知白手臂,不敢移动。
别说是艾尔本就生性胆小,就是唐知白在这电闪雷鸣声效之下,突然发现门口一动不动站着一个人!不仅心跳漏了一拍, 也被骇了不轻。
光芒平息, 才看清那个诡异身影的真实容貌。
唐知白一惊, 讶道:“路易!”
艾尔被吓得脸色苍白, 颤栗着又是一哆嗦,这才睁眼看到不远处站在房门口的男孩。
路易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淡淡开口道:“艾尔,你好。”
不知为何,这平淡正常无比的问候,生生让艾尔冒起鸡皮疙瘩, 觉得眼前男孩诡异可怕, 也许是这乌云积压的天, 也许是刚才正背后讨论路易,艾尔面色古怪僵硬,“你好,路易……”
一句话喉咙哽塞,说得艰难……
唐知白见艾尔快被吓傻了,便轻声埋怨道,“路易,你真是吓坏我们了。”
路易踏上前,踩着柔软的地毯停在他们面前三步开外,“抱歉,史密斯太太让我来通知,晚餐已经做好了。”
艾尔没缓过神,二人无言气氛凝滞,欲待什么来将其打破。
唐知白尴尬着,便乘机道,“对,艾尔,留下来用晚餐吧,庄园里的厨师会做中国菜。”
男孩冷漠地眼神看向他,看得艾尔寒毛直立。
他慌张间退后两步,紧张道:“抱歉阿诉,他还马车上等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好意了,下次我补偿你们。”
唐知白瞥了眼楼下宽阔的庭院,理解地点头,“好,我知道的,你自己注意一些。”
艾尔点头,慌忙转身拿过斗篷边疾步出了门。
匆忙的背影就像落荒而逃了般。
路易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缓缓皱起眉头,眸中黑雾充斥,问道:“他很古怪,怎么了?”
雨水将玻璃打得模糊,唐知白注意力一直在窗外,他没有将艾尔最后的话说出,只是道,“我把荣西沙尔曼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现在很难受,刚才差点没哭出来。”
路易眸中闪过疑惑,直觉不是这件事,却没有怀疑他的话,平静道:“他准备离开那个人了吗?”
“那个人正在楼下马车里。”唐知白轻点了点冰凉的玻璃,是楼下马车的位置。
只见家仆替艾尔撑伞,正顶着大雨缓步进入马车,他轻声道,“艾尔……虽然难过,但会选择沉默吧。”
路易冰冷地瞥了窗外一眼,脸庞浮现出不解,“为什么?那个人,背叛了他。”
他轻轻摇头,低声道:“很多事情不是对与错,黑与白那么简单,更何况是最复杂的感情,因为艾尔爱他荣西,所以他难以舍弃。”
唐知白低语间,让玻璃上映上一层雾气。
路易一愣,感情么……少年看着窗外清瘦的模样,眼眉低垂,不由让男孩想起那天夜晚,在角落激烈亲吻的模样,路易紧紧捏住拳头,想起那个高大的俄国人,男孩眼中就浮现出嗜血冰冷疯狂。
语气却十分平静:“白,你爱过谁吗?像艾尔那样……”
唐知白一滞,回头看向男孩,“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路易看着他的目光犹如一潭死水,掀不出半点波澜,“你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
唐知白更为诧异的是,路易对于艾尔的爱人是个男人从来没有表现出异议,甚至连惊讶也没有,仿佛就像男女阴阳相辅相成那样,自然而然的,就算是从小生活在这样混乱社会,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直接这么想吧?
于是他好奇道:“路易,你不觉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很奇怪吗?”
“只要心绪相通,是男人女人又何妨,花草树木都有灵性,何况是最复杂的人体。”
路易安静地看着他,“脑电波的相接是人类对于爱情萌发的衡量标准,可人一辈子也难以遇到一个可以相通的人,所以即便是单方面的悸动,也很难得。”
男孩平静的一番话语,反倒是让唐知白一怔,从前生活在大都市之中,只知道听说过基佬,而往往大多数人都是带着戏谑的语气调侃着,反而忘了,人与人之前的情感都是平等的。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反倒还不如一个六岁孩子看得通透,唐知白叹了口气,“是啊,你真具有医学天赋,悟性比我高,所以你在羡慕艾尔吗?”
男孩默默摇摇头,认真注视着他,“每个人都有定数……”
不过……需要自己去争取……
“你这孩子……”唐知白轻笑着无奈摇头。
仿佛想到什么,他好奇地调侃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也找了个男朋友,你也会对他这么好吗?”
路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神色冰冷复杂,袖中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刀片,却没有让他看出端倪,男孩淡淡问道:“你会吗?”
见逗弄不了这男孩,唐知白还真垂头仔细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不行不行,我连西方妹子都接受不了,更何况男人。”
无形那把冰箭终于消失,路易脸色有所缓和,他潜意识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道:“我是来通知你开饭的。”
这样一说,唐知白揉揉肚子,茶水喝多了,还真觉得腹中空空,于是拉上路易笑道:“走吧,练了一天的琴,还真是饿了。”
豪华房间中摆放着无数古董名具,外面乌云汇聚屋内昏暗无比,一到雷雨天气电压便不稳,灯光忽明忽暗,烛火也被熄灭了,路易轻扫了眼,眉头一皱,“稍等。”
便转身从储物柜中拿下烛台,划拉一下,便燃起一根火柴,将烛台点燃后,走过来递给唐知白,道:“拿着这个,小心被桌角绊倒。”
看着路易严肃地做着这些小事,唐知白实在忍不住捏了捏他脸蛋,感叹道:“做事严谨是严谨,怎么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路易面无表情,仍由他揉捏着。
一楼餐厅中,长长白玉桌坐着三个人。
银制烛台闪着温馨亮光,餐厅周围也摆放着无数烛火照明,仆人们低头侍奉在侧,唐知白和路易低头安心吃着饭,坐在主桌上的林霄因却还在阅览着文件,盘中食物一动不动。
光线忽明忽暗,林霄因粗粗地翻阅几章,便暴躁地放在纸张,怒道:“伦敦的供电局是干什么吃的,三天两头不是断电,就是电压不稳!”
闻言史密斯太太连忙指挥男仆,点燃更多的蜡烛。
餐厅比之刚才明亮了不少,看着仆人忙碌,唐知白咽下食物劝道:“吃饭吧舅舅,外面正打雷呢,用电了也很危险。”
林霄因当然不会反驳侄子,顺势应了一声,便瞥到那个安静的男孩。林霄因双眸微眯,这也小子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了,看得出来,小诉是真心喜欢这小子,衣食住行什么好处都想着他,而这小子对小诉也还算不错。
林霄因正眼看向男孩,道:“路易·斯安茹。”
路易放下餐具抬眸看向他,唐知白也霎时一惊,不知林霄因突然叫路易要干什么,因为这段时间在家里,他完全当做没有这个路易的存在,连正眼都没有给过一个。
“我在,男爵大人。”路易回道。
林霄因皱起眉头,低声道:“晚上来一趟我的卧室。”
“是的。”路易神色不动。
“舅舅……”
唐知白却担忧刚开口,被林霄因低喝打断,“闭嘴,我不会骂他。”
唐知白也只能闭嘴。
傍晚。
贴身男仆举着烛台,将路易送到林霄因卧室门前,便规矩地敲响卧室门。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严肃且清冷的声音。
闻言,男仆将门轻轻推开,只见那冷漠的男人正坐在前方办公桌后抽着烟,见人进来,瞥了男孩一眼,便粗糙地将烟按熄在烟灰缸中。
压抑而不善的环境中,路易面色不改,慢慢踏上屋中的木地板。
他刚进去,门外的男仆便恭敬地朝林霄因行了一礼,缓缓退出拉上房门。
当房门关上之时,这间温暖而昏暗的屋子中只剩下两个人,路易没有停滞脚步,走上前停在他办公室前方,礼貌道:“男爵大人,晚上好。”
林霄因收回按烟头的手,随意靠在皮椅靠背上,抬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冷静的男孩,目光中充斥着审视与挑剔,就像个势力嚣张的上位者,甚至还带着让人难堪的轻视,仿佛是第一次正眼查看这个男孩。
男孩同样安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不卑不亢。
这么直白地对视,反而让林霄因感觉有些不适。
“不用这么客套。”林霄因随即移开眼,淡淡道,“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吗?”
“知道一些。”路易回答。
林霄因冷哼一声,玩味地慢慢念出这个名字,“路易·安茹……或许我更该叫你的全名,路易斯·安茹·兰开斯特……”
闻言,男孩被刺激到般,目光一凛,湖绿色眼眸中氤氲出一丝寒冷的冰壁。
仿佛这个姓氏是种耻辱,却融入了骨肉,甚至镶嵌进灵魂,这辈子都难以摆脱那些黑暗恐怖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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